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病，又嘱咐了几句，两人便出了药棚。
余娇娇朝他笑道：“今晚城门已关，待明早才能入城，你在这暂且将就一晚，我让人给你收拾了住处，虽然简陋些但好歹干净整洁。”
“那孩子身体虚弱，不宜在此处长留。”
余娇娇点头：“我知道，明日一早我会带她一起回城。”
两人边走边聊，沈献望向皎洁月光下余娇娇模糊的侧脸，忍不住问道：“你为何对这孩子如此上心？”
余娇娇笑了笑：“只是觉得她该活下去。”
她看向沈献反问，“你不觉得她应该活下去吗？”
沈献想，自己或许明白她的意思。
他曾所言三不医，奸恶者不医，自尽者不医，活人者不医。这孩子三者皆不占，即便出生艰难也努力撑到了现在，的确应该活下去。
到了一处简易搭起的棚帐处，余娇娇嘱咐：“早些休息。”
沈献见她要走，下意识张口问道：“那你住哪里？”
余娇娇眉梢一挑，歪头间细长的麻花辫垂在身前，俏皮道：“放心，我再觊觎你的美色，这么多人在我还是要脸面的，干不出半夜偷袭你的事，安心睡吧。”
沈献一噎，刚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然而余娇娇已经转身离开。
一句话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他不知以什么心情一直望着利落离开的娇俏背影。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的斜长，长得像是一座桥，将两人的脚印连在一起。
随着余娇娇的脚步，影子微微晃动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离开了他的脚下。
沈献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踩住她的影子，像是踩住她的裙角。
但影子终究不是裙角，离开的人没有回头，只高举手臂挥了挥手。
“早点休息。”
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夜幕之中，消失在草棚之后。
沈献垂下头，看着脚下空空土地，心中也空荡荡的，莫名有些气馁和酸涩。
她好像，真的不喜欢自己。
*
回到棚帐里，里面的确简陋，连一张桌子都没有。
但擦拭发亮的竹席铺满地面，一床干净的被褥整整齐齐叠在角落，下面铺着的一层绒毯，都足见用心。
沈献抱着被子却辗转难眠。
他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对劲。
不是，一开始不是余娇娇看上他，喜欢他，砸下重金抢了他吗？
怎么她现在说放手就放手，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看起来倒是断得干净利落潇洒得很哦。
反倒是让他心烦意乱。
沈献烦躁地翻了个身。
不可能，他长得这般好看，余娇娇又是一眼看中他，说明自己就是她喜欢的那类长相。
谁会对着自己的理想型无动于衷。
欲擒故纵，绝对是欲擒故纵！
想到这里，沈献心里好受些，抱着被子又翻了个身。
难道是自己平日里对她太过尖酸刻薄了一些，所以她才退避三舍？
想来，余娇娇虽然买下他，但也说到做到，当初的确没有对他有过过分之举。
虽然余娇娇这人市侩了些，贪财了些，斤斤计较了些，但却也并非贪得无厌之人。
她有能力，有手段，脾气也算好，为人处世有自己的一套准则，虽然敛财却绝不越界，对待苦命之人也倾力相助。
想来她幼时不幸，生母早逝，父亲厌弃，后娘算计，若无心机城府当初嫁给那嗜赌的老渔商，被卖到青楼的就是她了。
而且她行事果绝却不狠毒，齐家曾今在余家落难时落井下石，余娇娇却也记得点滴恩情，在齐家有求时并未赶尽杀绝，而是恩仇各论。
帮齐家度过难关，但该收的报酬分文不少。
纵观余府上下仆从丫鬟，衣食住行皆是上品，待人接物也从不拘谨卑微，可见从未苛刻。
由此可见，即便外面风风雨雨的传言是真，她那亲爹后母妹妹必定是恶事做绝，才让她下此狠手，属实也是求生之举，情有可原。
如此想来，余娇娇同那些寻常趋炎附势，欺软怕硬的商贾豪绅的确不同。
就是花心。
三天两头往袖风楼那种地方跑，吃喝玩乐挑美人。
没眼光，哪还有人比他好看？
想到这里，沈献心中又有些堵，蹬了被子坐起身。
都说女子情长，若是陷入感情极易迷失，做出许多不理智的事情来。他在百草谷也见到不少为情所困，最终被逼上绝路的女子，听过不少狗血八卦。
皆是痴心女负心汉，望夫石中山狼。
虽然余娇娇看起来理智清醒，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如她这般家财万贯，更是容易让心怀不轨之人惦记。
人心险恶，谁知道会有什么招数，万一被人使诈骗了家产，不仅丢财还丢色，更有甚者命都没了。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余娇娇被人谋夺家财，大雪天穿着件单薄衣服就被丢出家门，双手捧着硬邦邦的窝窝头，最终饿死街头的凄惨场景。
沈献有些坐不住，踌躇片刻最终起身穿衣快步走出棚帐。
*
余娇娇刚合衣睡下就听到帐外传来声音唤她。
“睡了吗，我沈献。”
余娇娇有些疑惑，坐起身问道：“神医？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沈献没进去，也没等她起身撩帐帘，只站在门口郁郁说道。
“我在百草谷以前见过很多女子，都是被甜言蜜语迷了心智，最终人财两失，一心求死。这种人又蠢又可怜，我是不会救的。人生在世，其心自立方能长久，为他人左右者最终会因他人而累，不得善终。”
说罢，沈献再次郁郁闷气地转身离开：“我说完了，寝安。”
帐中衣服刚穿到一半，一脸懵逼的余娇娇：“？”
沈献苦口婆心：你要自立自强，男人除了我没一个好东西，你吃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赚了这么多钱过上幸福生活，不能被野男人骗了。靠近野男人没有好下场，最后都是被吃绝户，家财被骗，受尽凌虐，大雪天饿死街头。
余娇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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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关心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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