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时间还早，养猪饲养员们还没上山去割猪草，还在猪场，魏顺大夫赶忙带着闻知辛过去，再等一会儿只有他们一老一弱，猪都赶不出来，更别说近身检查和喂药了。
昨天闻知辛只匆匆做了个视诊，大概判断出三种疾病，所以这次只带了三个药方的药，今天有条件的话，他想近距离给生病的猪做个简单的体检，为此他还特意跟魏顺大夫讨要他的听诊器，再三保证不会弄坏弄脏才借到手的。
两个人背着一篓子中药急急忙忙赶到猪场，饲养员们刚喂完猪，正在清理猪圈，搬出来一筐又一筐猪粪，一排排摆在院子里，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和嗅觉冲击，闻知辛刚进门没有防备，差点被熏吐，全靠意志力控制住了。
“呕——”魏顺大夫没忍住，直接干呕了一声，旁边猪舍一个饲养员跑出来查看情况，“顺爷爷？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有事吗？”
“嗯，”魏顺大夫抹了两下眼角，擦去因呕吐分泌的眼泪，“李雪同志，你们每天也是辛苦了。”
李雪咧嘴一笑，笑容明朗，“这有啥，臭着臭着就习惯了，到过年吃肉的时候就香了哈哈！”
“嗯，心态不错！值得奖励！”魏顺大夫称赞她不辞劳苦的敬业精神，“大家一起加把劲，好好把猪养大养肥，争取年底每家每户多分几块肉！”
“好！”李雪的眼睛一亮，仿佛已经看到自家灶房挂着一排猪肉的景象了。
“我和小闻知青今天过来也是和你们一样的目的，都是为猪好。最近天气开始热起来了，我向大队长申请带人给猪看看，有病的治病，没病的预防，别跟以前一样，猪病到最后被活活拖死了，可惜啊……”魏顺大夫一脸痛惜。
李雪也想到前些年病死的猪，心里比其他人都难受，“是啊，太可惜了。那顺爷爷和小闻知青从我这边这间猪舍看起吧，前面的猪圈已经打扫完了，铺了干净的稻草，还剩最后一间覃志高同志正在铲，马上就好了。”
“好，那就先从你们这间开始。”魏顺大夫回头偷偷朝闻知辛眨眨眼。
闻知辛默默比了个大拇指，厉害，老一辈人的说话艺术！
今天他们要是直接进去给猪检查治病也行，但饲养员们心里可能有疙瘩，心想自己养了这么久的猪，几乎天天和猪待在一起，猪什么样他们还不知道？非得要两个平时都不进猪场的人检查，要是检查出病猪，是不是还要到大队长那儿告一状。只要他们心存芥蒂，那后续赶猪，给猪做检查和喂药就不会情愿过来配合工作，工作效率会大大降低！
可现在不一样了，魏顺大夫的一番话直接让饲养员们共情，让他们知道这次的检查治疗工作不是要针对谁，大家都是为了集体产业好，为了减少本来可控的损失。
进入到猪舍，刚搞完卫生的环境看起来要好很多，闻知辛准确地找到昨天发现的那几只症状明显的猪，跟魏顺大夫指了出来，他再瞧瞧其他的，看有没有漏掉的。
魏顺大夫喊来李雪同志和覃志高同志，“辛苦两位把那几只猪单独赶出来，它们还要再仔细看看。”
“顺爷爷，这些猪怎么了？生什么病了？严重吗？不会死吧？”李雪很害怕，赶猪的时候都有点手抖，嘴里一直碎碎念着，“怎么会病了呢，我每天看着能吃能拉的啊。”
覃志高还没搞清楚情况，李雪紧张，他也跟着紧张，手上一个没注意，拉疼了一只猪的耳朵，那猪一声尖叫，把所有人的耳朵都震麻了。
“怎么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另外两个猪舍的饲养员急急忙忙跑进来，四个人刚好卡在门洞，好半天才解脱出来。
董英梅看到魏顺大夫和闻知辛在里面时，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堂爷爷，小闻知青，你们来了，是要抓猪吗？”
“抓猪？”另外三个饲养员跟在后面，满脸疑惑。
魏顺大夫见此，索性又将之前的话说了一遍，这次有李雪同志在旁烘托气氛，其他人的情绪一下被调动起来了，纷纷撸起袖子要帮忙。
帮手一多，给猪做检查的工作变的更加容易，闻知辛又从猪舍挑了几只疑似症状的猪，除了董英梅之外的饲养员们这才知道，不是魏顺大夫看诊，虽然纳闷，但仍然配合。
几只猪被赶到院子角落关着，闻知辛叫一个号，董英梅就带领其他饲养员抓一只猪。
先是一只咳嗽流鼻涕的猪，闻知辛用手背摸了摸猪的耳后和腹股沟处，还好，没有发热，不然情况就更复杂了。
他抬起头准备检查猪的口腔，然后就对上七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操作，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只是在检查的时候多了一步讲解。
“猪在不同阶段，体温有一点点差异，我们猪场现在的猪正处于育肥阶段，正常体温范围应该在38.5到39.5之间，只要低于38度了，可视为低温，一般常见于营养代谢失衡和霉菌毒素慢性中毒，高于40度就是发烧，说明体内有炎症。有些猪病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体温，及时发现就能及时治疗，避免小病拖成大病。”
“啊？这我们怎么知道猪有多少度？”饲养员林团圆是个十八岁的年轻小伙子，比较活跃，他学着闻知辛的动作去摸猪耳朵，努力感受，最后放弃，“用手摸一下就知道多少度？”
他完全震惊了，看向闻知辛的眼神一下就变了，像是看神仙，“你怎么办到的？这个可以教我们吗？”
“不是，我没有那么神。”闻知辛知道他们误会了，马上解释，“我刚才说的是体温计测出来的温度，如果没有体温计，可以学我用手背去探，不过这样只能知道个大概，不是一定准确。”
“哦哦……”饲养员们若有所思，然后齐齐看向魏顺大夫。
“……”魏顺大夫脸色一变，大手一摆，“绝无可能！我就那一根体温计，是给人用的，绝不可能拿给你们给猪用！”
“可是顺爷爷，您刚刚也听到小闻知青说了，早发现早治疗，没有体温计，我们怎么发现猪有没有低温，有没有发低烧？”林团圆试图劝说魏顺大夫。
其他人也迅速跟上，七嘴八舌的，“是啊是啊，您看咱们大队一年到头就想靠这些猪多吃几口肉，要是因为我们没有及时发现猪病了，死了几头猪多心疼啊！”
“没错没错，一头猪养这么大不容易啊，就这么病死了，公社又不让杀了吃，前面花的功夫不都白白浪费了！”
“顺爷爷，您想想，猪跟温度计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话让魏顺大夫越听越耳熟，差点被说动了，幸好理智尚存，他大喝一声 ，打断饲养员们的群体游说，“不行！那支温度计是给人用的，怎么能给猪用！万一哪天消毒不到位，把猪病过给人了怎么办！”
“不会吧，顺爷爷，猪是猪，人是人，人哪能得猪病呢！”林团圆不相信，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谁被猪传了病，觉得这是魏顺大夫找的借口，就是不想把唯一的那根体温计拿出来。
这时候闻知辛不得不站出来说一句，“魏大夫说的那种情况确实存在，那是人畜共患病，就是在人和动物之间自然传播的疾病，比如说猪链球菌病，死亡率挺高的，有些治好了之后还有严重的后遗症。”
他的话成功把其他所有人都吓到了，一时间，全都安静地看着他。
“……”闻知辛眨眨眼，他是不是说的太可怕了？可是现实情况就有这么可怕，他读书的时候听老师说过很多悲惨的案例，其中印象比较深刻的一例——零几年的时候，一西南地区发生了一起由猪链球菌感染引发的疫情，当时有两百多人感染，三十多人死亡，有人发病不到十二小时即告死亡，想治都来不及。
闻知辛想，不如乘此机会和他们普及一下圈舍的消毒知识，提高他们的防疫意识，毕竟他们才是长期接触生猪的人，一旦猪圈发生什么，他们首当其冲。
“大家现在不用太紧张，这都是小概率事件，而且只要是病，都有防治的方法，当然最主要的是预防！”
“对对对！”魏顺大夫找回自己的声音，总算反应过来，“我们一起听听小闻知青讲怎么防病！”
饲养员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都是恐慌，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们，养猪还有染病死亡的风险。
董英梅是里面年纪最大的，她其实也害怕，但她觉得自己要起带头作用，帮魏顺大夫一起稳住场面，“都仔细听小闻知青说，好好学习，学会了就不怕。”
闻知辛点头，拿出以前上门给村里养殖户上防疫课的态度，“作为日常接触生猪的养殖人员，你们平时喂猪的时候多注意注意，自己手上有伤口的话，最好不要徒手去接触猪圈里的一切东西，包括猪，当然最好是每人戴一双橡胶手套，就像你们现在穿的雨靴，防水防漏。
再就是猪场环境卫生，里里外外都要清洁消毒，路面上最好撒一层生石灰，生石灰遇水变成强碱，可以……”
人畜共患病还蛮可怕的，饱饱们吃肉的时候一定要煮透啊，菜板也要分生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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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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