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
宴淮走后，有两位锦衣公子抚掌赞叹。
潘衍宗等人欲反驳发难，待看清锦衣公子身份后立即闭口不敢多言。
而宴淮对这一切毫无所知，心情大好回到宴家。
推开大门，宴淮发现宴母正和一鬓角插花的媒人谈得高兴。
他和沈念桥不是有娃娃亲吗？宴小云也才十二岁哪里轮得到给他说亲？宴母这是在和媒婆谈什么？
宴淮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才发现宴母是在给他和宴小云的大哥宴山说亲。
这晏山也是一个小哥儿，只是长得虎背熊腰，皮肤黝黑，一直没有人家愿意上门提亲。本朝规定哥儿年满二十还未婚配，朝廷便会强制婚配，晏山被朝廷强制婚配过七八次，可每嫁一次，夫家就会连夜将晏山退回。
究其缘由，还是因为晏山长得太壮了。那些被强制匹配的夫家，大多是对哥儿女子挑挑拣拣才单身的，晏山这样，他们当然瞧不上眼。当然也有一些贫苦人家，本着娶个哥儿回家干活，但看到晏山的模样也不敢娶。因为他们还有一层小心思，那就是待家境好一点再娶一个合心意的哥儿女子过门好开枝散叶，宴山这样的，一看就很能打，若是晏山不准他另娶，他能打得过吗？
反正如此来了七八次后，官府也便不管晏山的婚事了。
官府不管，宴母却要管。但宴母并非出自什么心疼小哥儿的想法，而是觉得晏山在家会吃白饭，想把晏山嫁出去最好能贴补娘家。
要说宴母心中最在意谁，那就是宴淮，因为宴淮是他们晏家唯一的儿子。
对此，宴淮表示很痛苦。他这些时日有意带着宴小云赚钱，希望宴小云能强势点，不要轻易被人拿捏。至于宴母，宴淮尽量不搭理，他打算以后对宴母尽养老之责就够了，也算是还她的生身之恩。
还有晏山，原身欠晏山的债最多，因为晏山自嫁不出去后，已经代宴淮服过两次徭役了。
这两日晏山该服徭役回来了，晏山一回来宴母就要给他说亲？
宴淮径直走到宴母和媒人中间，打断谈得正高兴的二人：“娘，我不是说了哥哥的婚事暂时不急，等他回来和他商量过再说吗？”
宴母一撇嘴，但看儿子不高兴了，她小声道：“淮儿，娘看你每天起早贪黑卖那什么灌汤包都累瘦了，我这把你哥哥许配给周公子，周公子愿意出五十两呢！不比你卖包子来钱快？”
“周公子？”宴淮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是镇上以贩卖药材为生的周公子？”
媒婆笑着应道：“看来宴公子听过周公子大名，那也知道周公子家境颇丰，你哥哥嫁过去你也沾光！”
宴淮冷笑道：“周公子的大名，不是连续打死过三任妻子？怎么，如今镇上没人愿意嫁，你想让我哥嫁过去？”
“啊呀，这不是，这不是……”媒婆笑呵呵道，“这不是你大哥身强体壮，被打两下也没什么，潘公子就想娶一个你大哥这般的与他白头偕老呢。”
“什么白头偕老，是想磋磨我大哥到老吧！”宴淮揪着媒婆的衣领，一路将她提到大门外，“你走吧，不必再来，若我下次看到你敢和我娘攀谈，我保证缝上你的嘴！”
媒婆骂骂咧咧离去，宴淮转身，看到宴母还伸头朝门外探去。“啪嗒”一声，宴淮落下门栓。他冷哼一声，对宴母道：“最后一次！我不需要你打着为我好的主意去磋磨旁人！”
说完，也不待宴母回复，他走进灶房。
宴小云果然带着晏山窝在灶房，晏山服徭役归来，身形依旧高大，只是瘦成了皮包骨。
二人蜷缩在一起，不敢看宴淮。
宴淮叹了一口气，主动开口：“小云，今早做包子的馅料还有吗？”
温和又熟悉的语气让宴小云卸下防备，将眼前这个宴淮和以往那个指着卖兄卖弟还债的赌鬼宴淮区分开，宴小云道：“哥，有的。”
听到宴小云叫哥，晏山也习惯性抬头，手下护住宴小云的动作更用力。
宴淮努力挂着温和的笑，对晏山道：“哥，别怕，我不会让娘卖你和小云，我已经改好了，你问问小云，我如今和他每日摆摊卖灌汤包可以赚大半两银子呢！”
“是啊，哥。”宴小云连连点头，用眼神给宴淮示意放灌汤包馅料的地方。
宴淮沉默又熟练地包着包子，不一会儿，一屉包子被整齐摆放在蒸笼，宴小云挣开晏山的怀抱，默契跑去给宴淮生火。
灌汤包的香味成功唤起肚子里的馋虫，宴小云早已馋得口水直流。因为宴淮说卖五个灌汤包给他一文钱提成，所以他一直舍不得随便吃摊子上的包子，在宴小云看来，这都是钱，还是他和大哥的救命钱！
这些时日宴小云也攒了近二两的银子，他本来打算若是娘再卖他或者哥哥，他就雇人假装买下他们，待出了晏家，就再也不回来！
宴淮对着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宴小云道：“小云，包子好了，你拿两个给大哥，不要烫到。”
晏山已不像一开始那般容易受惊，他小心接过弟弟递来的盘子，闻着包子的香气，晏山咽了咽口水。
与宴小云对视一眼，宴小云看了看宴淮，重重点头。晏山瞳孔一缩，片刻后，嘴角竟扬起细微的弧度。
见晏山吃起了灌汤包，宴淮放下心。他拿出重金购买的精美食盒，在食盒底每层的底部都垫了油纸，小心翼翼将灌汤包转移到食盒中。
宴小云简直要被宴淮这乌龟速度逼疯，他放下手中的包子，上前道：“哥，我来帮你。”
“不要！”宴淮果断拒绝，“我这是给你的嫂子带饭，怎能假手他人？要是你嫂子发现我对他不上心肯定会伤心得哭起来！”
“哈哈哈哈哈。”宴小云捂着肚子大笑，“哥，你别装了，我上次都看见嫂子一脸不耐烦把你推出他家大门，你肯定还没讨到嫂子芳心！”
“那，那是因为……”宴淮有些尴尬，上次念桥爹娘请他吃饭，他吃完饭一直找借口围着念桥转，念桥实在不耐烦把他推出家门，但他不想承认，宴淮找补道，“小云，你不懂，念桥还是舍不得我的，你看他只是把我推出门，没有把我踹出门，这代表他还是对我有情的。”
“哈哈哈，不行了，我受不了了！”宴小云笑得直不起腰，他倒是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宴淮脸皮竟然这么厚，“哥，我看只有嫂子家那条名叫大哈的傻狗舍不得你吧？它倒是一直围着你转悠，甚至想跟着你来我们家。”
许是想起大哈的傻样，晏山也没忍住露出笑意。
宴淮扶额，他一点也不想讨那个大哈的喜欢！那个大哈简直是一条魔鬼哈士奇，他一过去就逮着他扒拉，让他完全没有机会找念桥说话！
更重要的是，他在念桥家吃饭的时候那条傻狗一直扒拉他，好几次差点把他的饭碗扒拉翻，这让他完全无法在岳父岳母面前扮演温润守礼的好儿婿。
还有，那条傻狗有事没事就跑到念桥家门口那条河里滑冰，但它溜冰技术很差，常常在河里打滑起不来，念桥每次看到都要乜他一眼再笑。宴淮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他那日在冰面扒拉的傻样了！
偏偏宴淮还不能拿那条狗怎么样，绕着走都不行！因为念桥还有岳父岳母发话了，这傻狗是代替念桥大哥陪在他们身边的，对它不敬就是对大舅哥不敬！
别担心，大舅哥没死，只是去跑商了，很少回家，所以家人才把对他的思念寄托在一只傻狗身上。
宴淮费力放好包子，数了数，念桥两个，岳父岳母四个，念桥的小狐狸两个，没错！宴淮心满意足提着食盒往外走，宴小云悠悠道：“哥，你不给你大舅哥带包子？”
差点忘了！宴淮用油纸包了两个包子，随意抓了根稻草一绑，这才一手提着它一手提着食盒出门。
这次用买硝石的借口和念桥约会，念桥问就说硝石制冰好冻皮冻；下次就用还债当借口，三百两银子双倍奉还，六百两可以分好多次还清呢，他与念桥约会的机会多多！对了，他给念桥打磨的小狐狸发簪快做好了，过两天就送给念桥吧，希望念桥喜欢……
带着一肚子的胡思乱想，宴淮敲响了念桥家的大门。
大哈在扒门，不一会儿沈念桥的声音传来：“大哈，你这傻狗给我住手！这扇门再坏了我一定要和哥哥告状！”
打开大门，看到明明一脸傻笑还拼命装模作样的宴淮，沈念桥心头忽乱，对这扰乱他思绪的人无端生出几分怨：“你，你来干什么？”
宴淮快速将用稻草绑好的肉包丢给“大舅哥”，他自己提着食盒，费力拱手作揖，压抑着杂乱的呼吸和心跳正色道：“小生前来勾引你。”
“什？什么？！”这人疯了吧？光天化日就说要勾引他？那好歹也要等到晚上吧？不、不对！晚上也不行！
而且，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随随便便被几个肉包就勾引走的人吗？
宴淮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不是的，念桥！你听我说，念桥，”宴淮疯狂找补，“我，我是来给你送肉包的，不，我是来还债的啊不买硝石的，也不对，我是来给你送小狐狸发簪的……”
心完全乱了啊！最后，宴淮有气无力道：“念桥，你选一个吧，你说你想我来做什么我就是来做什么的。”
“噗嗤”一声，沈念桥歪头笑得眉眼弯弯，这一次，不仅是小犬牙，沈念桥脸上的小酒窝也露出来了。
宴淮看迷了眼，然后，他听见沈念桥含笑道：
“傻狗，我想要小狐狸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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