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年头真靠种地啥时候才能吃饱！人家外头干这个的那么多，也没见被抓。”
顾三显然在心里已经做下决定。
顾老头还是有点担忧：“可是……”
“别担心，我有熟人，小心仔细点肯定不会有啥大事。”
如今他孤家寡人一个，什么都不怕，就怕穷。
顾婆子倒是比顾老头心大一点：“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到时候不管混的咋样，好了孬了都跟咱们没关系，反正分家了，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吧。”
“爸妈，你们放心，我们肯定不乱来，就想早点把欠的钱还上，也让你们两老不必为我们担着债。”
当初给顾四治病的钱，可是顾婆子出面要的。
三个人轮流给二老洗脑，总归不拦着就是最好的结果。
念叨的多了，两老都有点不耐烦。
“行了，也别跟我们在这说这么多，我们也不是那寻街抓人的，跟我们说没用，你们自己注意吧。”
孩子大了，想什么都控制不住。
就像当初老大家跟老二家闹着要分家，拦也拦了，劝也劝了，没用。
那之后顾婆子也就看透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老夫妻俩管那么多干嘛，费力不讨好。
顾老头也是念叨两句，就闷声不说话。
有这时间，多嗦一碗粉不香么。
……
吃完饭，年福将碗筷收拾干净后回到院子里，顾三还没离开。
瞧见年福过来，立刻抬手：“弟妹，你来，刚刚小四说做这个要新鲜红薯，你让我拿来那新鲜的，是不是就做这个？”
年福点头：“对，今天三哥送来的应该能做出不少，要是真的能行，怎么在村里面收新鲜红薯，还不能被其他人怀疑，也是个问题。”
这年头但凡被人发现异样，说不定就给你举报了。
到时候扣个大帽子拉上批斗台都是常事。
“实在不行，咱们就去别的村换，这年头啥都不多，就红薯土豆多。”顾三提议。
“这倒也是个办法。”年福点点头，视线看向顾三忍不住多问一句：“三哥，你在黑市认识的人，靠谱吗？”
如今这事可不是过家家。
顾三十分有自信：“你放心，以前你三嫂没少在他那买东西，都是老熟人，信肯定能信过，不过……”
提到媳妇，顾三的神情有点复杂。
“什么？”
“黑市我之前去过几次，如果咱们要放在那卖，肯定要给他一些钱。”
“多吗？”
年福想着，要真是要的费用离谱，她还真不如自己慢慢卖，毕竟粉丝做起来也不容易。
顾四忽然开口：“要看东西的价值，如果东西好能帮助多挣钱，这要的钱肯定能谈，长期合作可比一锤子买卖要挣的多。”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然我明天去问问看。”
年福点头：“还是仔细点好。”
之前没想这么多，如今有人合作，自然要想的更多点。
“行，咱们今天都再想想，等过两天再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张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顾四站起来。
“不用，又不远，歇吧。”
顾三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转身走了。
年福站起身：“大锅里微了热水，洗洗睡吧。”
入冬的天黑的早，农村入夜之后就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只能早点睡觉。
“我帮你。”
进了厨屋，年福将盆里凉水兑上热水，顾四直接端着盆率先回了屋。
洗了手脚，不等年福穿鞋，顾四直接端着水出去，年福望着离开的背影，唇角勾勒出笑容，干脆坐在床边不动。
外套裤子脱下来放在衣箱上，拿过梳子将头发散开通顺。
顾四重新回到屋里，看到的就是媳妇微微侧首，一下一下梳着头发，安谧静寂。
他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上炕，媳妇坐在床边，怎么都要经过她。
明明回家之后都住在一起，他却莫名有点紧张。
年福听见动静抬起头，就见他像根木头似的站在那。
“在那傻站着干嘛呢？”
“没。”
顾四朝床边走去，年福瞧见他靠近蜷缩起双腿，将床边位置让出来一块。
灰色裤脚下，常年不见光的皮肤白嫩嫩的，脚趾圆润的凑在一起。
顾四抬起头将视线转移开，直接睡到里面躺下，仰望着房梁房顶，念着四大皆空。
年福见他躺好，这才伸手拉过灯线：“我把灯关了。”
“好。”
灯应声而灭，室内变得一片漆黑。
顾四躺在床上，感受到身边窸窣的动静，整个人都绷紧，只能强迫自己去想事情。
“三哥以前从来不看重钱。”顾四的声音响在房间里。
年福安安静静听着，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然找时间你问问三哥到底什么原因？想把三嫂找回来，也要对症下药。”
自从回村，年福就察觉到顾三不爱再提赵月英这个人。
“好。”
顾四忽然侧身，在被窝里攥住年福的手。
“睡吧。”
……
隔天，天蒙蒙亮年福就起来了。
吊了一晚上的淀粉这会完全控干水分，一块块的兜在纱布上。
年福找来干净的簸箩，将淀粉一块块放上去，踩着板凳要放在屋顶上晒干。
睡不着的顾四瞧见她踮着脚，抱着比她还大的簸箩要朝房顶上推。
“别动！”顾四看着都觉得吓人。
扣扣子的手直接不管衣服，走到年福身后拖着她的腰：“你下来，我帮你弄。”
他从旁边看，可还差着距离呢。
“你今天怎么醒这么早？”年福有点诧异。
“先下来。”
年福举着簸箩的手也有点酸，实打实的淀粉块，分量可不轻。
在意识到自己确实没办法将东西放上去晒，她就乖乖的站平，将抱着的簸箩递给顾四。
顾四放在大桌子上，回手把年福拉下来。
“下次这种事直接叫我来。”顾四说着，抱着簸箩站在凳子上，轻而易举的就将东西放上去。
不得不承认，长得高真的有优势。
“我以为你还在睡。”
“直接叫醒我来弄也行。”他只是受伤，个可没缩。
“知道啦。”年福眉眼带笑：“奖励你，早上想什么你定。”
说是这么说，家里食材有限，能选的也就那几个。
“面疙瘩吧。”顾四选了个简单的。
“行，正好昨天晚上还剩了点黑木耳，还能做个凉拌小菜。”
昨天晚上两老的注意力都在黑市上，到是没注意吃的是什么。
年福忽然灵光一现：“平菇山上多，你说要摘了根粉丝一起拿去卖，怎么样？”
昨天光想着自己吃了，到是没往这一茬上想。
“试试看，山上这东西挺多的。”
尝试过确定吃进肚子里没事，顾四也就不拦着，甚至会想起来，那东西吃起来口感还不错。
“那行，下工了我再上山去摘。”
“我去吧，我认识那东西，也不是什么重活。”
“那也行，摘的时候可千万要认清。”年福担心他采了毒蘑菇回来：“算了，不然你摘的带回家都别吃，我回来看过再定。”
顾四也不觉得麻烦：“好。”
……
家里人都去上工了。
顾四一个人留在家里，清空一个篮筐背上，手里拎着柴刀就上山去。
昨天走了几个地方的平菇都没摘，凭借着好记忆，轻松就找到。
一朵一朵的摘进篮筐里，顾四又往山里走深了点才算见到笔直生长的竹子。
挑选了两根从根部砍断，夹在胳膊下面拖着回家。
顾四记得年福说过，平菇不能见阳光，晒过就干巴吃起来口感不嫩，黑木耳晒干能长期保存。
将篮筐里的东西翻出来，平菇放厨屋里，黑木耳就丢在盆里放在太阳下晒。
空出手来，顾四这才坐下，抱起地上躺着的长竹竿，用工具截断，刻片。
他打算做个新的捞罩。
家里原本那个是用藤条编的，控水效果很好，可如果是给年福拿来漏粉，就很容易变形，最后还容易藏很多在捞罩上。
昨天看的时候心里就想到了，用竹扁重新编一个。
竹子刻成长长的细条，打磨光滑，最后才编成圆形，固定在削好的枣树枝上。
等到完工后，顾四看着大小间隙等同新捞罩，表示十分满意。
烧了开水煮了十几分钟，才挂在厨屋窗边阴干。
煮过的捞罩很耐用，也不用担心被虫蛀。
出了厨屋，顾四看着院子里剩的竹子，一劈几瓣，简单编出一个镂空圆形底座，由底向上逐渐变大。
从屋里找来簸箩放上去测试一下稳定性，顾四这才满意的做下一个。
一连做了三个，半腰高的距离，架上簸箩晒东西也不用再麻烦登高。
三个尺寸也不是都一样，不用时大套小直接放在角落就行。
等到全部弄好，顾四这才收拾工具，握着扫帚打算将院子里的竹屑给扫干净。
扫帚刷在地上，传来富有节奏的刷刷刷声音。
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周遭安静。
院门啪一下的被推开，年福消瘦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前，满脸着急。
瞧见顾四站在院子里，慌张的上千拉住他朝外跑。
“快！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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