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笼轻纱，薄雾飘渺，江南特有的乌篷船摇曳湖上，月色皎洁，粼粼水光接天，恍惚了万千星辰。
碧波荡漾推着小舟缓缓前行，船上的二人静静欣赏这片美景，清风徐徐，杨柳依依，湖水将月的光影拉长，揉皱。
诚如扶风所言，夜游泛湖的确别有一番意趣，气氛浪漫缱绻，最适合流露心意。
远处城镇灯火渐息，只剩下零星几簇火光，万籁俱寂，提醒他们时辰不早了，雪昙却有些却舍不得离开。
若是时间流淌得再慢一些就好了，他想。
“小昙。”扶风忽然叫他的名字。
“嗯？”下意识软甜地应他。
雪昙转头看他，许是多年修习佛法，月光在他浅色的瞳孔中镀了一层圣洁的辉光。
可细细看去，男人的眼底尽是毫不遮掩的情深，烫的雪昙心尖微颤，仿佛数颗透明玻璃珠掉落，一下又一下触动心弦 发出叮当声响。
薄唇微张，看样子扶风是想说些什么，却被雪昙先一步伸手，虚虚捂住那双眼睛，这个世界他说话极少磕巴，“你、你先别这样看我……”
怪羞人的。
一只微微带着凉意的手扶住他的手腕，原本只是虚拢的小手此刻被握在了实处，扶风低声道：“那便不看，让我说与你听可好？”
手腕的力道轻轻的泛着酥麻，触感顺着胳膊沿袭至大脑，雪昙点头，又意识到对方此刻看不见，小声开口补充：“好。”
“初次表述心意之时，我早便知晓你一定会拒绝我。”扶风顿了顿，语气笃然：“并非因为你口中对他的爱慕，而是源于某种情况的束缚，因此你绝不会答应我。”
“……”事关任务，雪昙不可能回应。
见状，扶风轻笑道：“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并非因为倾慕裴星迩而一直追随他，小昙你啊实在太好猜了。”
庆幸扶风此时看不见他的心虚，雪昙小声辩驳：“才没有。”
“别担心，我无意追究这份因果，南音寺一别，我本只想与你再见一面，可真正再见之时，我却舍不得了。”
“我舍不得留你孤身一人，亦舍不得离开你。”
手指微微蜷缩，雪昙耳尖染上了好看的胭脂色，他眼眸中闪烁着琉璃色的光彩，软声问道：“既然、既然你早已知晓我不会答应你，为何还要说？不怕我就此疏远你吗？”
“比起疏远，我更怕你真正嫁与裴星迩，怕你深陷孤独，伤心难过。”
其实回忆起当时雪昙的神态，小鹿般慌乱无措，口中不断重复着他们的身份，不是没有情感，而是不能拥有。
那时扶风便知晓青年心中留有他的一席之地。
贪、嗔、痴，一切的妄念，皆是从初遇的那一刻悄然滋生，在这一刹疯狂蔓延。
“小昙，上一次你没能回答我，只说让我再想想，可我早已悟透彻……”
屏住呼吸，雪昙心跳极快，被轻握的手腕也止不住细细地抖。
他看见扶风薄唇开合，听见扶风清透的声音说：“为你摒弃清规戒律，是为值得，为你还俗入红尘，是为值得，浮生一刹追随你，亦为值得，这一次你可还愿意回答我？”
男人的语气十分认真，并不强求雪昙回应他，单单寻求他的意愿，他身骨如青竹般静立，淡然，克制，不逾矩。
视线好似朦上了一层白雾，雪昙皱了皱酸涩的鼻尖，微微抬起白皙的下巴，飞速眨了两下眼睛，不让眼泪掉落下来，红唇紧抿并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
…………
识海内，他问系统，“统统，这个世界，我还能留下吗？”
他太贪心了。
系统叹息，不说主系统限制，神明也是不会允许的。
不过若是小宿主愿意，那位神明定会许他留下吧，毕竟主系统的地位高不过祂。
迟疑了一瞬，它开口：“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前提是宿主需要完成任务，替裴星迩挡下那致命一击，然后远离主角和主线。”
“没问题的，我想留下，对不起统统，又要耽误我们回家了。”雪昙愧疚道。
系统并不觉得有什么，人类短短几十年光阴对于它来说只是弹指一挥，“不用道歉，谁让我选择了与你绑定呢？”
要怪就怪那位大人，非要勾引它的小宿主，系统打本源里就讨厌祂。
…………
远处万家灯火已然尽数熄灭，扶风依旧没有等到雪昙的回答。
得不到回答，扶风眼中的情深不变，他开口道：“无碍，下次我再问你，可好？”
得知自己可以留下后的雪昙心中松快了不少，至少自己可以许诺一份未来，闻言他动了动被握住的那截手腕，扶风会意松开，露出圣洁俊秀的眉眼，笑着看他，完美掩饰住眼底落寞。
“想要我回答？”扶风正欲收回手掌，雪昙却顺势勾住他的小拇指，轻轻一下便拽他弯腰，弯着月牙眼乐呵呵地提出要求：“那你再说一遍喜欢我，心慕我，我便回答你。”
男人万年淡然的神色终于有一瞬间怔愣，雪昙噗嗤一下笑出声 ，故作生气道：“不愿意吗？不愿意就算了……”
“我喜欢你。”
“我心慕你。”
扶风宠溺地与他对视，眼底炙热的情愫使得原先打趣的雪昙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避开。
略微没底气地嘟囔：“这也太肉麻了。”
话虽如此，他心底却是甜滋滋的浸了蜜糖一般，清了清嗓子，“再做一次你话本子学到的招数，哄哄我，将哄我开心了我再回答你。”
漂亮的青年露出得寸进尺的模样，当真是可爱极了，扶风不由失笑，抬起双指抵上他的眉心。
本就弯着腰，也便不需要太大的动作，薄唇几乎快要落在指背之际，却被一把攥住腕骨，指尖滑落到青年的肩头，下意识扶住，青年踮了踮脚尖，雪白细腻的额头碰到他微凉的唇。
一触滚烫。
“今日起我们便是伴侣啦，这是约定，可不能反悔。”后退半步，雪昙睨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小拳头挥舞：“若是反悔，我便丢下你永远不会回来。”
“永远不会。”扶风温柔地凝视他。
……
已至后半夜，湖面寒意加重，二人皆是只着一身薄衫。
再好的身子骨也顶不住寒意侵袭，何况雪昙身为早产儿，体质不能长期受寒，拉着扶风进了船蓬内，捂好草帘点起一盏烛火，橙黄色的光影晕染了大半面庞。
“听闻出家人皆有俗名，你的俗名是什么？”
乌篷船容纳两个成年人还是有些挤了，雪昙半边身子靠着扶风取暖，突然好奇地问道，杏仁圆眼亮晶晶的，似乎很期待。
“……”扶风沉默。
雪昙气呼呼道：“好嘛！你是不是就是不想告诉我？”
“并非如此。”轻搂他的肩头，扶风一手无奈抚额，“我的俗名便唤做扶风，与法号并无区别。”
“那你为何刚才迟疑？”雪昙眯起眼，势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扶风敲了敲他的额头，解释说：“当年师傅替我起法号时偷了个懒，让我不要告知旁人。”
“噗嗤！你师傅是怕旁人说他闲话吗？”
“有些道理，不过其实是他老人家偷吃酒，旁人正巧问他，便胡乱应了句，事后他怕被发现吃酒，便告诉我扶风此名有佛缘，不必更改。”扶风叹道。
雪昙忍不住被逗乐，“噗哈哈哈！那我如今唤你扶风，便是唤你的俗名，并不是法号了。”
“扶风，扶风，扶风，扶风，扶风……”
青年的嗓音温软清润，在狭小的空间内回想，糯糯的像是带着钩子，一遍又一遍唤他，撩拨他的心房。
一瞬间天昏地暗，待到回过神来，雪昙已然被抵在了船壁，小舟摇摇晃晃，连带着烛光摇曳。
扶风手掌托住青年的后脑，半搂着他，眉眼悲悯淡漠，眼底却酝酿着浓墨裹挟的漩涡。
多年诵经修佛，他本是克制冷静的，偏生这一点在雪昙身上消失得一干二净，而雪昙还不知从哪儿学来的狡黠勾人，凑近他耳边轻念了又一声。
“扶风……”
理智瞬间如洪水决堤，扶风低垂浓密漆黑的睫羽，闭眼吻上那两片红润饱满的唇瓣，轻轻地只会描摹边缘。
两人都是青涩的，雪昙脸颊酡红，好似醉了酒一般，就连脖子也染上了好看的胭脂水红，他微微阖眼羞涩地回应这个吻。
檀香味与花香味纠缠不清，在这小小的空间之中，逐渐分不清彼此。
只是一枚轻浅的吻，便让他们心生欢喜。
拉开帘，日出的霞光如同最浓烈的火，点燃了整个湖面，雪昙歪着脑袋，靠在扶风肩头，沉沉睡去。
人生所求，不过明月入怀，执一人之手，青丝成雪。
呜呜，写了一晚上，撒点小清新的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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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婚约在身的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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