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檐落了只通体雪白的雀儿，此刻正歪着脑袋咕咕叫唤。
倚着窗的美人披着浅灰色外衫，伸出一根手指，雀儿便乖巧地跳到他的手指上，轻轻啄了啄他透着粉的指尖。
“百灵儿来了吗？看来楼叔有回信了。”雪昙温柔地抚摸它的脑袋。
百灵儿是他养的小雀儿，平日里负责他与皇城那头的亲人之间的书信往来，这些年来从未出过差错。
解开百灵儿小爪子绑着的竹筒，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
“昙儿所述吾具闻悉，五日后，南音寺不存。”
火星子贪婪地舔舐着字条，片刻便化作灰烬散落作尘。
识海内，系统好奇道：“宿主真的打算替那些人类报仇吗？”
“嗯……江湖之人行事总是顾念情分，主角他们不会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尽数查出，替她们报仇。”
“那便由我来。”雪昙擦拭着泗水剑，目光透过窗柩看向院外，柔和而坚定，“等到主角离开，我借朝廷之手解决，这样不算影响剧情吧？”
“不算，之后的剧情与这南音寺并无联系。”系统这次支持他。
泗水剑散发着寒光，侠客的手腕纤瘦却有力，一双剪水杏眸中似覆着霜雪。
…………
“慧语小师父，今日可还是扶风法师守夜？”
傍晚，雪昙叫住了当初放他们入寺的小沙弥。
肩上挑着看起来比他人还沉重的水桶，一前一后，慧语被衬得瘦小又可怜。
慧语人不大，心性倒是沉稳，见雪昙叫住了自己也不慌张，放在担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确是如此。”
揉着他光滑的小脑袋，雪昙笑眯眯道：“小师父真是厉害，我一连问了好些个小和尚，只有慧语小师父知晓你们扶风师叔被住持叫去禅房守夜了呢？”
面色一滞，慧语正色道：“贫僧只是恰巧看见了扶风师叔往禅房方向去。”
“原是如此……”雪昙点着下巴，表示自己知晓了，接着又话锋一转：“小师父这是要往哪里去？”
“后厨菜圃。”慧语如实告知。
眼疾手快抢过木担，轻松提起满满两桶水，雪昙神色悠然：“走吧，小师父带路。”
慧语个头不够，劝说未果后只得默默走在他身边。
冷不丁的，他说：“那夜施主也是帮那书生背了囊箧……”
“你还记得呢。”
“……施主今日帮了我一回，日后挑水的活儿总归还是我做的，这样没有意义。”
“小师父莫不是想让我留下来每日帮你挑水？”
“施主，贫僧不是这个意思……”
“那便休要提这些，我今日瞧见了会帮你，明日瞧见了也会帮你，只要做了，不管什么今日、明日的，你都能少挑一日的重担，我总归是做了有意义的事。”
“施主说的是。”
慧语不再言语，默默低头跟着他，也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
夜半时分。
平躺在床榻之上，青年又一次失眠，似乎只要待在这座寺庙，他的失眠就好不了似的，每每入睡耳边仿佛有啜泣嘶吼。
闭着眼睛将脑袋埋进被褥子，不一会儿被褥掀开，鲤鱼打挺般的坐了起来。
“统统，我睡不着。”雪昙自暴自弃的模样惹人怜爱。
系统：“宿主实在害怕的话，可以和我聊天。”
“这个世界会不会真的有鬼啊？”
“按常理来说，武侠世界不存在鬼怪之说……”系统拉长语调，“不过你看这些僧人惨死，也许真的有厉鬼复仇哦~”
雪昙搓了搓发寒的胳膊：“统统你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呢？”
“宿主也知道不可能嘛，所以别怕啦。”
起身下床，踩着靴子，雪昙找到灯笼，再一次披上外衫。
“宿主出去做什么？”
“去找一首安眠曲听听。”
………………
推开禅房的门，这一次的青年倒是熟门熟路，反身关上门，捡起蒲团弄得松软些，便拿到漆柱边靠坐着。
香火缭绕，一片寂静。
终于，雪昙忍不住了，“法师今日不念经了么？”
枯坐的僧人紧闭眉眼滞了片刻，随后睁开眼缓缓叹息：“施主今日来早了，贫僧正在静坐，还不到诵经的时候。”
既然不念经，雪昙顿感无趣，打了个哈欠，半开玩笑道：“悟真、悟理、空明、空由……这些个和你同辈的和尚都死了，法师……什么时候轮到你呢？”
扶风对上他真诚的眸子，“贫僧不知。”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雪昙歪着脑袋，笑的一片温软，“法师千万别死啊，不然我可是会伤心哒。”
“施主与贫僧素不相识，又怎会为贫僧伤心。”
扶风望着他，眼底清澈圣洁，好像只是单纯的不解。
雪昙好心地为他解惑：“法师念经很好听，若是死了，我可就很难再找到这般合缘的催眠药了。”
“贫僧要诵经了。”
“现在不还没到时辰么？”
“施主既已疲倦，贫僧不妨破一次例。”
雪昙被他逗乐，“那法师可别趁我睡着，偷偷对我下手哦。”
“施主说笑了。”
低沉的诵经声，规律的木鱼声，还有身旁清浅的呼吸声……
漫漫长夜，好似也不是那般难熬。
扶风垂下的纤长睫毛，挡住了他悲悯众生的眼中暗藏的漠然。
“嘎吱！”门被推响。
矮个子的小沙弥小心翼翼地钻进半个身体，“扶风师叔……”
“你来做什么？慧语。”扶风手中的木鱼不停，原本圣洁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气，“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慧语却定在原地，目光投向陷入清甜睡梦的青年：“袁施主是心肠很好的人。”
所以你不要杀他。
“我知晓，你且去吧。”
“是。”
回忆浮现，那夜这人护着书生，与贼人对峙时出手的风姿，他莹白如玉的面容微微松动，如毫末尘灰般无人察觉。
贼人被他埋在山脚的竹地里，那处的竹子生长茂盛，是个好归处。
………………
天将将亮，回到客舍，雪昙伸着懒腰，手里提着一包油纸。
客舍中却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昨夜去了哪里？”
谢元柳从桌边站起身，眉头紧锁。
单手扶着面纱，雪昙晃了晃手中的菜包子，“在下去了食堂买早饭，不知谢侠士有何疑问？”
谢元柳走到他身边，笃定道：“你昨夜出去了，前夜也是，我亲眼所见。”
收起素包子，雪昙问他，“不知谢侠士前来有何贵干？”
谢元柳身形端正，一双凤眸锐利无比，“你分明前夜行刺时彻夜未归，为何撒谎欺骗星迩你已入睡？”
“谢侠士既己知晓，为何不当众戳破我？”雪昙语气轻松，面纱下却轻咬着红唇，盘算着该怎么让他闭嘴。
神色倏地变幻，谢元柳英气清端的眉毛微蹙，带着一丝尴尬，“我见星迩对你并非无意，不想当众让你难堪，可你也不该这般……这般轻浮。”
“婚约在身，却深夜私会外男，成何体统？”
正咬着唇瓣，雪昙猛的一紧牙关，唇上一阵刺痛，可他顾不得这些，“嘶----咳咳咳咳！你说什么？！”
见他这样，谢元柳端的是名门正派的风骨，为人本就是仁义心肠，连忙捡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水。
“如何？可还好些了？”
“多、多谢，好多了。”
清凉的茶水下肚，雪昙点头，唇上的灼热也被消减，一抬头，却发现谢元柳离得太近了些，只差分下巴便抵上他的肩头，鼻尖嗅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晨露草香气。
好巧不巧，裴星迩直接推门进来，见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婚约对象与自家兄弟几乎搂在一处，身影重叠，似一对璧人般，顿时他一股气血涌上心头，风流多情的眸子盛满了怒火。
“大清早的你们这是唱哪出啊？！”
…………
打哈欠，算二更吧……[捂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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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婚约在身的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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