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公子不如看看我这个?刚买三日,跟新的一样!”男子叫住他。
曲靖脚步停下,旁边的小厮脸色沉下来,小声:“公子我劝你不要,这个玉镯若是完整的,不至于不给退。”小厮努努嘴,“喏,那玉镯上有奇怪的淡色花纹,这男子还非说没有,自己看不见。”
曲靖走近几步,瞧上一眼。确实有一圈淡红色花纹,首尾衔接缠绕倒像是某种咒印。
而且这咒印十分熟悉,曲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借一步说话?”曲靖问。
男子没多犹豫,点了点头。
两人行至大厅角落,曲靖在掌心垫了快柔软的手帕,把玉镯放上去,“你若能说出这花纹是什么,不管因何缘故,我都会买了这个玉镯。”
男子出口就道:“哪有什么花纹啊...就...”
他话未说完,曲靖把玉镯一包塞进男子手里,“那我不要了。”
“哎...哎...”这玉镯今日不出手,怕是得砸自己手里了,男子咬咬牙,“你回来,你回来!”
想着反正两人也不认识,心理也轻松许多,男子声音更低了,“就是那种结契...你知道吧?”
曲靖露出疑问神色。
男子有些懊恼,“被画咒的人骗,我认了!但这玉镯再不能亏!”他捏着玉镯,“说是能让所戴之人听命于他的一种强制咒印...”
“说得神秘兮兮的,可根本毫无效用啊!”
最终曲靖依言买下,他回去的路上整个人都晕沉沉,彷佛□□在前行,思绪却不知飘往何处。
这样的咒印他曾在姐姐脖颈处见到过。
那时他刚从房间出来,胸腔里冰针落下的痕迹还在隐隐作痛。在后花园闲逛碰上姐姐。她也似从房间刚出来,脖颈处的红纹一闪一闪,在黑夜里尤其明显。
但她当时神色如常,两人还在凉亭里吃了几碟甜点。
若那个男子所说为真的话,不对...他说玉镯没效用...那二叔伯把这样的咒印打在姐姐身上是有什么目的呢。
从这天起,曲靖开始注意二叔伯的一举一动。
这日听完议会,曲靖脱下外衣,大叔伯手持冰针扎住他胸膛的某个穴位,指腹捏着冰针轻轻旋转。
曲靖觉得自己的血液皆要在此刻凝固,他睁着眼睛看向床顶,感受着一种长年累月麻木的痛。
“你最近有些不对劲。” 一向此刻沉默寡言的大叔伯却不合时宜打开话头。
身侧的指甲陷进手心,曲靖紧张得喉结滚动两下,含糊其辞,“许是最近修行频繁,有些疲惫了...”
床边的人不在意地甩甩手,“怎么样,在珍宝阁挑到好东西了么?”他似在闲话家常,曲靖立时身躯一紧,没由来的恐慌席卷而来,他一时说不出辩解的丁点言语。
“你这傻孩子,我跟你二叔伯还能做对家族不利的事么。”
曲靖盯着那张嘴开开合合,茫然又清醒,确实很傻,自己做什么他们会不知道呢。别说出行,连每日吃喝、看什么书,什么时辰睡觉,他们都一清二楚吧。
做什么都毫无意义,他无声弯了弯唇,闭上了眼。
曲靖再次醒来,庄里的众人全无半点闲暇时间,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布置着会客厅,客人所住厢房。清扫池塘与花丛,一坛坛蝴蝶兰排着队不间断地送进来。到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明明往年他也能融合至众人里去,如今倒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
“曲靖,快来看!”
远处姐姐在向他招手。
曲靖的身体彷佛有一根无形的绳子束缚住,无法动弹。那边的人以为他没听见,又提高音量叫了几声。
他抬动着僵硬的步子走过去。
曲慕灵蹲在一坛蝴蝶兰前面,眼底有倒映的烛光与黄色花影,“你看,这么娇弱的花居然在这里还如此生机勃勃。”
曲靖低下头瞧。一朵朵黄色花瓣舒展,花蕊中央点点红斑,紧紧挨着,似乎刚绽放不久。
原本北域是没有蝴蝶兰的,在这种寒冷的温度下,也的确无法存活。
但恰巧,蝴蝶兰又是娘亲最喜爱的花。
曲靖觉得今年不一样了,他不知往年父亲是否知晓娘亲喜爱蝴蝶兰,亦或只是在一件件满足娘亲的喜好。
“咦,这上面覆盖灵气。”曲慕灵碰了碰花朵中央的红斑,“难怪可以在这里活下来。”
她转过脸来,神秘兮兮地道:“你说,这是不是父亲的灵力?”
这花到这来,一定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奔波吧。
曲靖愣了会神,应道:“是吧。”
蹲着的人还沉浸在父亲跟母亲的浓情蜜意里,忽然听到耳边轻轻传来一声:“姐姐,你离开曲家庄吧。”
这句话又轻又低,曲慕灵反问了一句:“什么?为什么?”
曲靖轻叹,也蹲下身子,目露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就觉得你离开比较好。”
听闻此话,曲慕灵“噗呲”一声笑了,“明明比我小一岁,干嘛总摆出小大人为别人担忧的模样。”
“还是...你想...”曲慕灵狡黠地欲言又止。
曲靖慢慢瞪大了眼。
却见身边的人快速跑开,远远地道:“还是你想独占父亲跟母亲?”
“你在想什么啊!”曲靖气急败坏,就要追上去。
少女“咯咯”笑着跑进人群里。
曲慕灵的身影眨眼就不见了,曲靖驻足在原地有些懊恼,方才自己的那番话属实天真了,大叔伯、二叔伯又怎会允许他们离开。
娘亲生辰的那一日很快到来,曲家庄厢房里早已住满宾客,各类人来来回回,曲靖只记住了几位明显地位身份不同的人。
他沿着挂满各类彩灯的过道,走向父亲母亲所住的院子。今日清晨的风很是凛冽,曲靖裹紧袍子,加快了脚步。
刚走到门口,有人比他更快地跑了进去。
那一身显眼的红色裙衫,是姐姐。似乎跑得着急,并没有瞧见他。
看她神色慌张,曲靖心忽地沉下来,出什么事了?
他并没有贸然跟进去,而是从另一侧爬上屋顶,从西边找了个空隙蹲在那儿。
这里遮挡物太多,曲靖只隐约瞧见屋内几个人身体的一部分,但好在声音听得清楚。
“你们把母亲藏哪儿了?”
“我们也在找呢,这么个大日子藏你母亲做什么。”是二叔伯曲君山的声音。
双方沉默几秒,曲君山道:“不过...你来得正好,真仪的事你不用急,二叔伯有办法找到她,你如今长大了,有一件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做。”
曲靖双腿发麻,差点蹲守不住。
“前几天来家里的一位素衣老者,灵儿还记得吗?”
二叔伯说的这位,曲靖有些印象,他虽身着朴素,却是被一众人簇拥前行,想来地位不低。
姐姐似是点了头,曲君山又道:“他是我们其中一个目标。”
“我不是对手。”曲慕灵道。
曲君山忽然笑起来,“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对手,只是你大叔伯使了点小手段,需要你在他面前说两句话,放心...有人会帮你。”
曲慕灵的声音带着怒气:“只是这样就把母亲藏起来威胁我?”
“你这孩子...”曲君山轻叹:“我说了我们没藏。”
也许他说的话还有信服力,曲慕灵说了声“最好是”转身走了。
曲靖正想下来,腿蹲麻了得缓一会儿。
“让玉山去找吧,她以为躲起来我们就没办法么。”
蓦然响起来的声音令曲靖惊了一跳。下方传来挪动椅子的响动,另一道声音悠悠轻叹,“有些早了。”
曲君山道:“有什么早不早的,菖蒲一族生来皆是如此,又不是只有我们这样做。”
曲靖无法确认他们口中的菖蒲族是指哪一方,他再待下去便要被发现了,只觉得今日肯定有要事发生。
屋子里的人还未停止谈话。
“有人听见了。”
曲君山无谓地笑笑:“他听见了又能如何?”
既然母亲没在他们手中...
曲靖追着曲慕灵,途中在掌心写了张纸条,取下腰间的玉佩在与曲慕灵擦身而过之时一同放入她掌心。
他快步走远,曲慕灵停在原地久久没动。
曲靖的掌心发着虚汗,那个玉佩是大叔伯交给自己的,他突然想明白了为何自己能走出曲家庄。
而以往每次喊姐姐出门,她都会以各种借口拒绝。
过了今日,后面绝对不会有这样好的机会。姐姐应该能明白他的想法。
娘亲大有可能藏在碧荷之涧,他记得少时自己受不了第一次冰针之痛,整夜抽搐不止。大叔伯不允许止痛,母亲只好一遍一遍给他讲故事,他听得懵懵懂懂。每一回都是同一个故事,但姐姐跟他从来也没听腻过。
待年岁大些,能听懂了,母亲反倒不肯说了。
庄里的人来来往往,各类服饰眼花缭乱,即使大叔伯他们有再多眼睛,今日也难免疏忽一二。
曲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间很快来到中午,他抚齐手臂处的衣衫褶皱前行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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