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弘雅转身的眼中分明带上了一抹悲伤，似乎在说，终于到了这个时刻。刺入他胸膛的长剑在不停吸收血液，风弘雅很快便憔悴起来。
陆姜看不清那个偷袭之人的脸，只看见他抽出长剑。
剑上的血滴下来，黑衣人的声音有些愤怒地不甘：“要是论剑道的话，我从没有输给你，凭什么你能飞升？凭什么所有人只看见你风弘雅？你除了这张伪善的嘴脸还有什么？看到了吗，是我更厉害。”
风弘雅捂住胸口，声音中带着劝诫：“修行之事何必争个高低？回头是岸。”
“怎么你怕了？拿出你的剑我们再比一场。”
黑衣人的话实在过于无耻，刚刚偷袭完竟然还要比剑。陆姜被气得七窍生烟。
正当她想看看黑衣人的长相时，风燕舞的声音陡然响起：“你的注意力放在哪？”
陆姜的身体抖了一下，神志回到身体里，断掉的叠翠剑已经修复好。
“你好像很喜欢看别人的记忆。”风燕舞不善地看着陆姜。
陆姜尴尬地笑，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住。
“算了，大概你得了我的传承，所以更能被我的记忆吸引，”风弘雅倒是没有生气，温和地看着陆姜。
陆姜又支棱起来，开始询问记忆中的事。不怪她好奇，陆姜真的想知道是谁偷袭了风弘雅。
两位前辈的神色多了几分变化，风弘雅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星辰，声音中杂着几分伤感：“是我的朋友。”
“朋友？他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朋友。”风燕舞愤怒地打断风弘雅的话。
风弘雅摇摇头，接着说：“我不过是一介凡人，并无灵根，侥幸有了道纹入道，随后被师父收入两极宗。”
两极宗！陆姜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激动了一下。
“他是我的师兄，一直被师父寄予厚望，也是当时的剑道第一人。说来好笑，我入道之时年纪已经很大，其他人总觉得我会因为寿元耗尽而死去。师兄却一直很照顾我，我也与师兄一起斩妖除魔。他救过我很多次……”
风弘雅垂下眼睛：“但是当师父有意将宗主之位传给我的时候，一切就开始变了。我并不在意宗主之位，所以就离开两极宗到处游历。后来师兄找到我，与我道歉，并和我一起对抗天魔。”
风燕舞终于听不下去：“你想的真的太美好了！他刚开始对你好，是因为你不如他。他与你道歉共同抗敌，也是因为你当时很有威信，他要借东风罢了。在你快飞升的时候，也是他下的黑手。如果不是他，你不会……”
风燕舞眼中含着泪水：“你做了那么多，为什么换来这样的结局？”
陆姜身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想到了以前的裴琢。
真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恐怕也飞升了。”风弘雅对自己的过往释怀却对风燕舞的死道歉。
风燕舞垂下的长发挡住了面具。
陆姜一时无言，心中是生出一种悲怆之感。风弘雅的眼睛总能看透人形，他开口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陆姜避开他的眼神，打着哈哈：“我这人一般不做好事，暂时没什么烦恼。”
风弘雅一愣，随即笑出声。
忽然脚下一片震动，整座黑塔都在晃动。外面的风骤停，再吹起的时候竟然杂着雪花，像是整片空间紊乱了一般。
陆姜赶紧抱紧柱子，这才没被风刮走：“怎么回事？”
风燕舞语气难得的轻快：“这片空间在排斥你们这些外族人。”
又是一阵晃动，黑塔像是翻转过来，陆姜整个人悬空，断断续续地说：“前辈、前辈说简单点。”
“这是玄龙的祖地，如今要回到玄龙的手中，”
陆姜脸上带了愁，倒是想走，可是怎么走啊。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身体仿佛被一张大手抓住，扯着陆姜离开。陆姜赶紧大喊一句：“前辈们，后会有期。”
风弘雅抬手挡风，微笑地点点头。风燕舞拢着双手，哼了一声：“再也不见才对。”
……
不只陆姜，进去的所有人都被扔了出来，满脸迷茫地坐在地上。陆姜看着丹江秘境的入口，这座谜一样的秘境终于要消失在此处了。
或许应该说，回到它主人手上。
这么看来，师兄应该闭关出来了。陆姜正思索着，不远处的骚乱吸引她的注意。
几个方家人被其他宗门长老围着，脸色铁青：“秘境的事情方家自会处理。”
“处理？怎么处理？丹江秘境连入口都消失了、每年我们都按人头给方家灵石，结果换来了这个？”一个长满大胡子的壮硕男人气得揪住方家人的衣领。
方家人心神不定，神色慌张。
“把灵石还给我们，真以为你们方家能一手遮天吗？”
陆姜看热闹还不忘点头，就是就是，赶紧退！
脑袋被敲了敲，裴琢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陆姜身后，笑容里多了一份少年气：“怎么还在这傻站着？”
阳光透过他头顶的发丝，衣服上的银线闪着点点点额碎光，陆姜恍惚一下，实话看见曾经的方衣琢站在这。那个心怀天下，纤尘不染的少年。
陆姜眨眨眼睛，收起心中的情绪，指着方家人的方向：“看热闹呢。”
眼见着要从文斗变成武斗，脚下的土地忽然震动起来。先前所有人都以为是丹江秘境消失所造成的的，但很快就觉得不对。
天很快就暗下来，像是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雾，风吹来了远方的腥臭味。
荒城中的丹江秘境早就没了影子，这股臭味是从更远的地方而来。
地面的震动停下来，也在这是，几乎每个弟子都受到了门派的消息。
“金丹期以上的弟子速去琅城。”
陆姜看着受到的消息，若有所思地说：“这琅城是方家的城池吧。”
琅城是方家的发家地，也是他们以前的主城。在方家扩大势力之后，就迁走了主城。
这异动发生在琅城，不得不让人想多。
“话说琅城挺远的，这股子臭味竟然能传到这。”陆姜捏着鼻子，这不会是什么毒气吧。
“尸臭味。”裴琢平静地说出可怕的话。
陆姜哆嗦了一下，她经历的都是小打小闹，眼前这人可是实打实上过战场的。
两人刚要走，传来了抱怨声：“你们就这么抛下我？这么对待同门吗！”
牧飞光向来不会看脸色，一边抱怨着一边站在陆姜和裴琢的中间。
“走吧！”牧飞光兴奋地一挥手。
裴琢用力地握住牧飞光的肩膀：“那师弟可要站稳了。”
欸？师兄今天喊我师弟了。牧飞光开心几秒，就被裴琢带离地面，天空中还回荡着他的尖叫声。陆姜拖出飞毯，坐上去慢慢地跟上他们。
……
琅城周边异常昏暗，臭味也格外浓烈，已经有人忍不住干呕起来。陆姜用袖子捂住鼻子，胸腔里似乎都充满臭气。
小少爷牧飞光拿经历过这些，已经开始干呕起来，没精神地趴在陆姜的飞毯上。
好在陆姜的法器也完成了，将三个面纱递给他们。牧飞光赶紧带上，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一下子蹦起来。
陆姜手中还捏着大把面纱，笑看着周边看过来的道友。
她真的好爱秘境探险，有种赚灵石的幸福感。
有了面纱终于能进城，琅城中家家点起了灯，这才勉强能看清前路。城中的最大的一间客栈是众多弟子的歇脚地，小二忙着上茶水，店主愁眉苦脸地说着这异相。
说的大多是无用的消息，好在听的人是兰卿流，这人算是很有耐心。
和他也算熟识了，陆姜左右看看，“你们飞仙阁就来了这几个人？”加上兰卿流才三人。
“宗门中事务繁忙，只有我这闲人有时间，”兰卿流说着话，眼神瞟向了裴琢，似乎带上了几分惊讶，“裴道友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戾气尽收，竟真像个清风朗月的正派弟子。
兰卿流早知道裴琢身上有魔气，不知他打着什么算盘，一直没透露出来。陆姜每次对上他总打起十二分精神。
“琅城发生什么了？”陆姜转移话题。
店老板眉头一皱，开始转向陆姜倒苦水。
“我来说吧，”兰卿流及时地打断，“一句话概括，就是不知道。”
“哈？”
“琅城后方是琅山，是方家的祖地。黑雾和臭气的来源便是那处。因何而起却无人知晓。”兰卿流解释道。
“这黑雾是什么？会不会有毒？”牧飞光捂紧面纱。
“黑雾是成型的怨气。”裴琢冷不丁开口。
“道友的意思是，怨气成型？”门外走进几人，为首的是一名女子，手捧香炉，头戴紫色珠钗，向几人微微点头，“在下是天医宗白芨，实在唐突了。”
她长相温婉，声音也好听，最重要的是她头上的珠钗，是陆姜做出来的。对于自己的顾客，陆姜都多了几分喜欢：“无事，道友请坐。”
白芨将香炉放在桌子上，里面燃烧的草药祛除了臭气，总算能摘下面纱说话。
回到刚刚的话题，白芨追问：“怨气竟然能成型，还飘散这么远？”
裴琢点头，言简意赅地说：“战场上常会有。”
牧飞光问：“那我们是不是要去琅山上看看？”
“有点麻烦，琅山之上伸手不见五指，恐难找到路。”兰卿流摇头。
店家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各位仙家想找个领路人吗？我倒是认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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