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松收回视线,又摸了摸手里的这匹马,和声和气说道:“好马儿啊好马儿,可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就跟着人家学,先一脚踩上马镫。脚刚踏上去,那马儿就神游似的往前走了两步。时松还来不及放下来,踩着马镫的腿就被马儿带远了些。
时松不得法,另一只踩地的脚连往前跳了两步,十分尴尬道:“大爷我求你别走了……”
结果那马儿大爷突然一个转弯,他那只脚蓦地从马镫上滑下来。
然后,一个劈叉下去。
“!”时松感觉自己腿断了。
“我的妈……”他神情痛苦,十分艰难地并拢上,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只马儿还在幽幽转圈。
与此同时的猎林里。
利箭破风,擦过耳廓直直冲进丛林深处,原处微动的地方便再无动静。
彭祥松弦,转头看见了那一发箭镞的主人,说道:“柏大人这是存心和彭某过不去了?”
这是柏秋行先他一步的第七次。
他知道自己和柏家积怨已深,但没想过这次柏秋行会表现得怎么明显。从开场以来,就一直跟着自己。
柏秋行不语,挽弓拉弦,对着彭祥,堪堪擦着他发冠过去,射中了他身后的一只白鹳。
“彭大人倒是言重了。柏某只是在林子里转悠,缘分使然,总是碰到彭大人。”
彭祥一手握弓垂着,无意往他身后瞥了一眼,回道:“柏大人并非醉翁,何必卖那酒关子?”
柏秋行身后丛林赫然露出一双眼睛,架起弩来。
柏秋行从旁侧箭袋抽出一支箭来把玩着,搭在弓上无目的地比划着:“我卖酒关子?卖酒关子的,岂非一直都是彭大人?”
他迅速侧倾扭身,持弓朝向身后那片丛林,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陡然松弦。长箭哗然冲向目的地,一道清晰的穿肉声传来。
柏秋行复又坐直身子,悠悠调转马头。
彭祥的脸色似乎比方才差了不少,他看着柏秋行,想到了什么。
顾头不顾尾。
他匆忙扫视四周,然后,朝着柏秋行架弓拉弦。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彭祥想做黄雀。
也不知彭祥眼中的蝉有无感应,只见柏秋行又抽出一支箭,起势偏头估量着丛林里的方位。
“这可是个大物什,最好一击毙命。若是让它有了翻盘的机会,难保不会反过来把你吃掉。你说是不是?彭大人?”
彭祥皱眉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与此同时,柏秋行对着丛林的那一箭也发了出去。
最终,彭祥那一箭擦过柏秋行的颈侧,也落到了前方的丛林。
“柏大人说得对,对于此等猎物,可不能心软。”
柏秋行整理了一下袖口,没再回话,驾着马去了别处。方才丛林里的人,不是韩直。
待再不见他身影时,彭祥才靠近那片丛林,冷声道:“出来吧。”
不一会儿,吕凌便从里现身。他脸色有些难看,一只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箭矢多余出来的部分已经被他折断,万幸的是,柏秋行的第二支箭并没有射中他。
吕凌是张齐敬的人,彭祥也没有责怪,只道:“先把伤处理一下。”
吕凌道:“方才那一箭,大人何不发了它?”
刚刚这边的动静,他在林子里面看得可是一清二楚。
“不急,还有两日的时间,我要让他死得和我们扯不上关系。方才动手,破绽太大,事后难保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这边的马场,就在时松失败数次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征服这匹马的时候,一道熟悉又恶心的声音传到了耳边。
“先生这是想学骑马?”
一听见这个声音,时松就头皮发麻,整个人炸了起来。
他也顾不得被摔多次的疼痛了,急忙爬起来,站到马儿旁边,看着那半边黑面,警惕道:“你想干嘛?”
韩直笑道:“先生这般怕我?”
“你要杀我?”时松浑身都是绷着的。
虽然这儿有不少眼睛盯着的,韩直不敢在此贸然动手。可毕竟是对时松下过死手的人,时松着实怕他。
“先生不必害怕,想是上次韩某吓到先生了,让先生对我有这么大反应。而且——”韩直仍是笑着的,“就算我要对先生做些什么,也不会是在这儿。”
时松仍不敢大意:“所以你是来干什么的?杀柏子濯?”
“那边不用我动手。我过来,只是想看看先生罢了。”他盯着时松的锁骨看了好一阵,明明是看不见的,“先生的伤,可都好了?”
时松急忙双臂交叉捂着肩膀,毫不客气道:“我可不想看见你。”
韩直没听见似的,朝他靠近一步:“先生若是想骑马,我倒是可以教教先生。”
不等时松反应过来,韩直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发力将他托上了马。
时松惊魂不定,死死抓着缰绳,脚上慌乱好一阵才踏到了马镫上。
韩直在下面看着他,笑眯眯道:“这不就上去了?先生可要驱马?不若我上来亲自教先生?”
“你别过来!”时松心惊难定,他像是发作了浑身抖着,还冒着冷汗,厉声道:“你别上来!离我远点!”
韩直也真没上去,就立在旁边看着,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成品。
时松知道此人蛇蝎心肠,但书上也没提过这么变态啊。他现在的PTSD全然拜韩直所赐,要是韩直再碰他,他可能会疯掉。
时松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也没那么坏,他对自己说,至少现在没有性命之忧,韩直也没有碰自己。
他尽量忽视了旁边立着的人,将注意力全然放在马上,抓着缰绳左扯扯右扯扯,那马儿也很给面子地转了几圈。
时松尝试着让他不再转圈,走出一段距离。他腿夹了一下马腹,学着别人小声“驾”了一声,结果没动静。
他又重复了几遍,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下面的韩直扯唇道:“我还是上来亲自教先生吧。”
时松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韩直就坐到了他身后,左手环过他拿着缰绳。
时松感觉呼吸都上不来了,整个人发怵,头皮一阵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手肘直往后撞,慌乱挣扎道:“滚!滚啊!”
“我来教先生——”
一支长箭穿过他肩侧,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将他击扫下马。
韩直滚地几圈起身,拔下箭矢,他看见了柏秋行,那人正搭弓准备朝自己再发一箭。
不过这一间终究是没能发得出去。
刚刚韩直滚下马的时候,惊到了时松的马,那匹马疯了似的横蹿马场。
时松还没反应过来,方才韩直的举动已经让他惊然无措了,这下又惊了马,更是难以应付了。
他连话都说不出了,在马背上一个劲地横冲直撞。在场不少人都被他这个阵仗吓到了,纷纷逃窜,尖叫声此起彼伏。
柏秋行见状也无心去解决韩直了,策着四阳追了过去。
时松只觉得天旋地转,眩晕无力。
前方撤了不少人,但还有一个迟迟未来得及撤,是萧洛钰,可能是面对危险来临自有了迟顿感。
柏秋行还未追得上,有心相护也是无法,只得大声道:“公主!快走!”
萧洛钰还怔怔地看着时松驰马而来,只差一瞬,一瞬之后,她的这匹马就会被撞。
而这一瞬之前,她被人捞走了。
救她的是位女子,她并不认识,这女子长相英气,飒姿不输男儿。萧洛钰就木然地看着这一切,好久没能回神。
柏秋行见赵清将萧洛钰救走后也松了口气,四阳渐渐与那匹疯马齐驱,他伸出一只手来,对着时松道:“手给我!”
没有回应,时松已经失神了。
柏秋行也顾不得这么多,这个角度,拎时松的后领有些困难。
于是他驾着四阳与疯马越靠越近,而后抓着时松的腰封陡然将他带过来。
那匹疯马还在乱跑,负责马场的人也在追它。
时松侧坐在四阳前身,整张脸煞白,还没缓过神,呼吸急促地盯着某处发呆,突然又神经地紧抓着柏秋行的小臂。
“……大人。”他似乎还没回神,只是怔然地唤着。
柏秋行微蹙,先是韩直后是马惊,知道此番时松被吓得不轻,便也没抽手,只是驾着四阳在马场里漫步似的缓行着。
疯马被制服后,其他人也恢复了先前的状态,该干嘛干嘛。幸好无人伤亡,不然此事怕是要闹到萧予寄那儿去了。
有少许目光打在这罪魁祸首身上,但也没有人刻意理会。
见身前的人还没回过神,柏秋行生硬道:“没事了。”
时松好半天才道:“……没事了吗?”
有了回应,柏秋行自不可察地稍稍放心了些:“嗯,都解决了。”
时松喃喃道:“……谢谢。”
没得柏秋行说什么,时松又开了口。
“对不起大人……”他看着自己离地的双腿,木然道:“对不起,我闯祸了……我想先下去。”
柏秋行没有说话,先下了马,正想接一把时松,他已经小心翼翼地翻下来了。
时松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他四周望了望,找到了要找的人。
彼时萧洛钰早已缓神,神色自若地立在马场边缘,依旧端着一副傲然姿态。她在外端的便是皇家的脸面,再怎么着也不能失了仪态。
“你是哪家的,我怎的从未见过你?”萧洛钰问着身边人,却没分给她一个眼神。
还没等到赵清回她,倒是等到了来赔罪的时松。
ooc小剧场:
时松(怒火冲天)(自按人中):我要的是逆袭!逆袭!自立自强懂不懂?玛丽苏剧本不要找我谢谢!!!
答(态度强硬):别哔哔,等会儿把你写死信不信?
时松:……
答(摸头安抚):莫慌,你再等个三四十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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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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