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出的号码在我耳边：
嘟……
嘟……
嘟……
可迟迟没人接，我正疑惑，突然，脸前飞过一只鸟，去捕捉水里刚刚漏出一点头的鱼。
它动作很快，我想到一句话：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现在也有鱼吃。
我想着，就要挂断电话，看到时间的那一刹，我猛然惊醒。
现在是清晨啊，我妈可能还没醒呢，我就吵她睡觉，我顿时感到愧疚。
没接可能没醒，我抱着侥幸心，想要点下红色的挂断。
可就在我触碰到它时，电话通了。
“喂。又咋啦？”
电话那头问道。
我一时语塞，我打电话……是要干嘛来着？
“喂？阿萨！”
电话那头没听到声音，有些急促。
我焦急的想着话题，不然她可能会骂我：“大早上没事打什么电话！班上少了是不是？”
我知道先应下声来，再继续向话题：“啊，啊……妈。”
我刚吐出一点声音时，我发现我的嗓子是干哑的，说出的话就像鸭子一样，像塞了冬天火炉里的煤块一样。
不出意外，回应我的是不耐烦的骂声：“大早上打电话干嘛？你那边怎么有风声？还是不忙，还有空玩。上次回来还跟我说很忙很累呢，真忙真累的话根本没时间给我打电话。”
我早就猜到回答，经常听这种话的我还是没习惯。
我强压住崩溃的心理，忍住想跟她吵架的冲动。
我将声音放低解释：“我没骗你，我是真的很累，我压力挺大的，我还老想哭……觉也睡不着，从今年年初就一直这样了，你就不能少骂我两句吗。”
“你都成年了！参加工作了！有压力是真的！你自己要调整情绪！我又帮不上你！”
这一句话出来，我头脑懵的晕头转向，好像我的大脑突然被控制了，哪个傻子要穿越到我身上了？
“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吆喝着说啊！那我辍学出来还不是看你太累！而且我上学的时候你不也整天吆喝着我上学没用还费钱吗！我都理解你了你为什么不能理解理解我啊！？”
我在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我注意到了我语气太重，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朝妈妈发火。
“对不起”的“对”字刚说出口时，声音就被对面强势的压了过去：“是我逼你辍学的？我问你我逼你了吗阿萨？现在后悔了怪开我了，你早干嘛去了？”
我缓了缓，我知道我的解释是没用的，我绝对不能再失控！片刻，我问出一句肉麻至极的话：“妈，你后悔生我吗？”
我本以为她会说“谁生了你是我捡的”时，她发出一段疑问：“啊？你大早上就为这个事？”
我跟她一直缺少沟通，我上学那会老师一直让我们要学会跟家长好好沟通。
可我就是觉得好好沟通还不如让我去死！让我这种天生高敏感的人怎么活？？？死肉麻死肉麻的话能不能滚啊！
说出这种话的人的家庭到底得好成什么样才能说出这种话！？
“不是！”我哽咽出声，“我就是……”
“就是……”
最终，我下定决心，挠着头发说出一句非常不孝的话：“我不想活了！”
本以为终于可以换来一声安慰，但终究事与愿违。
“不想活就去死，我看你就是闲的。”
“……”
哇哦
让我去死啊。
亲生母亲让我去死啊！
这更加坚定了我想死的决心，我“暴力”地将手机从耳边上拿下来，想要挂掉，但是我忘了我开了免提，对话那边道：“你嗓子咋了？哑了？都叫你多喝水出门戴口罩了。”
“……”
突如其来的关心令我不知所措，就像一张沾了污渍的的桌子，抹布一擦就干净如初了。就像烧起来的大火堆，一盆水就浇灭了。
之前的一切全是浮云。
我手抖了一下，又慢慢把手机放回耳边，深呼一口气后，语气有点委屈里带些撒娇：“我知道这样说很不孝顺，命是你给的，也得你让我去死我才能死，但你手里的这条命不开心了！你这个负责人不哄哄吗？”
“……”
我母亲说：“那我现在把你的命交给你，交给你自己支配！”
可能是是我气出幻觉了，竟觉得她语气好了很多。
我说：“可是我怕死……”
“怕就别死！又不是我让你去死！一大早上说这么多晦气的话！你不受点累吃点苦怎么走向社会啊，才工作多久啊就受不了了？当初是你自己要辍学，我又没逼你，你现在怪我？你拿完快递赶紧回家，现在也快六点了，你赶紧回去自己做个饭吃，别老买着吃！过会儿赶紧去上班。”
……
现在哪家快递站会开门啊？她又不是不买快递他不知道吗？？？
好灭的火自然也好点，本来熄灭的湿木，旁边的草丛里又被扔了一个烟头。
“我没有！你从哪听出来我怪你了啊！你怎么总是这样，没听出个前因后果就先骂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我十恶不赦！？我到底是你孩子还是你出气桶啊！”
与最后几个字同出，“嘟”的一声，电话被对面挂掉了。
我丝毫没有理会那边的噪音，看着挂断界面，狂挠本就毛躁的枯发，大骂一声“有病啊”！！！
这三个字也跟有病一样在海面上荡漾。
呵。
自己骂自己。
我走下桥，站到河边，将白色羽绒服脱下，寒风迫不及待的刺入我的身体。
我随手将衣服挂到一根树枝上，拿着手机转身朝海面走去。
海水被风吹动，溅我的脚趾，好凉。
我想看一眼时间，想看看自己是几点去死的，看那些法医鉴别的准不准。
结果手机怎么都打不开。
我尝试开机，但是给我显示的是一个电池里的红格。
我顿时如坠冰窖……
也就是说，刚刚不是妈妈挂的，是我自己手机没电了？
“……”
“……”
“……”
事情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忽然反应过来，刚刚电话挂掉的时候，妈妈那边也有水波声，声音很大就像在脸前头一样。
我尝试压制自己的乱想，蹲下身来，抱着双腿蜷缩着。
她一直很看得开的！不会那么傻的！
“……”
“……”
“……”
不会那么傻。
回忆一下母亲的遭遇，再代入一下。
我六年就受不了了，很难相信她三十多年怎么坚持的。
我攥手机的手，指尖泛白。
我的身体一直不停的抖，抖，抖……
一时分不清是因为太冷太难受还是太委屈。
……
过了很久，我看到海的对面泛起鱼肚白。
我知道，是天要亮了。
我将身上垂着的破布撕下来，擦了擦脸上污物，可我发现根本擦不动，它们已经结冰了。
忍着打颤的通红双腿试图站起，没站稳差点摔了一跤。
我转身从树上取下外套，依旧没穿，而是拿在手里。
我张开双臂，沿着水与陆地的交界处……
走，
走，
走……
就像走路边的压路沿石一样，踩到别的地方就死了！
走了一会后，我回头看去，发现与大桥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我就转过身去，再顺着往回走。
走了一趟后，我没输、没死，我赢了！
我露出一个微笑，天边的太阳已经冒出头。
我看着它，我行走在与它的边界线上，这个边界线很大，我可以尽情的放开走。
我像来度假的旅客，穿着华丽的长裙，享受与海作伴。
我聆听着海边的潮汐，诉说着妙不可言的梦境。
我本就属于这世间，不管是头发、眼睛、鼻子、嘴……
我就是这世间的人，世间的魂。
他让我死我就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不多时，我听到了声音，我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然后，我看到了警车。
（文完，人还在）
（口哨[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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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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