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虚雷的反应,柳玉泽心中有了定论:离炎真君果真出了问题。
先前那枚留影石上的残像不过是冰山一角,长道宗的人必然在事发第一时间就去探查过,此刻知道不少内幕,才会有那样紧绷的反应。
虚雷死死盯着柳玉泽,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离炎真君正在闭关,不见外客。”
“原来如此。”柳玉泽故作恍然,指尖轻轻叩了叩身前的案几,话锋却陡然一转,“只是不知,这一个月内,离炎真君可否离开过长道宗?”
虚雷的眉峰瞬间拧起,语气添了几分冷硬:“宗门内修士的行踪,不便透露给外人。”
面对拒绝的态度,柳玉泽并未恼怒,而是认真道:“在下的确是有要事找离炎真君。”他顿了顿,强调道,“生死攸关的大事。”
虚雷眯起狭长的眸子:“既是这般要紧的事,先与我说说又何妨?
“并非我刻意隐瞒。”柳玉泽缓缓摇头,“我乃步天观弟子,凡事依星象而行,此事唯有亲口对真君言明。若他闭关,我便等他出关。”
虚雷眉头紧皱,目光来回游移,似乎在思考。
半晌,虚雷才松开紧攥的拳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的疲惫:“我明白了。若离言真君出关,我第一时间差人去通知你。只是眼下宗门里接连出了几件棘手事,上下都忙着处置,实在不方便留客招待。”
话落,他微微欠身,语气多了几分客气的疏离:“诸位还是先回吧,等真君出关有了消息,我定然派人把话传到,绝不会误事。”
对方的意思明显是要赶人了。
柳玉泽在垂下的纱帘后微微蹙眉。这分明是要断他探查的路,绝不能就这么离开长道宗。
他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周旋,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弟子捧着符讯匆匆进来,躬身道:“虚雷长老,紫霄宫派人来了,此刻就在山门处。”
“什么?”虚雷猛地从椅上站起,眉头拧得更紧,语气里满是惊疑,“他们怎么突然来了?之前的事不是协商好了,由通判司出面处置吗?”
之前紫霄宫秘宝被盗之事,怎么说都牵连了好几个长道宗弟子。这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好些天,但被宗门派去处理此事的慕月真人不知所措,事情肯定没有处理完。
而“通判司”是一个凡人官府牵头设立的,沟通修仙宗门的部门,按照柳玉泽的理解,就和街道办调解员差不多,和稀泥的。两方真要打起来,通判司根本没能力阻止。
紫霄宫的名头可比长道宗要响亮多了,作为极其稀少的器修门派,紫霄宫在修真界的人脉、财力,都比长道宗要强上不少。
柳玉泽心想,让通判司从中调和,完全是因为紫霄宫当了体面人,此时紫霄宫上门求见,虚雷不可能拒绝。
仿佛应了柳玉泽所想,虚雷呼了一口气,重新坐下,道:“那请紫霄宫的人进来吧。”
说完他又转向柳玉泽拱手,语气不容置喙道:“几位还请先移步,真君出关时,我必将通知几位。”
柳玉泽眼底笑意未减,也不推辞,只微微颔首,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邬曜和张恕之也跟着出了殿门。
待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虚雷脸上的客气瞬间褪去,眉头重新拧成一团,对身旁待命的弟子沉声道:“还是联系不到慕月吗?他的命灯呢?”
几名弟子齐齐摇头,其中一人道:“回师尊,命灯还亮着,就是联系不上……”
虚雷顿了顿,指节在案几上敲了敲,又问:“之前送回来的那两个长道宗外门弟子,审得怎么样了?”
“审了。”一名弟子连忙回话,神色有些为难,“可他们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一个劲儿地求饶。押送他们回来的紫霄宫弟子推测说……他们的记忆可能是断层的。”
“记忆断层?”虚雷身体前倾了几分,“具体是哪段记不清?”
“他们对自己怎么下山的这段记忆很模糊,就连在紫霄宫的过程,也记不太清了,其他时刻倒是很清晰。”弟子低着头,把审讯的细节一一禀明。
虚雷捏了捏眉心,顿时感到一阵焦头烂额。
殿内的烦乱还没理清,虚雷忽然听见殿外院子里传来嬉笑声,那声音里竟隐约掺着柳玉泽的语调。
他心头猛地一沉,起身快步走到窗边,向外望去。
只见柳玉泽站在庭中,正侧身对着假山方向说话,假山后那人的身影被遮得严严实实,只隐约能看见一角衣袂。
“岂有此理!”虚雷胸中的火气瞬间窜了上来,几步便跨出殿门,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意,“长道宗岂是你喧哗嬉闹之地?我方才没说清楚吗?让你即刻离开宗门,你为何还在此处逗留!”
他上前两步,话里话外都裹着刺:“还想赖着不走吗,莫不是觉得我长道宗好欺负?”
柳玉泽闻声,微微转头看向殿门口的虚雷。可还没等他开口,一道清润却带着几分诘问的声音,已从假山后缓缓传来。
“虚雷长老,几日不见,长道宗便是这般待客的?”
话音落,假山后先踏出一双云纹精致的白玉色短靴,紧接着,安意风身着紫霄宫特有的淡紫锦袍,衣摆缀着的金丝暗纹在天光下泛着柔光,缓步走了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名高大身影,皆穿着同色宗门服,脸上覆着玄铁面具,周身气息沉凝,一看便知是紫霄宫的护卫。
一旁的柳玉泽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浅笑。
赶上了,这时间掐得正好。
紫霄宫还欠着他一份人情,先前许诺送他的护身法宝,本说要差人送达,前几日他特意用青鸟纸送了信,让安意风直接把东西送到长道宗来。
这下,他可以借一把紫霄宫的面子了。
虚雷望着眼前这阵仗,脸上的怒意瞬间僵住。
怎么回事?那自称步天观的所谓玉公子,竟和紫霄宫的安意风扯上了关系?
安意风走到柳玉泽身侧站定,目光扫过虚雷紧绷的脸,语气听着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虚雷长老,方才我可清清楚楚听见你下了逐客令。不知是何意?连我一起赶出长道宗吗?”
虚雷脸色瞬间煞白,忙不迭躬身作揖:“不敢!安副宫主说笑了,怎会有这种道理?几位都是我长道宗的贵客,是我方才失言,还望您海涵!”
安意风不仅是紫霄宫长老们捧在手心的首席大弟子,更是名义上的副宫主。虽然常年在外为宗门处理各种事务,被魔修戏谑为“紫霄宫的狗”,但只要他出现在别的宗门的地盘上,那绝对是代表着整个紫霄宫。
不说紫霄宫的财力实力,就说长道宗剑修们的剑,凡是法器,都是紫霄宫锻造。真要得罪了这位,虚雷往后在宗门内怕是都不用混了。
“哦?贵客?”安意风不紧不慢道,“那正好,我倒要问问,前几日紫霄宫秘宝失窃一案,贵宗门查得如何了?”
虚雷的声音带着几分局促:“还、还在全力调查中,我们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敢偏袒。长道宗绝无半分与紫霄宫敌对的心思,请您放心。”
安意风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忽然转头看向身侧的柳玉泽,语气温和:“玉泽,你方才说,是有要事想见离炎真君,对吗?”
柳玉泽乖巧点头。
安意风看向虚雷,语气依旧平稳,却没给人反驳的余地:“那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些关于秘宝失窃案的疑问,想当面问问离炎真君。这样吧,我们就先在贵宗门住下。一来,能随时配合贵宗调查失窃案;二来,等离炎真君出关。”
柳玉泽在心里暗爽,不愧是小安,真是官场一把好手,宗门架子大王!这b装的!
虚雷长老难以推脱,便只能应承下来。
他唤了几个弟子,收拾出一处僻静的院落,请几位住了进去。
那处院落远离宗门核心区域,四周栽着圈青竹,院门挂着“听竹院”的木牌,倒也算僻静。
引路弟子在前,一行人路穿过长道宗的宗门广场,往日里该有弟子练剑的青石地面空无一人。途经几处殿宇时,门窗紧闭,只有几个值守弟子,整个宗门透着股反常的冷清。
安意风眉梢微蹙,眼底掠过一丝疑虑,却没当场开口。
直到进了“听竹院”,院门关上的刹那,他才看向柳玉泽,语气带着几分笃定:“这长道宗不对劲。方才一路走来,只有执法堂巡逻的弟子,像是在刻意遮掩什么。”
柳玉泽刚坐下,闻言便点头附和:“对,非常不对劲,我们来得早,还发现了一个特殊的东西。”
说着,柳玉泽却没把留影石拿出来,而是看了看安意风身后的护卫。
安意风摆摆手道,“没关系,他们是机关秘偶。”
柳玉泽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原著小说里提到过的机关秘偶,读者们戏称的人机1号2号啊!
既然不是外人,柳玉泽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拿出留影石,给他看了里面的影像,还把自己这几天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
安意风越听越皱眉,只觉得这些事情背后的牵扯肯定十分巨大。
听竹院里的茶还冒着热气,安逸风指尖搭在杯沿,语气沉了几分:“起初紫霄宫查到秘宝失窃与长道宗弟子有关,本打算直接追究长道宗全责。可后面出现的魔修无相,还有夺舍等事,我们便一致认为背后定有隐情。”
他抬眼看向柳玉泽,眼底带着几分凝重:“那几天我和慕月真人反复商议过,我交与他许多资料和证据,他也答应我回长道宗后立刻暗中调查魔修的线索。可他却失踪了,我认为很可能和你们在灵山遇到的魔尊有关。”
柳玉泽眉头蹙起:“对,加上这诡异的留影石,说不定长道宗现在的反常,也是因为魔修的缘故。虚雷长老不肯说实话,恐怕是怕魔修的事传出去,再加上秘宝失窃案,会让长道宗陷入两难境地。”
安意风点头,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敲:“可能性极大。接下来我们得重点查两件事:一是慕月的下落,二是长道宗里是否藏着魔修的痕迹。只要能找到其中一条线索,或许就能把所有事串起来。”
旁边的张恕之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事也太复杂了,没明白。不过有一件事他懂了,就是他们要调查魔修,打魔修,这事儿他乐意干,便一口答应要加入柳玉泽他们。
邬曜却一直沉默,目光偶尔在柳玉泽和安意风之间来回移动,多数时候发呆。直到柳玉泽问他的意见,他才站起来,推开门便要向外走。
柳玉泽疑惑地叫住人:“诶等等!你干嘛去?”
邬曜回头,淡淡道:“去昭离峰,找离炎真君。”
小剧场:
邬曜:不就是装b吗?我也会装。
柳玉泽:真的吗?你是哪个宗门的大人物啊?
邬曜:……
邬曜:我其实是长道宗的前前前前前任宗主。
柳玉泽:吹牛谁不会!我还是你祖宗呢!
邬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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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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