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斐硬着头皮慢慢转过身，对上褚玥明亮却没有温度的眸子。对方很随性的靠在车门上，褪去温柔情人的外衣，审视的目光像是要将她钉在末日的审判架上。
“您在说什么呀，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我很早就有下放的想法了，大城市房价那么高，终究不是我的归宿。我其实一直都挺喜欢小城市的安逸，节奏慢，物价低，还有假期可以出去玩。我希望以后能在这里组建家庭，一直生活到老。”
褚玥安静的听纪明斐临时瞎编的谎言，要不是她说要组建家庭，褚玥差点就要信了她的鬼话。
怀着孩子结婚，理想真是别致。
“我随便问问，不用紧张。”
纪明斐一紧张就容易脑子错乱，脑子一乱就开始胡说八道，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突然搭错了地方，说：“没想到您这么快就从实习生升到项目总监，恭喜啊。”
“……”
褚玥撑着座椅靠过去，毕竟喝了那么多酒，要说不晕肯定是假的。她一手抓着前排座椅，一手撑在纪明斐身后，保持在不碰触的距离将她圈在身前。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项目总监？”
纪明斐整个人被逼到车门上，酒精味儿熏得她头皮发麻。
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要是知道她是项目总监，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跟沈总抢女朋友！她在怀疑什么？该不会觉得我是故意接近她的吧！
“我真的不知道…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敢勾搭您啊！”纪明斐半个身子都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恨不得学会穿墙术。反正染色体她已经借了，还是不可能还的！褚玥这么年轻就当上项目总监，智商肯定没问题！打死不承认就好了。
褚玥忽然意识到她满身酒气可能熏到纪明斐，瞬间松开手坐了回去，说：“你走吧。”
纪明斐如获大赦，几乎是逃跑一样下了车。
看到纪明斐离开，小助理拉开车门坐进去，盯着后视镜试探性地问自家老大，“您跟她…怎么一点儿没听您说过，那她怀的…不会是您的孩子吧？”
小助理尽可能用玩笑的语气说出可怕的猜测，说完还强颜欢笑的哈哈两声。
褚玥心累的靠在椅背上，并不打算隐瞒，说：“不排除这个可能。”
“啊？您…什么时候的事儿？要不我去跟她谈谈？您怎么不做好防护措施呢？这下麻烦了…”
褚玥看向纪明斐坐过的地方，恢复冷静后说道：“去查查她。”
小助理立马意会，猛然转过身问：“您是担心她…”
褚玥整张脸隐在黑夜里，她心里明明有一个答案，却还是希望看到切实的证据。
她从不感情用事。
…
凌晨一点，刚结束夜生活的周耀民接到特助的电话。
“褚总离开会所后，把纪明斐送回去了。”
还以为褚玥已经软玉温香在怀的周耀明不解地说：“送回宿舍了？这个褚玥还真是不简单啊！算了，我是投其所好的给她机会了，她自己要当柳下惠，也怨不到我头上。最近叫他们都注意点，别让褚玥抓住什么把柄！”
“您放心。”
…
褚玥在汕合只待了三天就找借口回去了。周耀民恨不得敲锣打鼓送她离开，送行宴也办的格外铺张浪费。
回到总部，褚玥整理好汕合的相关资料，马不停蹄地去找沈卿安汇报工作。
沈卿安合上褚玥拿来的财务报表，托着下巴看她，问：“有什么问题？”
“你觉得没问题，我也没问题。”褚玥坚持发扬灵活的底线原则，始终保持和沈卿安步调一致。
“只不过是多花了些钱，我不可能拿着这些东西跟姑姑提换人的事。”沈卿安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要想让周耀民无话可说的滚蛋，必须要有更直接的证据。
褚玥不慌不忙拿出藏在身后的底牌，问：“加上这个呢？”
沈卿安看着第一页营业执照上的法人代表名字，莫名觉得眼熟。
“汕合注册公司不到半年，泷藤市就建起一座堪比金盛商务的高级会所，而汕合前期计入开办费的业务招待费，发|票几乎全部出自这家会所。”
褚玥点开手机相册，正面转向沈卿安，接着说：“这次下去，我也有幸参观了这家会所。要不是前几天刚去过，我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照片上，泷藤市的新会所几乎跟金盛商务会所一模一样。
“我查到这家会所的法人代表，她是周耀民的地下情人。”褚玥把桌上的资料翻到最后，文件袋里是周耀民和情人的私密照。
周耀民中饱私囊，用公司的钱养他名下的会所，所有证据完美闭合。
沈卿安轻笑一声，问：“这世上有你查不到的事情吗？你干脆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一定会名扬四海。”
“哪天你不需要我了，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
沈卿安不假思索地回答，“不会有那天的。”
我怎么舍得放你走。
让周耀民离开汕合并不难，但现在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拿掉周耀民以后，你打算让谁过去？”褚玥问到了关键。
这也是沈卿安一直头疼的。要不是她手底下无人可用，怎么会让姑姑钻了空子，把一个废物送去当总经理。
如果一直找不到合适人选，即使没有周耀民，还有李耀民，张耀民。
沈卿安愁的叹气。
“我有一个人选。”褚玥突然说。
沈卿安抬头，“谁？”
褚玥指了指自己，毛遂自荐道：“当然是我了。汕合是公司目前最重要的项目，我先去替你托着底，等公司步入正轨，你再派个信得过的人下去。”
沈卿安看着她，半天没有说话。
褚玥以为她不同意，没想到沈卿安突然笑了起来，她说：“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能遇见你。这种话要不是你亲口说出来，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让你去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你说这话是要向泷藤市三百万常住居民谢罪的。”褚玥无语的摇了摇头，“人家好歹是三线城市，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穷乡僻壤？”
含着金钥匙出生，长这么大就没离开过一线城市的沈卿安委屈巴巴地嘟囔道：“连地铁都没有，还不算偏僻吗？”
“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尽快派市场部去跟泷藤谈谈，下个项目就做这个。”
“……”沈卿安快被她气死了，“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儿工作以外的事，你还打算在那边定居啊？”
定居？
褚玥从来没想过。
她又不是纪明斐！
沈卿安依依不舍地望着褚玥，“你打算什么时候下去？”
“股东变更需要时间，手续流程可以慢慢走，等我把这边的工作交接完应该就差不多了。”
“这次去要过年才能回来了吧？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毕业照你扔了吗？”
“……”沈卿安终于被她逼的忍不住发脾气了，“指甲盖大小的脸能看个屁啊！而且谁愿意整天对着照片表达思念，又不是生离死别。”
褚玥口无遮拦地开玩笑道：“那你就当我死了呗。”
沈卿安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你一定要这样吗？”
“逗你玩的，怎么还不高兴了？晚上请你吃饭。”
沈卿安把椅子转过去背对着褚玥，“工作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地址一会儿发给你。”褚玥手指点了点桌面，敷衍的哄她。
本以为是两个人的烛光晚餐，沈卿安盛装出席才发现是路边摊。于是那天晚上，穿着晚礼服的精致女人坐在街边的塑料凳上气鼓鼓的撸着串。
…
小助理把纪明斐祖宗三代和全部的社交关系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然后就去找褚玥汇报结果了。
“纪明斐的社会关系简单，工作以后很少跟大学同学再联系，这两年更是只跟同部门的人有仅限于工作上的交流。”
“我能查到的纪明斐工作以后谈过的恋情是三次，都是以对方劈腿分手。最后一次恋情是两年前，根据纪明斐未公开的私人社交账号显示，她有去A留子的意图，并在一个月前付诸行动，好像还成功了。”
小助理打了个磕巴，把纪明斐社交账号的内容打印出来放在褚玥面前，最后一条内容醒目的写着“感恩”和“双手合十”的表情。
文字底下的配图就更气人了，送子观音。
后知后觉的褚玥：“……”
小助理赶紧用文件盖住打印纸，小心翼翼地说：“她该不会把您当成免费的基因库了…”
褚玥咬着后槽牙，捏着A4纸的边角冷笑一声。
“纪明斐。”
…
“阿嚏！”
远在千里之外的纪明斐突然打了个喷嚏。她好不容易忙里偷闲的摸会儿鱼，怎么鼻子突然不舒服起来。前几天才把一夜情对象盼走，她最近心情好的不得了。
一有空就去新房子里置办点家具，每天看着新家慢慢变得温馨起来，她已经迫不及待搬进去住了。
纪明斐刷到社交软件时，想起一个月前转发的送子观音，觉得应该再发一条保胎的神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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