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秋猎

水未过喉,时松被刚才所见惊得呛咳起来。

他顾不得周围奇异打量的目光,连滚带爬地蹦了起来,生怕晚半步就被那人看见了去。

这时候倒是有力气跑了,仿佛方才说着要歇息的人不是他一般,浑然没了被妖怪吸□□气的模样。

若不是柏秋行眼疾手快地揪着他领子止住了他的步子,时松跑过了都不知道。

柏秋行见状不明所以问道:“干什么这般慌张,见鬼了?”

时松被提着走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猛地点头:“嗯!我看见他了……”

柏秋行猜测道:“韩直?”

方才彭祥身侧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韩直。哪怕戴了面具将义肢隐了去,时松也能一眼认出他来。

柏秋行也不是凭空猜测的,毕竟那件事已经成为时松不可抚平的心结。

原本柏秋行是不知道那件事对他影响有如何大的,直到前不久的一次偶然。

从时松搬进三更冬以来,院子里的杂事基本上是他干的。可那段时间,时松受了重伤,那些琐碎事务便也暂时搁置下了。

前些日子,马总管来送东西,瞧着书房外檐角的灯笼旧了些,落了不少灰,便准备换一盏新的。

他又想着时松恢复得差不多,就让他帮忙,在扶梯下面接换接换。

事前时松倒是答应得好好的,乖乖在檐下掌着扶梯,也没注意到那些灯笼。

直到马总管将旧灯笼取下来递给他时,他便发作了。

柏秋行下朝回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时松颤着伸手,抬至半空又极为矛盾地迅速缩了回来。他背脊绷得正直,浑身似在发抖,像是突然间陷入了梦魇。

马总管被他搞得云里雾里,递了这么久也不见他接。

柏秋行也有些疑惑,直到,他看见了笼盏上的弯钩。

后来才发现,时松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一些,连一枚小小鱼钩都能引起时松的恐惧。

不过,时松现在倒是没那么怕鱼钩了。他深深地觉得,这事儿得归功于松子……还有吃错药脑抽无情的柏秋行。

灯笼之事不久后,时松也不知是哪儿惹到了柏秋行,还是柏秋行哪根筋搭错了。

那日,时松一开门便迎上柏秋行“谁都欠我钱”的臭脸。

是臭脸先开的口。

“我府内不养闲人,”他乜了一眼挂在时松肩头的松子,“也不养闲猫。”

“……?”时松在心里问候了一下他祖宗十八代。

“以后不准拿后厨的东西给它吃。”

“??”时松在心里问候了一下他祖宗三十六代,“……那大人是想饿死它?”

然后,柏秋行甩了根鱼竿给他:“自己养。”

时松炸了毛似的接住,“后院池塘里好像没鱼”还没说出口,便不见了柏秋行的身影。

“?”……有病吧?

虽然松子有能力觅食,可那样一来不就又成了流浪猫了?

可是他看见鱼钩就微微发怵,他心想,还是不去了。

而后,时松扛着鱼竿去了后院。

他秉持着坚决不让自己儿子挨饿出门乞讨的原则,最后父爱战胜了恐惧。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池子里居然真的有鱼?!

他记得,当初自己在石桥底下睡的那大半个月里,连鱼影子都没瞧见。

他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不过有没有鱼都不重要,因为柏秋行在他给松子钓了六七天鱼后,又发话允许在后厨拿东西喂松子了。

这一举动更加让时松坚定了,柏秋行有病。

不远处便是猎场,长龙队伍仍在徐徐前行,各人打着各人的算盘。

见时松慢慢恢复了些,柏秋行才松手,幽幽道:“来了正好算账。”

抵达猎场后,萧予寄下令先整顿片刻。

敞席上陆陆续续坐上了人,各家的姑娘小姐,个个花颜月貌,端丽冠绝。

萧洛钰也在。

红袖站在她身侧,望着下方的某处:“公主,柏公子在那儿。”

萧洛钰并没有顺着红袖所示意的方向看去,而是满不在乎道:“他既不喜我,我又何必去讨嫌?要不是他那张脸生得喜欢,我堂堂怀安,也不愿自屈。一次两次便罢,总不能再有第三次了。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折服,何必呢?”

她生于皇家,集宠爱于一身。就算有个萧洛宁,也比不过自己。

因为她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也是后齐开国上百年来,最年轻、掌权最大的太后之女。

从小到大,随心所欲的事儿她也是干了不少。所以在感情方面,哪怕是在这人人皆道无情的帝王家里,她不屑于强求。

这是她该有的体面。

她无需依附也无需谄媚,男人而已,无所谓。

最重要的,是自己。

时松正给柏秋行牵马,他看了一圈,在人海里找到了彭祥的身影,却不见了韩直,取而代之的是两位矜贵公子哥儿。

那二人眉眼有五六分的相似,轮廓略微粗矿,看起来一表人才却不易近人的模样。

时松大概能猜到这两位的身份,张齐敬之子,身形略微高大是张骓期,另一位则是张骓遥。

不过,时松对这两人没什么兴趣。他只想找到韩直,然后,能躲多远躲多远。

又看了好几圈,韩直没找见,倒是迎来了跟着魏忱的面生者。

魏忱看他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便好奇道:“小时,你在看什么?”

“啊?”时松被叫回神,随口道:“啊,那个,我在找我家大人。”

魏忱道:“不必找了,子濯不在这儿。那圆蓬后面有个小马场,他到那边去了。”

“哦。”时松才发现他身侧站了个气宇不凡的人,“这位是?”

“这是予……离幽王。”魏忱偏向身侧那人,笑意未减,“这就是我与你提过的,是子濯府里的那位神人,时松。”

对于萧予霖,时松有些惋惜。

从他看过的那部分便可知,被萧予寄牵制的这些年,萧予霖过得并不好。

满腔的自由之心,却被困于皇城,困于权谋相争。

时松猜过,他的结局,大概是终身被困于此,这便是最好的走向了。

时松规规矩矩地朝萧予霖行了一礼,抬头再次见他的那一瞬间,脑海却陡然闪过些画面来。

那是一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火烛微光倒映在暗墙上,映出角落微弱不可见的身影。

他看不清那张脸,也看不出生死,只知道那个人奄奄一息,满身的血污。四肢都被繁重锁链牢牢锁住,像是什么重大刑犯。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那个从未见过的奇怪画面?

ooc小剧场:

崔言:……不像话、吗?

时松:别管他,他有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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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秋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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