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上来的手很随意,段云朗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甩开,波澜不惊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厌恶。
“啊...对不住。”谈灵被甩开也不生气,他是明知段云朗不喜被人碰,故意去碰的,“你既来了谈家,就留下吧,反正段家也对你不好。”
段云朗的身世人尽皆知,他在段家的待遇,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但没人会在当事者面前这么坦白。事不关己,大家一般都视而不见。
谈灵挨近他,“你如果需要一个名分,我也可以给你,都是谈家人,我娶你,也一样吧。”
段云朗转头看他,眼里寒气迸发,谈灵怯怯回身。
素闻谈家公子是个风流纨绔,没什么作为。段云朗原以为是个和段璟差不多的人,脑满肠肥,油腻恶心,但没想到长相和他想象中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少年英气,眼睛很亮,面相柔和,一笑起来就感觉很开心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在笑什么,但那笑意隐隐还藏着点不明所以的坏笑,让人不舒服。
段璟小时候就经常恐吓他,说:有些人就喜欢像他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玩意,要把他卖了,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后来,他们也的确这么做了,直接把他卖给了合欢宗,他侥幸逃脱,回到段家,又被自己的舅舅转手卖给了谈家。
他没想到谈家公子原来也好此道,对着这张好似人畜无害的脸,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人不可貌相,一向如此。
谈灵一看他眼神不对,忙道:“不不,我没有那方面的癖好。只是想和你谈个条件。”
段云朗盯着他,谈灵看他一副戒备嫌弃的脸色,叹气起身,重新坐到对面去。
“两家要结盟,我父亲欣赏你,我们家不过仙门小户,没什么出奇的人才,我呢,也是废物一个,父亲仰仗不了我,所以才想着收纳你,希望你将来能为青云门增添光彩。”
谈灵在原著的人设就是个炮灰废物,背景板人物,除了增添谈雪这个恶毒女配的标准家庭配置外,对剧情发展没什么作用。
谈灵顺着原文的设定,继续说道:“你之所以答应这门婚事,想必也有你自己的考量。小雪不想嫁,我闲着也闲着,替她嫁一回,也不妨碍什么。”
段云朗挑了下眉,看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谈灵在青云门就是个事事无为的公子哥,修为半桶水,法术不精,修炼敷衍了事,就好招花惹草。
谈明川小时候试过很多方法去教育他,每次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丝毫不起作用,他该怎么长还怎么长。后来,谈明川就彻底放弃了,孺子不可教,他自己也不是个多厉害的人物,自己的孩子没天赋,懒散无为也是正常的。
他对谈灵唯一的期盼,就是他能找个温婉贤良的妻子,好好过日子,别走歪道就行了。
谈灵看他表情困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名声本来就不好。之后对外就说我看上你了,故意调换新娘,三拜礼成,错都在我,不关小雪的事,你也是身不由已,只能做我谈灵的道侣,留在谈家。”
段云朗皱眉,谈灵笑道:“假装而已,只要我们两个心里明白就行了。”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既可以把段云朗留在谈家,又可以促进两家结盟,青云门的人都知道谈灵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再离谱的事情安在他身上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谈灵道:“谈家虽小,但比段家好,我人也不错,你考虑考虑。”
段云朗莫名有点被说服了。
只是交易,这样反而会更简单些。
天空湛蓝,朵朵白云,缓缓飘过,鸟儿立在屋檐,低头梳洗身上羽毛。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划破天际,鸟受到惊吓扑腾着翅膀从段云朗头顶飞过。
段云朗站在殿外,谈灵被谈明川抓到明圣殿受罚。
一夜过去,二人穿戴整齐前来拜见谈明川夫妇。没有看到谈雪,谈明川正觉奇怪,谈灵一开口,惊世骇俗,谈夫人当场就晕死过去了。
谈灵也吓坏了,忙上前替母亲输送灵力,见她脸色稍有和缓,才安下心叫人带回房休息。
谈明川如遭雷劈,僵坐着不动。青云门其他弟子自觉退散,不敢久留。
“你...你再说一遍?”
谈灵退到段云朗身边,“爹,你都听到了,干嘛...还要我再说一遍。”
谈明川唰地一下子站起身,步伐急促地走下阶梯,一步步逼近,谈灵慌张极了,左右观看自己的逃生路线,抓起段云朗的手就要往外跑。
“谈掌门。”段云朗不动,朝逼近的谈明川一辑,“这门婚事已成,人尽皆知,已经无法挽回了。”
谈灵觉得他多余开口,拽着段云朗往后,硬着头皮上前道:“爹,以后我一定好好做人。我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就这一次,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了。”
谈明川一脸怒容,在听到他说: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时,脸色一下子变了,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压着火道:“荒唐也该有个限度!”
谈灵自小就体弱多病,曾有高人断言他活不过二十岁。这话一直是谈灵父母的心病,所以谈明川特别纵容他,只想着他怎么开心就怎么来,从不会太过拘束他。
段云朗站在谈灵身后,闻言神色吃惊地看着他的背影。
谈灵患病的事只有家人知道,外人并不知情。
原文中谈灵的人设就是个被宠过头的公子哥,就因为儿时多病,又恰巧碰上一个神棍瞎胡说,谈明川的夫妇在他五岁前整日担惊受怕,他母亲更是时时守着他,就怕他有个万一。
他其实就是身体虚了些,为了偷懒,不想修炼,从小就喜欢装病博取同情,有时候甚至还装上瘾了,动不动就咳血,完美打造了自己病秧子的形象。
就是这样,父母便不敢对他有太多要求,纵容他胡作非为,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谈明川为了两个孩子着想,虽知道谈雪不愿,但也想尽力帮他们两个孩子找个好的靠山。如今仙门人人自危,谈明川不信什么结盟,只有找个自己信得过有能力的人,亲自养在身边看着,他才能安心把整个谈家交付给那个人。
段云朗是他挑中的人,一个身世坎坷的孩子,不受亲人待见,天赋极高,将来必成大器。
谈明川看中他的天赋,更看中他孑然一身,这样的人一旦对他有恩,他必倾力相报。
可好好的一步棋,被谈灵全部打乱了。
殿内,谈明川举起藤条一下接一下地落在谈灵身上,谈灵跪着,双手攥拳,咬牙忍着,他疼得厉害,不想忍了,干脆喊出声。
谈明川收着力,气得头晕,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谈灵忙上前扶着,“爹,爹,我错了,我错了,别气了。”
谈明川甩开他的手,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谈灵站好,“爹,我这种命格,普通女子镇不住,段云朗对我来说正合适。我都和他都说好了,他也愿意留下下。”
当年断言谈灵活不过二十岁的那个神棍,说谈灵命中带恶煞,托死相,所以才会多病缠身,谈夫人买了神棍推荐的许多法器命符,就是为了镇住谈灵命格,保他平安。后来也神了,谈灵的确就不怎么生病了,活泼好动,跟个没事人一样。
谈明川扔了藤条,坐到一边,他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就一张嘴好使,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那段云朗相貌端正,勤奋好学,一门心思只有修炼,增强修为。他性子孤僻,又有那样的身世,没什么人愿意理他,他接触的人少,很容易被忽悠。
谈灵给谈明川倒茶,倒好了,就退远一点。谈明川长舒一口气,问道:“你说什么了,他就愿意了?”
谈灵咧了咧嘴,刚要笑,见谈明川还一脸严肃,忙收敛神色,道:“他在段家也不好过,段掌门好不容易把他这个烫手山芋转手,肯定不会再接回去的,他已经无处可去了,只能留在我们家。”
谈明川沉吟:“你这是一时起意,还是早有想法?”
“有什么差别吗?”谈灵一愣,“我看他长得好看,小雪也不想嫁,我干脆收了,对所有人都好不是吗?”
谈明川深深看他一眼,低下头饮了一口茶,语重心长道:“你是随心所欲了,以后有多少麻烦事,你能承担得起吗?”
谈明川也知道这门婚事谈雪很抗拒,仙门动荡,危机四伏,他急于找个可靠的接班人,实在顾不上子女的意愿。
谈灵说得没错,段云朗已经从段家出来,再想回去,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青云门也有某位师叔祖曾与自己的徒弟结为道侣,这类情况早有先例,在仙门中也不是个例。合欢宗门风不正,对他们来说,男男女女早已没有什么区别了。
谈明川需要静一静,轰谈灵出去。
殿外,段云朗站在阶梯下,谈灵朝他摆手,他微眯了眯眼,视线定在谈灵脖颈有藤条扫过的红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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