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等着夏决说的阿姨过来之后,就提着保温袋和饭盒先离开了。
那位姓徐的阿姨看着面善又温和,身体也很结实的样子,学着夏决的样子抱着司图南躺平的时候,胳膊也是有力又稳当,比她靠谱多了。
“少爷,晚上我就睡在外面的沙发上,你放心,绝对会仔细留意司小姐的情况的。”徐阿姨对夏决说。
夏决点点头,“我去书房睡,有什么情况就叫我。”
说完他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司图南的声音,“夏先生……”
夏决转过头,“怎么了?”
司图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夏决,嘴唇嗫嚅着没有说话。
夏决在床边的矮敦上坐下来,对徐阿姨道:“徐阿姨,你先去休息吧。”
徐阿姨离开后,他也没有催促,安静地坐了几秒后,从床头柜拿出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卧室那厚重的窗帘便缓缓打开了。
外面天虽然已经黑了,但也能看到深蓝色的天空,夏决看着落地窗外,“今晚是新月,虽然不是很亮,不过像一个戒圈,很漂亮。”
“抱歉,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司图南又想抠自己的手指了,因为左手受伤不能动,所以她就开始用右手的手指去撕左手指腹的皮肤。
“不用道歉。”夏决起身,“等我一下。”
他走出去,没一会儿手里拿着什么走了过来。
然后司图南就有些呆滞地看着夏决在她左手的每个手指上都套上了一截橡胶指套,白色的类似医生的手术手套,很有弹性很贴合的那种,一看就是刚从一个好好的手套上剪下来的,因为她大半个手掌都被包扎得很夸张,一整个手套也根本戴不上。
“这是……”
“你就撕着个吧,很有弹性,手感不错,左手的伤已经很严重了,就别再加重了。”夏决神色平静地说。
司图南试了一下,很像皮肤,虽然有差异,但确实能让她肆无忌惮地抠、撕、掐。
“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你能打给我,我很开心,说明你已经把我当朋友了。”夏决道。
司图南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了下来,“朋友?”
夏决抬眸,“不是吗?”
司图南笑了笑,“当然,能成为夏先生的朋友,我很荣幸。”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司图南突然问:“夏先生,你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她的问题并不是为了让夏决给她一个答案,所以她没等夏决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我有很多害怕的东西,可能就像我母亲说的那样,我真的是个很矫情的人。”
“我海鲜不过敏,也很喜欢吃虾的,但我没有办法看到完整的,全须全尾的虾,尤其是那种活的,腿还会动的那种。”
她睁开眼看了一眼夏决,对方脸上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奇怪,嫌弃都没有,只是用安静的目光看她,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我常说自己,不怕没腿的,就怕腿多的,蛇啊那些我都不会怕,我甚至还敢去触摸,但虫子不行,哪怕是长腿蚊子或者个头大一点的苍蝇,我都会觉得很恐怖,虾之类的也是。”
“这都是因为我姐姐,她叫司珍珍,比我大两岁,她是一个像太阳一样的人,对外她外向活泼,灿烂明媚,但在家里,她从来不管别人,只顾自己,自私自利,燃烧着我们这些家人,只为了能照亮她自己。”
“她很爱欺负我,不是姐姐对妹妹的那种偶尔地,像是恶作剧一样的欺负。”司图南说着,声音带上了一点颤抖,神色疑惑又委屈,“而是像对待仇人一样,那种见不得我好,不想让我有一分钟好过的欺负。”
她八岁上三年级的时候,司海下班带回来一些河虾,不多,因为那时候虾是个很稀罕的东西,要不是因为郑颖是海成人,喜欢吃这些,他们根本不会买。
司珍珍很兴奋,嚷嚷着晚饭就要吃,郑颖说妹妹今天生病了,吃不了这些,等她病好一点再做。
其实那时候司海夫妇就已经很忽视自己的二女儿了,司图南绝不相信郑颖是真心为了自己才这么说的,可是司珍珍相信了。
“她趁着我母亲没注意,拿着那兜子活虾……”司图南的手不由得攥紧了,夏决的唇角也紧紧抿了起来,“来到我的房间,掀开我的被子,全部倒在了我的身上。”
“房间里很暗,很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只觉得有无数虫子在我身上乱爬……”
她吓得大声尖叫起来,本来就沙哑的嗓子简直要泣血了,郑颖夫妇冲进来打开灯,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有些惊讶,却没有说司珍珍一句不是。
“行行行,今晚就做给你吃,你拿着吓唬她干什么,病好不了,还要买药多花钱。”对司珍珍说完这句无关痛痒的话,郑颖看向司图南,一脸嫌弃,“你也是,不过就是些虾,你至于吗,小题大做。”
丝毫没有注意到司图南的被褥都被袋子里的水弄湿了,
那晚司图南没有地方睡觉,即使床褥是干的,她也不敢回去睡,就那样抱着自己坐在地板上,在房间的角落蜷缩了一夜。
“从那之后,她好像找到了对付我的办法,天牛,蟑螂,蚂蚱,什么都好,只要是她能抓到的东西,她都会拿来吓唬我。”司图南说着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笔盒、书包,被窝,衣兜里,任何地方我都会发现好几只虫子,我做什么都心惊胆战,学习、穿衣服、睡觉这些事情对我来说都成了折磨。”司图南简直没有办法回忆这段时间。
所以上初中的时候,她就报了离他们家很远的一所重点中学,直接住在了学校里。
本来郑颖夫妇是不同意的,因为住宿还要额外支出,不住宿的话,来回的路费也不少,所以他们是打算让她上家附近那所普通中学的。
“幸好我考了全市前五名,被免除了所有的费用,我父母就答应了。”司图南笑了一下,“我成绩很好的。”
夏决摸了摸她的脑袋,“司老师真厉害。”
司图南看着他的眉眼,垂下眼眸,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我是不是很小题大做,明明只是小时候的心理阴影,我却到现在都没有办法释怀。”
“现在的你是由过去每时每刻的你构成的,那些好或者不好的过去,一点点成长为现在的你,所以无论再小的事情都会在心里留下印记。”夏决道。
司图南忍着眩晕闭了闭眼,“那夏先生也是吗?”
夏决点点头,“当然。”
“那你有什么从小记到大的事情吗?”司图南很好奇。
夏决想了想,“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位小时候教我画画的大师吗?”
“嗯,告诉你郁金裙颜色的那位。”
“虽然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跟他学过画画了,不过我逢年过节只要有时间都会上门拜访,没时间也会让人送礼过去,还一定会附赠一张贺卡。”
司图南有了猜测,“该不会是你自己画的吧?”
夏决喉结滚动了一下,移开视线,点了点头。
噗嗤一声,司图南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又是一阵闷哼,“唔……头疼。”
“别动。”夏决轻声道,手掌放在她两颊太阳穴下面一点的地方,固定住她的脑袋,轻轻地揉着,“今天太晚了,早点睡吧。”
“夏先生,明天还要去片场吧。”司图南缓缓闭上眼睛。
“嗯,你和徐阿姨在一起,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司图南松了口气,神经一放松,昏沉感就涌了上来,“那太好了,要是耽误你拍摄,我就更愧疚了。”
“睡吧。”夏决垂眸看着她的脸,小巧又精致,白白嫩嫩的,一开始他觉得她很像一只警觉的小兔子,但慢慢地他发现她更像一只亲人又纯稚的猫咪,就是多年前他画在纸上的那只,有着郁金裙色的眼睛的猫。
“夏先生,你的手好凉,好舒服。”冰冰的让她不间歇的头疼都舒缓了很多。
“睡吧。”夏决的手掌依然轻柔地揉着她两鬓胀痛的地方,避开她肿胀发紫的脸颊和脑侧的肿包。
司图南不断颤动的睫毛终于沉静了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
夏决又给她按摩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看了看室内的光线,又去窗户那边打开了那个斗柜上的台灯,昏暗的光带来温暖和安定,却不会影响睡眠。
他走出卧室,没有关门。
“少爷……”徐阿姨还一直坐在沙发上等着,“怎么样?”
“徐阿姨,你去书房睡吧。”夏决轻声道。
徐阿姨一愣,“那怎么行,少爷你去睡吧,我睡这里就好,这沙发很宽,挺舒服的。”
“去吧徐阿姨,我在这里就好,麻烦你帮我把被褥枕头拿出来。”夏决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徐阿姨是看着他长大的,直到自己拗不过,只能叹了口气同意了。
夏决在沙发上刚躺下,就收到了一条消息,他又拥着被子坐了起来,仔细地看着消息的内容:【你说的那位司小姐的父母的确就住在那附近的别墅区,但是那栋别墅并不在两人名下,业主的名字还没有查到。】
【她应该就是在家里受的伤,因为我下午进去看的时候,从那户人家门口一直有血迹延伸出来呢。】
夏决看着消息抿紧嘴唇,【她家里情况怎么样?】
【他父母两年前搬过来的,和一对三四岁的龙凤胎小孩住在这里,司小姐平时很少回来的样子,她母亲郑颖和周围的邻居也不怎么来往,父母都没有什么工作,靠她父亲司海的一些投资生活,还算是赚了不少钱,我看应该有人在背后指导才对。】
夏决突然想到那天试镜之后,司图南是在和叶庭吃饭的,【那个别墅区是叶家开发的吧。】
【没错。】
夏决回复:【知道了,查查她的姐姐,应该叫司珍珍,后两个字不确定。】
【去哪里查?】
【歧州。】夏决回忆着司图南的话。
对面显然很惊讶,【歧州?你知道那在哪儿吗,我不要工作啦!】
【年终奖翻倍,我会和我父亲说的。】
【我现在就买机票,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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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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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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