两位可怜的班主任到来以前，汪主任黑着脸，双手环抱胸前，一言不发地瞪了她们许久。
一开始是怒上心头，把人拉去了办公室，可平静下来，汪主任只觉得头大。
眼前的两个人，背景来头一个比一个大。别说不能做出什么严厉处分，就是骂声大了点，说不定都要给自己惹来麻烦的。
汪主任在心里念叨着：这沈老师和叶老师怎么磨磨蹭蹭的，还不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在汪主任看来，一个世纪都过去了，两位班主任姗姗来迟，一人一个，把人领走了。
走之前，汪主任把她们叫到一边，小声提醒了一番，让他们处理得有点眼力见，别引火烧身。
叶老师很懂地点点头，沈老师却有些不以为意。
汪主任啧了声，语重心长，“沈老师啊，我说话你可别不放心上啊，这个江书远，别看平时老老实实的，再怎么说也是江家的孩子，一个不好，是要丢工作的！”
“嗯嗯，知道的。”沈老师敷衍地点点头。
“哎，你这......”汪主任叹气，“你别不信啊，你看这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的，这要放平时，你能想到她会干出这种打架斗殴的事？”
沈老师瞥了不远处两个女生，虽然脸上都带着伤，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一个神情乖戾，站在那儿跟有多动症似的，一会儿踢踢脚，一会儿靠靠墙，另一个则泰然自若，并不把进教导主任办公室这事儿放在心上，身形挺立，气质出众。
沈老师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教学生涯下来，不会看错学生。
“汪主任，我心里有数的，你放心。”
“有数就好，有数就好......行了，把人领走吧，我还得去找校长呢。”
两位班主任各自走到学生面前，一个使了个眼色，一个翻了个白眼。
顾初笙注意到了这之间的不同，窃笑。虽然心里清楚，就算六班的班主任再凶，也不能把江书远怎么着，但光是看到这样的差别待遇，就让她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了。
江书远对此不甚在意。
她了解她的这位班主任。对她来说，护犊子得紧。在她这儿，打架这种事，不能说完全没问题，但这问题也未必就那么大。
“行啊，江书远，出息了啊？”
一进办公室，沈老师就开始阴阳怪气。
“沈老师，我错了。”但下次还敢。
江书远对于装乖这件事是很有经验的，她垂着眼睛，脸部的角度精心设计，让沈老师能恰恰好看到她那看着就疼的淤伤。
“......”
沈老师到底还是心软的，更多的话没骂出口，起身从后面架子上，搬出了药箱。
“过来。”
沈老师没好气道，抬脚踢了踢凳子，让江书远坐了。然后她清洗了一下手，打开碘酒瓶子，给她清洗、消毒伤口。
“说说吧，为什么打起来的？”
“顾初笙她有病。”
“好好说话。”
“我说真的，”江书远一脸认真，“她故意跟林不移表白这事儿，您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
沈老师心想。
先不说同不同性恋的问题，林不移也是她看着过了两年多的小白菜，这还没长成呢，就有别班的猪想着糟蹋，差点没把她急死！
是的，不管顾初笙家世背景怎么样，长得好不好看，在沈老师眼里，“品学”两字一字不沾的，说她是猪都是抬举她了。
虽然作为老师，这样腹诽学生，不太好，但......心里想想嘛，谁能管得到？反正也不是她教的。
沈老师没吭声，江书远继续道：“这事儿我后来搞清楚了，都是因为我。”江书远说着，视线又扫下去，落在脚尖，浑身散发的愧疚，几乎要把沈老师淹没，让她完全没法怀疑，江书远在蒙她。
“因为你？”
沈老师担心的情绪有，但不多，一时间占据上风的，还是那颗八卦的心。
江书远低着头，扯了扯嘴角，暗暗吐槽沈老师这种偶尔的不靠谱。
“顾初笙其实......”江书远深吸一口气，强忍恶心，道，“喜欢的是我。”
“啊？”沈老师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她是见我对林不移很好，所以嫉妒她，总是找她麻烦，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
沈老师因为太过震惊，拿着棉签的手都在发颤，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几次张开了嘴，又合上了。
这个世界太疯狂，让我消化一下。
“那......那你这样打人也不行啊......”
沉默许久，沈老师站在老师的立场上，只能这么说道。
“我跟她谈了很多次了，前几天还......”
江书远脸色发白，说不下去了，像是想起了什么让她难以承受的事。
沈老师愣了愣，继而想起，就在前几天，江书远还请假了，还是住了院。
这......
再多的批评，这种时候也说不出口了。
沈老师教龄长，见过的学生多，碰到的事也多，像这次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
但她知道，现在的学生都是很“脆弱”的。
家长们疲于工作，难免就对孩子疏于陪伴，孩子们学业压力大，又无人疏导，缺少发泄途径，很多人都是在崩溃的边缘来回蹦跶。
尤其是江书远这种富贵人家出来的，谁知道这种豪门大宅里，又有多少秘辛？
因此，面对这样的事，一定要谨慎处理。
所以，对于打架这件事，内心即使有再多的不认同，沈老师也决定先咽下去。她沉沉叹了口气，先把那些淤伤处理完了，才坐到江书远对面，神色平和地要和她好好谈谈。
“是这样，老师呢，也能理解你的心情，你这次会忍不住对她动手，也确实情有可原......”
“老师，您就直说那个‘可是’吧。”
江书远双手置于膝上，紧紧交握。即使不去看她的表情，沈老师也能想象她的紧张和不安。
“没有‘可是’，”沈老师摸摸江书远的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怎么样，我是你的班主任，你有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江书远撇撇嘴，“我今天打了她，她不会放过我的。”
“小远啊，古人也说了，要以直报怨，”沈老师说，“虽然作为老师，我不建议你们用暴力解决问题，但要是对方找上门了，也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知道吗？”顿了顿，沈老师压低声音，“这话你自己听听就好了啊，别说我说的。”
江书远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诧异地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沈老师，小狗似的，让人忍不住怜爱。
“行了行了，回教室吧，都第几节课了，作业做完了吗，快走快走。”
沈老师被这双眼睛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开始摆手赶人。
江书远目的达成，也不多留，乖乖起身，放好椅子，离开前还郑重地对沈老师道了声谢。
合上办公室门的那一刻，江书远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计划通。
Yes！
她今天这一出，当然是故意的，目的自然不是要和顾初笙同归于尽。她只是想着，顾初笙之所以整天有那么多的工夫去想着怎么找林不移麻烦，不就是因为闲，加上第一次出手失败了不甘心吗，那她就去给顾初笙找麻烦，让顾初笙在自己身上一再吃瘪，转移她的不甘心，也消磨她的时间。
至于为什么要在沈老师面前半真半假地演这么一出......
当然是为了以后做准备。
她要找顾初笙的麻烦，那肯定不是一次两次的问题，次数多了，沈老师肯定也会问原因，与其让她从别的地方听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倒不如她给一个“合理”的。
江书远的演技其实一般，但是人就会偏心，是人就有偏见。
一个平日里乖顺有礼，待人接物和善友爱的好学生和一个拉帮结派，没品没礼的坏学生，有一天突然打一起了，作为老师会相信谁的说辞，一目了然。
而且，江书远还适时地示了个弱，恰到好处地激发了沈老师的慈爱之心，怎么还能想得起怀疑一下，这么离谱的说辞，是真是假呢？
一想到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还林不移一个清静，让她能顺利进入大学，江书远就觉得心情舒畅了几分，连脚步也变得松快。
但这种情绪没能持续太久，江书远的脚步渐渐又变得沉重。
因为她很清楚，这样的方式，治标不治本。
要想彻底解决掉顾初笙，还是要变得更加强大，就像......
父亲那样。
温馨提示：本文是救赎文，不是虐渣文，顾还有十几章就要暂时下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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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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