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宋晓薇并没有过多追究,那句话也只是口头的抱怨。
“那我开吧,白老师今天也累了,咱们快点说快点结束。”
白汀松了口气,应声:“嗯。”
趁着宋晓薇开视频会议的功夫,白汀登上搜索界面,仔细将线上会议的使用方式了解一番。
过了十几分钟,这才打开软件,输入宋晓薇给的会议号码。
搜索,添加。
这样应该就好了吧?
他摸了摸深灰色的屏幕。
怎么毫无动静。难道是他搞错了?
就在他凑近屏幕的一瞬间,宋晓薇突然传上屏幕分享,雪白的文档界面晃得他瞳孔骤缩,险些难以抑制本能,将超出控制范围的物件破坏。
“白老师,能听见吗?文档你那边看到了吗?”宋晓薇缓慢调试。
见他半天不言语,又疑惑地追问:“白老师?”
白汀缓过神,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口吻,若无其事:“能,你说吧。”
“哦哦好,那你看一下吧,”宋晓薇耐心地缓慢滑动,“过两天给你纸质版的,更方便!”
想起身边人的行径,他总觉得此话不通。
要是纸质版的更方便,他们还都用手机电脑做什么。
对此,宋晓薇讪讪一笑,并未多言。
是的,只有对你来说是更方便啊!
丝毫不知自己的形象已然沦为村通网,白汀摆出虚心听课的姿态,耐心听宋晓薇说完注意事项,恍然大悟。
也就是演戏的意思啊,和郁怀石的工作差不多?
思维刚跳跃到这里,他又下意识皱眉。
为什么干什么都能想到郁怀石,他真是有毛病。
和宋晓薇礼节性地互道晚安后,白汀又泡进浴缸里,在氤氲的雾气中拨弄手机。
人类似乎也有相关的洗浴文化,看来缓解压力的方式还是有共通性的。
他姑且认可这一项活动。
人类一向有温水煮青蛙的说法,说的是用缓慢加热的水煮青蛙,它感觉不到热。
但是在浴缸里待久了,白汀忽然发现,温水泡鱼也不是明智的行为。比如他没有感觉到凉意,可冷风一过,他还是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上次宋晓薇说这叫什么来着?感冒?
在糊弄事上,他选择和人类统一战线——有什么事盖被子闷一晚上再说。
但这次判断出现了差池。
他的感冒没有好,反而愈演愈烈,次日清晨,就连嗓子也哑了不少。
身体明显感觉不对,白汀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不迭去了医院。
医生抬了抬镜框,严肃地看着水银体温计上的数字,又仿佛看精神失常的病人一样,仔细地注视白汀。
即使在全身无力的情况下,白汀依然感到莫名其妙,不惜分出力气反问:“怎么了?”
“你……感觉不到自己发烧了?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医院?”经他一问,医生才打开话匣子。
盯着他手里撕开的一次性压舌板,白汀无言。
他如果说不认路,会不会当傻子被赶出去。
此刻,他庆幸自己还没有精神失常到问出声。
然而这并不影响医生的判断。
对方很有职业素养,直接开了张挂水的单子,甚至嘱咐小护士严加看护。
“我怀疑他烧傻了,你盯着点,别出事。”
小护士还很年轻,仿佛工作不久,眼神里的怜悯还不懂得隐藏,看向白汀的目光中,既有对呆傻孩子的母爱,也有可怜白瞎好皮相的惋惜。
白汀阴暗地盯着她,最终只能无力地握了握拳。
按医生的意思,他要是再晚来点,恐怕内脏都要烧出问题,意有所指是在说他体虚,并且亲自再三嘱咐,叫他连续输液三天,少一天都不行。
小护士在一旁频频点头,脸上写满了正义,仿佛治不好白汀是她职业道德败坏。
本来他还在质疑矫枉过正的可能性,但看到其他护士有意无意的关注后,白汀这才恍惚意识到,在某种意义上,他间接促进了护士行业的进步。
虽然有不少同行把助理当牛马,但白汀并不能接受。光是想想,睁眼闭眼身边都有个人盯着,他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因此,此次发烧他压了下来,并没有让宋晓薇或徐亦婷知晓。
白汀赞美现代医疗的伟大,刚输液一天,他的发烧就压制不少。冰凉的液体注入末梢血管,着实是神奇的感受,他并不排斥,就连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昨天扎了左手,本着对自己善良些的想法,今天输液的是右手。
也因为用惯了右手,今日被整个固定在方形药盒上时,也引起些许不适。
他的动作被护士妹子眼疾手快地制止了。
于是,白汀将要在逆境中……顽强地刷微博。
距离前两日的偷拍,众人的关注点也有所变化。
从评论区抽样调查的结果就能看出来。
在四十八小时前,评论区有质疑真实性的路人,也有锣鼓喧天庆祝他接到代言的粉丝。
只是白汀低估了粉丝的生产力。
只是一天的功夫,凭借着糊图图一张,竟然有人精准地挖到了品牌,甚至连“siren”的主店都曝了出来。创立副牌这种事,品牌没有强行宣传,但也没有撇清关系。
兴许是因为白汀咖位小、粉丝少,品牌方内部又有分歧,甚至在正式宣发前,都没有给新品设置防拍价。
冬季新品生生变成秋季大促。
低估了粉丝购买力的后果,是一夜之间爆单,库存清空。
用评论区的说法。
“他这张脸放在这,我的钱包就自动付款了,一定不要放过这个钱包诈骗犯。”
跟不上时代浪潮,白汀只是看个热闹,哭笑不得地放下手机。
然而,生病一事瞒住了两位忙碌的女士,却没能瞒住某位路过的男士。
他看见输液室外,一抹深蓝色身影一闪而过,身高腿长,即使脚步飞快,倒也颇有仪态。
脑子比眼睛先一步。
倒还人模狗样的。他在内心挑剔地评头论足。
下一刻,人模狗样的身影脚步突顿,后退一步,甚至转过身,大有走来的趋势。
他这才茫然抬头。
这一抬头,便是眼前一黑。
物理意义上的眼前一黑。
后面发生的事,就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了。只是窸窸窣窣地,有人往他嘴里喂了些冰凉而甜腻的液体。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的晕眩和眼前发黑才缓解。
“你打吊瓶之前没吃早饭?”熟悉的,令人厌倦的声音,白汀不用睁眼都知道是谁。
由于身体虚弱,白汀没有力气和他拌嘴,只是闭着眼睛,微微“嗯”了声。
他嗓子还哑着,就连发出单音节都带着些许沙哑,便显得更为懒散。
他巴不得能把来人气跑,让他享受一下安静。
没想到,那人反而在他身旁的输液椅上坐下了,有装满的袋子轻轻落地的声音,看来一时半会不准备走。
“郁怀石,你不是讨厌我吗?”白汀懒洋洋,一时意识迷离,半梦半醒。
要是清醒着,他可以发誓,自己一辈子也说不出这么直白的话。
“讨厌,也没有看别人找死的爱好。”来人语气一如既往,仿佛刚刚话语中的责备只是一闪而过,仿佛戳破的气泡,转瞬即逝。
“哦。”白汀侧过脸去,强装出若无其事。
时间凝固,仿佛只有吊瓶里透明的液体还在流淌。
嘀嗒,嘀嗒,一颗颗溶解进他纤细的血管中。
“?”
感觉到不对,他反应迟钝地睁开眼,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离得分外近。
那只曾经攥紧过万人垂涎的奖杯的手,此刻握住纤细的输液管。
明明那样苍白的手,流过的液体却逐渐升了温。
“嘀嗒。”
白汀感官混乱,却听见药物流速降低后,缓慢凝聚摔落的一滴。
“要是我今天没来给秋仪取药,没有路过输液室,没有看见你。
你说我们下次见面是在哪?
住院处?ICU?太平间?”
郁怀石说话很少这么不好听。
白汀皱了皱眉。
“吹吹风都能病成这样,你这样的身体素质,还敢对自己这么狠,真是不要命了。”
“你不怕看不到我日薄西山那一天吗?你舍得吗?”
他嗓音中似乎有一声哼笑。
逆反心理大作,白汀倏然睁开眼睛,念及已经撕破脸,倒也不管不顾,学着他的样子冷笑一声:“那倒是用不着郁前辈管咯,毕竟我要真病死了,你只会更开心。”
郁怀石闻言,愣了片刻,从喉咙中“哈”了一声。
他站起来,面对着躺在输液椅上的白汀,这才发现,这人即使是高烧,竟然也把脊背挺得这样直。
白汀同样看着他。
他那样居高临下的俯视,果真是气场全开。倒是有杀出重围的样子了。
这样的郁怀石,倒是和那日在会场相撞的姿态有几分相似。
同样冷峻,同样冷静。
白汀听见郁怀石声音淡薄,像是隔着几重雪山呼啸而下的风。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以为你有什么能耐?自大。”
“我有什么能耐?”白汀眯起眼睛笑了,冷白如霜的面上挂着病态的倦意,说出的话却针锋相对,丝毫不逊。
“我是要把你踩在脚下的人。”
无论是任何人,听见这样挑衅的话语,都要黑了脸。
郁怀石态度不明,似乎要扬长而去。
可白汀只怪自己眼神太好用。
即使嘴上的争斗已经尖锐,他却分明注意到,郁怀石捏着输液管的手倒是一动不动。
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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