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这些年来,许轻音过得很不好。

她身心疲惫,噩梦连连,只有在回忆起宁溪的时候,才能得到片刻的安稳。

宁溪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一个人,而是她的精神寄托,每次濒临崩溃的时候,她都会唤出宁溪的名字,即使知道得不到回应,也能让她的痛苦稍稍减轻。

她本来以为找回宁溪后,就能久旱逢甘霖,治愈久未停歇的心,这也是她坚持到现在唯一的寄托。

只可惜,宁溪已经不是宁溪了。

她只是顶着宁溪名头的,一个陌生人。

这让她最后的奢望也落了空。

另一边,宁溪在听完慕鱼的讲述后,觉得也许许轻音的抑郁早有征兆,后来连续的打击更给这把火浇上了油,让她的病情愈演愈烈,但就是这么明显的变化,因为别人都不了解她,只以为这就是她的本性,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大概连许轻音自己,也没有发觉。

毕竟,可以作为诱因的事件太多了,在多重事故的打击下,人变得不苟言笑是正常的,何况妖族的人需要一个冷漠无情杀伐果断的少主,在环境与人的多重肯定下,烙印步步加深,最后,就造就了这样的结果。

宁溪叹了一口气。

别看许轻音身份高贵衣食无忧,可她的日常压力太大,最基础的快乐都得不到,身边也没个真心的人,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没有尽头,连她都要为其感到窒息了。

那么,她能为其做点什么呢?

想法一出,宁溪就觉得太不自量力了。

她一个双腿骨折机能缺失的废人,连自己都顾不好,哪有闲心操心别人的事,万一许轻音根本就没病,这么一接触反而暴露了呢?万一情到深处旧情复燃,被许轻音当做救命稻草了呢?万一她也被传染了抑郁情绪,旧病复发彻底没治了呢?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担不起后果。

没能力的人,是没资格管闲事的。

不行,不行。

宁溪在心里说了无数次不行,但最终还是狠不下心。

这倒不单单是因为她和许轻音有过感情,更多的,还是对同病者的共情,正因为曾经因此痛苦过,才更加能够感同身受。

也许在这个世界,她是唯一能理解对方的人。

如果她不去做这件事,那就没人会去做了。

下定决心后,宁溪一狠心,把慕鱼端来的药喝了下去。

慕鱼看她视死如归的表情,皱眉道:“不至于吧,这是药,又不是毒药。”

宁溪瞟她一眼,道:“你不懂,我要赶快好起来,不然怎么帮许轻音治病?”

“你还没说要怎么治,需要什么药呢?”慕鱼看她义正辞严,也开始着急:“你快说需要什么药,我去给你找,只要这世上有的,多难我都凑得齐。”

“心病还须心药医。”宁溪道:“她需要的不是丹药,而是放松。”

慕鱼歪了歪头,她当然不懂宁溪所谓的心药是什么,但不管是怎么个治法,她都愿意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日,妖族损失惨重,只得暂时退回修整。许轻音需要出席葬礼,安抚遗属,忙得没时间回来。

屋里只剩慕鱼和宁溪,两人相处得仍不算好,但因为想让宁溪早点好起来,慕鱼在日常照料上还算尽心,就这么过了几天,慕鱼终于忍不住了,问:“少主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她还以为搬过来能够天天见到少主,谁知根本不是那样。

宁溪道:“你可以传音问问。”

“我不敢。”慕鱼道:“少主要是忙于公务,我打过去不是找骂吗?”

“公务哪有办完的时候,任何公务都是废纸。”宁溪道:“该休息的时候也要休息,要不然身体迟早撑不住,得不偿失。”

慕鱼把传音符递给她:“那你来说。”

宁溪哪敢应承,忙往后退了退:“不不不。”

慕鱼又往前探探:“你刚才不是挺会说吗?正经叫你说的时候又缩脖子。”

宁溪给她推回去:“我又不想见她。”

两人推来推去,一失手,竟是把传音符给扯破了,符纸一破视为使用,很快,对面就传来一道疲惫的声音:“谁?”

两人顿时鸦雀无声。

“没人?”许轻音问了一声,就要挂断。

“没有,是我。”最终,还是宁溪叫住了她。

许轻音的声音肉眼可见地明亮了些:“宁溪?”

宁溪捏着传音符,看着上面渐渐蔓延的纹路,有些欲言又止——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纹路蔓延到底之后,这次通话就会被强行打断,那边的许轻音还沉默着,在等待着她的回应。

“你……”宁溪鬼使神差憋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话说出来她就后悔了,怎么那么像望夫心切的小娇妻。

许轻音道:“你想让我回去吗?”

宁溪答非所问:“你很忙吗?”

“没有,只是……”许轻音沉默一阵,道:“我会回去。”

传音符挂断之后,慕鱼脸色古怪地问:“你和少主真的是仇人吗?”

“算是?”宁溪不想辩驳,多说多错,虽然慕鱼有点笨笨的,但是也要防着她坏事。

慕鱼却不信:“那少主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你让她回来她就回来?”

宁溪:“……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本来就要回来,跟我说不说话没关系呢?”

慕鱼果然上当:“对哦。”

宁溪刚松了一口气,慕鱼就又问:“那她回来睡哪呢?”

宁溪看她目光灼灼,一脸审视,只得干笑道:“这么多屋子呢,随她住哪儿不行?”

“那要是她就想住正房呢?”慕鱼执着道:“这房里可就一张床,你们要同床共枕吗?”

“……放心吧,就算我愿意,你们少主也不愿意,她那人最爱干净。”宁溪道。

“哦,对。”慕鱼像是松了一口气:“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少主最讨厌别人的气味,只要别人用过的东西,她就是死都不会接手。”

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一直在宁溪屋里等到月上柳梢,好像个捉奸的牢头。

最终,许轻音也没回来。

而宁溪早已熟睡。

慕鱼坐在桌前神游一阵,决定早点回去睡觉——也许少主不回来了。

她吹灭了灯,出去带上了门,屋里恢复了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推门声乍然响起。

许轻音满脸疲惫,披着一身霜雪般的月光走了进来,她一直走到床前,默默地盯着熟睡中的宁溪,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像截干枯的木桩,接着她突然化出原形,坠到了地上。

龙的身体是轻盈的,像一团云,慢慢地沉下来,盘在了一处。

硕大的龙头靠到了床上,被子被压出一个浅浅的凹陷。

她已经很久没睡了,以她的修为也用不着睡,可今天她就是很累,非常想睡上一觉,恰好这里有宁溪,有她最安全的归宿,没有比这更舒服的环境了。

到了半夜,宁溪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一睁眼,就见一颗硕大的龙头正横在她的胸前。

她先是一惊,随即身体就自动适应了,没有叫也没有动。

龙女在睡觉,眼睛轻轻地闭着,鬃毛随着呼吸上下浮动,鳞片被月光照上了一层淡淡的光,从这个角度看去,嘴巴有点像小狗,显得人畜无害的。

宁溪摸了摸它的头,它没醒,只是轻轻地晃了晃头,龙须往上飘了飘,想把她的手拿开。

宁溪不敢再摸,怕它醒来又惹出麻烦,但又舍不得收手,就轻轻去摸它的角。

龙角是没有触感的,但是弧度很漂亮,分成小小的树杈样,像是被风吹出的形状,不像以前,只是个光秃秃的鹿茸状的揪揪,那时的许轻音还没成年,不像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对不起……”宁溪轻声道:“对不起,轻音。”

道歉声像是即将熄灭的火焰,湮灭在无尽的夜色中。

龙女的眼睛轻轻扇了扇,像是要醒来了,但最终,还是恢复了原貌。

许轻音坠进了梦中,与以往不同,这次她并没有梦到恐怖的东西,而是回到了那个她熟悉的渔村,村里的大家夹道欢迎,问她这些天都去了哪里,许轻音热烈回应着,一直走到村尾,那个她住过很久的院落前。

院里静悄悄的,宁溪不在家。

她缓缓推开门,一寸一寸地摸过去,石桌,灶台,还有井沿,到处都无比熟悉。

即使多年没有回来,这里还是以前的样子,有人故意维持着原貌,在等着她的归来。

那个人,当然就是宁溪。

宁溪去哪了呢?

大概是去锄地了,要么就是去碾米,等她回来了,就有可口的饭菜和瓜果,她模糊地想着,靠在井沿上闭眼假寐,有蝴蝶飞过来,停在她的鼻尖上,她用手拂去,只见蝴蝶飞啊飞,朝门外飞去。

她打眼一看,门外正站着宁溪。

宁溪的表情有点古怪,也不说话,许轻音刚要迎上去,就见她的身后走出一个人来,对方面目模糊,却极为娇艳,往宁溪肩上一趴,就笑问:“相公,这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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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弃美艳妖族少主后
连载中浅花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