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顾流霜转身离去,只留下纪实一在原地沉思。
刚走出外门的山头,她还没来得及踏上铁索,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劫雷声,仰头看去,湛蓝天空一瞬间变得乌云密布,一道道狰狞的劫雷蜘蛛网一般遍布整个天穹,雷网密不透风地将整个天地封锁。
劫雷直直冲着主峰劈去,看这架势,是主峰那位宗门长老真人渡劫,顾流霜心想。
宗门里几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护法长老以十二宫阵法的位置在主峰四角镇守护法,防止那个不长眼的来打扰人家渡劫。
妨碍人渡劫,天打雷劈,还是字面意思上的天打雷劈。
远远望去,剑气和劫雷同色,顾流霜没忍住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这劫渡的,蛮酷炫的嘛!
她正跃跃欲试地想着,随身携带的传音石里就传来他师尊剑尊大人不耐烦的声音:“你现在在哪里,主峰那边有人渡劫,你别去乱凑热闹!”
顾流霜大喊冤枉,“我在外门老老实实地呆着呢,没去凑热闹。”
“我还不知道你那德行,这劫雷不太寻常,你又是个倒霉惯了的,小心点别挨雷劈。”
顾流霜还没开始反驳,他师尊就干脆利落地单方面挂了通讯,顾流霜握着传音石,陷入对人生对未来的冰冷思考中。
今天,顾师姐又是想弑师的一天呢。
马上,顾流霜就用行动表演了一番自己是如何倒霉惯了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吸力,她整个人被拖拽进黑色的漩涡之中。
那漩涡来的太快太急,她根本来不及防备。
朦胧中,她极力望去,那个巨大漩涡似乎是从剑冢那边蔓延过来的,席卷整个外门小山头。
黑色螺旋包裹住她的手脚,她努力挣扎,饮月觉察到主人情况的不对,发出铮铮清鸣,却在巨大压力之下连出鞘的机会都没有。
“妈的,賊!老!天!”顾流霜恨恨骂道,整个人完全消失在了漩涡中。
漩涡中似乎有人叫她“顾师姐”,还试图拽着她的衣角防止她进入漩涡深处,但随着“撕拉”一声裂帛声,顾流霜整个人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去漩涡中心。
再次醒来的时候,顾流霜一睁眼就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她花了两秒钟摸着眼睛思索了一番是自己瞎了还是这里太黑,摸索着四周站了起来。
修士的五感本来就要比常人更加敏锐,但这个地方十分古怪,大概是什么岩洞,空气中隐隐约约透着潮腥味道,头顶不时有水珠滚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顾流霜举起饮月剑,饮月剑身发出微光,照亮了面前的墙壁,墙壁上画着斑驳的壁画,顾流霜怎么说也是出身不凡,有一定的鉴赏能力,壁画用的是一种古朴的画法,上面配着玄妙的符文。
字她看不懂,但是看图画大概能看出是两方势力征战,一方落败,顾流霜一边走一边看壁画,壁画尽头,一个白衣长剑的人被关进了笼子里,白衣上布满用鲜血绘成的图腾,他垂着头,只露出一个冰冷的侧脸,却依旧盖不住身上的冷漠肃杀之气。
“这还是一个剑修?”顾流霜打量了一番说道,“看着挺了不起的啊!”
因为年代久远,壁画许多都剥落了,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顾流霜把身上传音石传音灵阵全都试了一遍,发现在这里都没有用。
整个空间就像是被一只手抓走一般,完完全全的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
“坏了,总不能被困死在这里吧。”顾流霜举着火把剑,盯着前方,叹了口气。
她现在算是认同她师尊的话了,自己果然是一个倒霉惯了的人。
她大概走了有三个时辰,空气才渐渐干燥,头顶也不落水珠了。
只是洞穴越来越狭窄,到最后仅容一人通行,这个地方根本没有灵气,顾流霜全身上下的灵力在一点点的流失。
她苦中作乐地想,完了,这回还没和龙傲天主角开始battle,自己就要先交待在这个秘境里了。
*
主峰。
掌门大殿,大殿不远处劫雷闪动,大殿内部几位太上长老面色沉重,狰狞的雷光滑过众人脸上。
“此次因为劫雷引动,剑冢秘境蔓延,宗门已经派人封锁了相关区域。”掌门率先开口道,“万望诸位长老看管好自己峰的弟子,不要擅闯雷区。”
一片应和声中,一道薄而凉的声线颇为突兀,“要是已经闯了该怎么办?”
裴行月此言一出,引来众人侧目,他支着下巴旁若无人地继续道:“我小徒弟倒霉,在外门山头被秘境卷进去了。”
“你徒弟好端端的凌霄峰不待,去外门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裴行月颇为不耐烦挑了挑眉,“等我把她从秘境捞出来你可以亲口问问她。”
“师弟且慢。”看他提剑准备离去的背影,柳素柔忍不住道,“此次剑冢秘境非比寻常……”
裴行月提着剑站在大殿门口,背影清瘦如竹,没有转身,平淡道:“那师姐是要我见死不救吗?”
他的声音伴随着风雨雷声入殿,振聋发聩。
一时间,大殿寂静无声。
柳素柔一滞,“我并非此意,只不过你贵为剑尊,为了一个弟子深入险境,实在是有些不妥。”
裴行月仰头看着远处弥漫的黑色漩涡,淡淡道:“贵为剑尊又如何,我倒是觉得,我和我徒弟并无任何差别。”
说罢,他提剑离开,洗到泛白的剑袍被风吹卷,宛如牡丹绽浪。
*
顾流霜顺着岩洞一路行走,越往里走,人工的痕迹越少,她愈发嘀咕,这到底是剑宗的哪里,怎么自己从未听过。
走到某一个拐角的时候,她一个没注意,脚下一空,整个人直直地坠落了下去。
“这是什么鬼地方?”顾流霜从地上半坐起来,一抬头整个人都愣住了,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血色符咒,遍布整个空间。
符咒似乎有灵魂,还在跳跃,从墙壁四角扯下长长的锁链,锁链的尽头。
顾流霜缓缓低头。
啊这,好死不死,这四条粗壮锁链的尽头,就在她的身下。
顾流霜后知后觉地觉察到身下地面的触感不太对劲儿,一垂眸恰好和一双温柔如月的眼睛对上了。
剑宗多帅哥,什么高冷型清秀型,顾流霜天天见他师尊和师兄,已经审美疲劳了。
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被她倒霉压在身下当肉垫的这位大兄弟很好看,他生的很温柔,眉梢眼角都很温柔,宛如墨笔轻轻勾画。
顾流霜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下来,“你没事吧?”
对方摇了摇头,笑了笑,“我没事。”他的声音沙哑,因为太久不说话语速很缓慢。
随着他的动作,缠绕在他四肢的锁链轻轻晃动,顾流霜注意到,他身上穿着被血所覆盖的白衣。
不,与其说是白衣,倒不如说是一件咒衣更贴切。
从上到下,都布满了最恶毒最持久的诅咒。
顾流霜悄悄地往后退了退,她突然想到,之前壁画里被关在笼子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是这个打扮。
这位大兄弟,好像不是什么善茬?
“前辈,刚才得罪了,晚辈误入此地,倘若有什么做的不对,还请前辈见谅。”顾流霜小心翼翼地示好。
江原晏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她显然很年轻,穿着剑宗千篇一律的制式长袍,但是袍脚和袖口用金线纹着大朵大朵张扬的芍药花,很不规矩,很不符合剑宗勤俭节约的做派,但是却莫名的取悦了他。
他破天荒地开口问道:“你是剑宗的人!”
“是,前辈你是怎么知道的。”顾流霜有些犹疑,然后就听到面前人温柔柔地开口,“你们宗门剑袍的样式,千万年来没有变过。”
顾流霜抓住了他言语中的重点,千万年,她匮乏的认知里,实在无法理解这是什么程度的修真大能。
这原来是个老祖宗级别的人物吗?
“啊,是吗,前辈,你和我们宗门的老祖认识吗?”顾流霜抓紧时间套近乎。
“认识倒谈不上。”江原晏温柔道,“只不过在我修魔之前他倒勉强算是我一个对手。”
顾流霜是深受自家长辈从小魔修青面獠牙恐吓长大的,在她眼中,魔修就是三头六臂紫黑胸膛会喷火的九尺壮汉。
自打魔修被驱逐回天烛海,仙魔两界被忘水隔开,有快三百年,修仙界都没有见过真正的魔修了。
顾流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还是个魔修老祖宗,内心感觉五味杂陈。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对,对方含笑问道。
“没什么,只是前辈您和我印象中的魔修形象不太相似,我一时吃惊,失态了。”
“哦,你印象中的魔修什么样子?”对方颇感兴趣地问。
“嗯……”面对这个死亡命题,顾流霜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印象中的魔修比较雄壮,但是前辈你十分清俊,风姿灼灼,让人一见就难以忘怀。”顾流霜绞尽脑汁吹彩虹屁。
“你倒是很会说。”对方似乎是疲惫了,意兴阑珊地垂下头。
顾流霜觉得无聊,只好四处打量,从锁链再到上空悬浮着的咒文,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看了一圈,发现这个囚牢最值得看的,还是被束缚在正中间的那个人。
黑发如鸦羽,眼睫似细雪,肤色如玉,一身诡异的红色咒衣,也掩盖不住的温柔俊秀。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的脸。”顾流霜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自知失言,捂住了嘴。
“好看吗,好看就多看两眼。”
再好看的脸,也抵不住一直看,顾流霜一直盯着看到快把那张脸背诵默写下来,她是天生爱玩好动的个性,实在忍不了这种死寂一般的寂寞。
终于自暴自弃地憋不住开口:“前辈,我们聊聊天吧,实在不行我讲你听总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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