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律弛皱起眉头,没有想到所谓的规则会是这样。更不知道眼前的人类哪里来的底气,可以狂妄到这个地步。
过去,任外界各种沧海桑田,他都可以独自在沐砾沙漠沉睡万年、远离各种尘埃。纪辛这次太傲慢了,他以自己身体为诱饵的赌博简直......愚不可及。
但他必须承认的是,人类的确发现了自己的不寻常之处。仅仅是联想到二人唇舌纠.缠、四肢相拥的那些的场景,顾律弛就难耐地搅动舌头直扫齿间,唾液疯狂分泌,仿佛纪辛的味道仍有残留。
纪辛看他不动如山,好心提醒:“没有异议的话,赌约现在开始。”
顾律弛的瞳孔猛地收紧,盯着对方开阖的嘴唇只觉整个人又置身于荒漠中——干涸得要命。人类口腔略微张开时带出的那一点儿嫩红,单单看上一眼就好像有电流从全身窜过。顾律弛再一次生出难耐的情绪,发现仅靠想象......自己的神智也能混乱得一塌糊涂。
而这种不能触碰纪辛的日子需要过足整整三天。
他脑海里惊天一声轰鸣之后,所有思绪坍塌,只剩下两个字:要命。
怪物和人类不同,并不需要遵守道德和信守承诺,因此顾律弛眼中浮现一抹厉色——突然想反悔了。
反观他的人类,浑身上下笼罩的愉悦气味比过往任何时候都要浓郁得多。不难闻,反而令人跟着连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顾律弛不可避免地深吸了几口气,这一举动被暗地里一直注意他举动的纪辛发现了。所以,男人在呼吸过程中鼻翼轻微的颤抖及眉头一闪而过的餍足,都分毫不差地落进了人类的眼里。
纪辛眼神摇晃几波,嘴角掀起。当他胜券在握地看向顾律弛的时候,男人觉得周遭的空气都荡起了层层涟漪,被吮吸入肺的香甜气息更是一圈一圈地漾开,狠狠撞击心脏和肋骨。顾律弛几乎马上就要改口。
青年已经远离一大截,故意扬起下巴一副兴趣盎然的的样子:“不好意思,我先行动一步。”
顾律弛就这么静静地看他低头捡起地上散落蔬果,沉默不语。
待他看清人类接下来的动作时,对方已经把辛辛苦苦收集在一起的食物扔进了垃圾桶。
“你在干什么?”
顾律弛上前一步的动作被青年抬手止住。
“注意距离。”纪辛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当着男人的面进行自己的计划。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的表情,确认除了生气之外顾律弛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小九九,放心大胆地在那人的注视下上楼、左转、关门,动作一整个行云流水。
最后瘫倒在床上时,他除了无力还有点头疼。
抱着肚子蜷缩成一团,感觉自己已经走在作死的边缘,还是上赶着的那种。
这几天突发情况不断,本来就没怎么好好吃饭,他原计划自己一早出门采购的初衷本来就是试图犒劳一下空荡荡的肠胃。好吧,现在不指望填饱肚子了,赢得赌局更加重要。
一想到顾律弛吃瘪的样子,纪辛将头埋进被子里,憋笑到原本就绞痛的肚子更加难受。
时间在人类既痛苦又兴奋的期盼中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只觉头脑发昏、两眼发黑,因为过分饥饿而导致求生欲飙升到极致。此刻,他的四肢近乎无力地蜷缩着,体温严重低于平时,但五感却因为求生的本能反而变得灵敏异常。
纪辛竖着耳朵等了半天,楼下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他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呆了一下,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绝望的念头:
顾律弛撤除了那些可以监视自己的滕蔓......该不会等自己饿死在房间里都不被察觉吧。
人类维持了许久的沾沾自喜在此刻骤然倾塌,虚弱的脸上俨然一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之后的悔悟表情。他打算改变计划,正欲挣扎着起身,却因为撑起身体时供血下降差点晕厥过去。
纪辛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跌落回到床上,正如有人毫无防备地推开他的房门。
这是第一次,他觉得顾律弛的脚步声这么悦耳,甚至感觉胸腔也因为不断放大的脚步声微微地震动。他想,对方只要再多靠近几步,又或者伸出手拍拍自己的肩头......这该死的赌约就该结束了。
那人在他床边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说话了:“辛辛,你需要进食。”
声音轻飘飘的。
纪辛愣了。
这明显不是顾律弛对自己的称呼。
......还有,为什么是一个熟悉的......女声?
纪辛不可控地被吓了一跳,他踉跄起身,在看清对方面孔的时候,脸上的各种神色轮了个便,最后佯装淡定虚弱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上来的?”
问完话后,他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能进得了家门,还能准确无误地找到自己的房间,除了顾律弛谁还能给她这样的便利。
但很快,纪辛发现这个和自己关系称得上不错甚至隔三差五送来蛋糕或小点心的小姑娘很不对劲。
对方一直不眨眼地注视着自己,平静到麻木。
彻底丧失了往日的鲜活和灵动,更像是一个接收到问题之后等待主人反馈答案的传话木偶。
很快,‘木偶’回话了:“辛辛,我怎么上楼出现在这里的不重要。现在的重点是你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身体各个系统的运行已经出现明显滞缓现象,还伴随有身体发冷、发抖发生。”
小姑娘圆润可爱的脸蛋配上一连串正儿八经的赘述把纪辛都快惹笑了。
会这么一板一眼将人类像实验对象一样观察和描述的人,只可能是顾律弛。
——这个人自己不能靠近,就‘打发了’人小姑娘来。
纪辛微微歪过头,透着对方的眼睛像是在看她背后的人,笑问:“所以,你是在关心我吗?”
这次,‘小姑娘’回答得更慢。
她本来就呆愣的眼神显得有些失焦,好像在努力沉思什么。
“不想回答的话,我们换个话题,”纪辛慢慢从床上坐起,斜靠在床头上:“比如,你跑到二楼来找我干嘛?没记错的话现在这个时间,你们家就快要熄灯了。”
对方轻微偏了下头,像是早已经读取到答案,僵硬地朝床上的人做出邀请姿势:“辛辛,你需要进食,你可以到我家一起享用晚餐。”
‘小姑娘’见青年不动声色地倚在床上,眼珠子胡乱转了两圈,抿紧的唇线看起来呆呆的、木木的,没了灵动却多了点可爱。
纪辛勾了勾手指,看着她一脸茫然地上前,忍不住笑出声。
他伸手指了指对方,又指向自己,话却是冲着女孩背后并未露面之人说的:“你怕我饿死,邀请我吃饭——这就是关心。”
......而关心是喜欢的一种自主表达。
纪辛半敛着眸光将最后一句话吞进肚子里。
也不等对方多做反应,他说完就从床上起身,捂着肚子示意自己已经饿到不行。女孩是按照顾律弛指示来的,眼见青年噙着笑一脸让人带路的表情直接将‘邀请对方到自家吃饭’这个最高等级的任务执行到底,将那些让她久久都等不到主人回复的答案抛诸脑后。
纪辛坐在邻居家吃饱喝足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半夜,他抬头就能透过落地窗瞭看到自己家——顾律弛的窗口从始至终,都是亮着的。在漆黑莫测的深夜里,在鸟虫叠鸣的环境里,那盏暖黄的光束指引着他回家的方向。
第一个计划虽然落空了,但青年忽然心情大好,接着安慰自己:还有两天时间,既然护理已经忍不住露出尾巴了,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临别道谢后,‘小姑娘’一双黑沉的眼睛冷冷地盯着自己,然后状若不经意地一眼扫过微鼓的小腹,说:“纪.....辛辛,你比平时多吃了许多。”
纪辛嘴角一下子就耷下了,抽了抽嘴角,恨不得当场翻白眼:顾律弛他真的有大病!
天底下哪有即怕人饿死,又嫌弃吃太多的?
还是说,自己在小姑娘家吃饭更香甜,又又又把他老人家给刺激到了?
总不会......嫌自己会长胖吧。
思维过度发散的后果就是,回家的一路上,人类的脸色都不算好看。
上到二楼,只是目光扫过顾律弛的房间,纪辛就头也不回地转身了,主要是怕稍不留神就要冲到男人面前质问对方。
即将走到自己门前,纪辛又倒了回去。
脚步顿在顾律弛房门外,等安抚好情绪之后才淡淡开口:“下次不准了。”
“我知道邻居小姑娘背后是你在搞鬼,”门内毫无动静,他也不以为然,反而放大了声音:“接下来的两天内,你再想用这样的方式接近我......可就不行了。”
消息给到位了,门内传出什么重物落地的声响。
纪辛背过身,脸上烫得能烙饼。
弯弯的眼角里,荡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离顾律弛就范还有两天时间,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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