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决压着哑意，听凭胸口起伏，目光却略带玩味地看向眼前的人。
裴舒将头侧到一旁，躲开这般的目光，嘴唇微微张着，点点头。
“能不能告诉我，隐瞒我的究竟是什么？”
裴舒双手撑着坐起身，只听“哐当”一声，腰间吃痛，原来他身后正好是刀匣，桑决这句话不偏不倚戳中了他，让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不就是来同桑决坦白的吗？
生是一刀，死也是一刀，一切说出来才好做决断，裴舒脑子浑噩，鼻尖萦绕的却是日思夜想的气息，觉得即便明天就断了，今天也要讨够本了才行。
裴舒终于下定决心开始交代，只是脑中乱乱的，一时不知从何开始说起，竟脱口问道，“你想从近往远听，还是从远往近听？”
桑决眸子一沉，看来裴逸安瞒着他的事情还真不少，不过对这些他也不是毫无头绪，他倒要看看，除了那些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的，裴逸安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他有点看穿了裴舒的心思，方才逸安之所以这么忘情发狠，恐怕也有最后一次相见全当诀别的意思，不过桑决才不会顺他的意。
军队上的事裴逸安可以做主，但这件事情上他要做主。
伸手按住裴舒的腰间，向下划去，猛然撑开他的两腿，捏住他的腿根，“那裴军师喜欢从下往上，还是从上往下？”
裴舒脑子一片空白，没想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只颤了颤，说道，“那我便从眼前说起。”
桑决“嗯”了一声，静静等着。
“第一件事，我其实是鹤啸商会的会长。”若不是今晨被桑决自己撞破，裴舒恐怕会选择继续隐瞒下去。
“这件事今早我已经知道了。”桑决似是完全不在意，说完伏低身体，在裴舒耳边的小痣上轻轻舔了一口，惹得人双睫乱颤。
“难道将军不怕我豪掷百万买下你的赤霞军，取代你的位置，成为一代枭雄，让你无处可去？”裴舒心中犹不信，半是嘴硬半是夸张地把这重身份的危害性告知桑决。
一军之将若是失去了归处，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难道桑决不怕？
“若逸安能如此，我便不必很辛苦。”桑决丝毫不带犹豫地说完，又在裴舒唇上啄了一口。
没想到桑决是这样的人，竟然能毫不在意地说出要吃软饭！
这是裴舒始料未及的，愣神间被人攫住了唇，抓住机会好生磋磨了一番，裴舒下意识配合着，心中则如正被擦拭的镜子，渐渐澄明起来，他不信后面的事说出来，桑决还能如此淡定。
轻喘着推开对方，裴舒目光低垂了下去，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说道，“第二件事，当年正山军与洛城一役，是我派人通风报信的。”
所以才有了府军火烧亭山的后话，虽然他的本意是救桑决，而正山军本来就是要惨败的。
“原来是这样。”那次战事里桑决一直想不通的环节，如今终于清晰明了了。
裴舒往后微微挪了挪，却被刀匣紧紧拦住，酒意此时已开始醒了，他不信桑决听到这些不生气，他垂头等着桑决对他发作，或质问或怒吼，却忽觉腿上吃痛，是桑决狠狠捏了他一下。
忍不住“哼”了一声，因为桑决还磨揉了两下！
裴舒把腿在桑决的目光下往回缩了缩，小心翼翼试探地望着对方，却听桑决道，“那一战，本来是要全军覆没的。”
裴舒忽然抬起起眼，没想到桑决能看到这一点！
桃花眼盯着那张俊颜，久久出神，当他开始布局的时候，他可以把其他势力上的任何人都当做是天下棋盘上的一个棋子，再有实力，充其量不过是原书世界中的纸片人罢了。
可他从未把桑决当成是纸片人，因为存在于眼前的人是那么鲜活，心脏跳动是那么有力。
裴舒并非单向付出，因为这位将军也在无形中变得愈发沉稳卓绝，慢慢有了个合格主公的模样，也已经改变了他原本的命运轨迹，在往睥睨天下的路上走着。
见裴舒久久不语，桑决抬手弹了下他的脑门，没想到酒醉后的裴逸安还可以这般呆呆的，觉得好笑又可爱，不禁问道，“还有吗？
裴舒回过神来，脱口而出，“我嫁过人。”如果说还有什么事能成为他们之间的隐患，大抵就是这桩事了。
裴舒说完，心中完全浸入一片冷冽之中，虽然这是代替原主说的，可若桑决在意的话，他也……可以与桑决好聚好散的吧。
桑决：“我知道。”
裴舒抬起眼，“你说什么？”
桑决：“我说我知道。”
裴舒：“哪怕我不是完璧之身？”
桑决嘴上不语，目光却低头看向了裴舒那里，“那裴郎还真是不擅长说谎呢。”
裴舒低头一看，耳尖倏然红了，他现在再无话可说，桑决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外，而他自己的反应也有些……
他慌忙撩起衣摆来要盖住愈发雀跃的小裴舒，却被桑决按住了手，“为何藏着？我很喜欢。”
此时裴舒的脸色已经很精彩了，说是云蒸霞蔚亦不为过，他红着脸手被桑决紧紧捉着，只好随着桑决的靠近渐渐倒下，呼吸次第加重，渐渐凌乱起来。
裴舒失语地望着桑决，而桑决也跟着躺下，将人搂在面前，让两人呈面对面躺着的姿势，刀匣为枕，手上仍贴紧不放，嘴上则邀请，“让我帮你。”
裴舒拽着桑决的衣领，把头埋进去，“嗯……”
幕天席地，天色渐暗，细碎的低吟如风中絮语，碎成晶莹的汗珠滞留在薄衫上，清澈如无言的河。
待一切结束，裴舒红着脸学着桑决的模样去寻似乎也很需要照顾的小桑决，却被一只大手压向怀中，“莫要乱动，让他自己安静。”
裴舒“哦”了一声，没想到被桑决照顾得还蛮舒服的，边回味边下意识在对方怀里蹭了蹭。
低哑忍耐的声音传来，“再乱动你知道后果。”
裴舒身子僵了僵，再不敢乱来，今日这一遭他已经有些受不住，不敢想若是桑决来真的……
他闷闷地在桑决怀中待了一会，被人这般静静抱着，虽然温暖让他想要久久停留，可日头不等人，今日就快过去，他差点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他坐起身，人已经完全酒醒了，感受着晚风微凉，轻轻说道，“桑危澜，生辰快乐。”
桑决坐在对面，眸光微动，“你知道？”
裴舒忍不住揶揄，“将军无所不知，便不允许我知晓你的生辰？”
桑决却不说话了，静默几息，把人一把子抱在怀中，“有你是我之幸。”
裴舒脑袋放在桑决宽大的肩膀上，玩笑道，“将军能遇见我，想必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桑决却十分郑重，“几世不够，许有百世千世。”他望着裴舒背后的天空，他没有说的是，他早已有了一个猜测——裴逸安或许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他冥冥之中早已感觉到，若不是怀中的人强行插手，在翠山的那个夜晚，他或许已经命殒。
从充满巧合的相遇，到一直走到如今，他并不相信一切都是天意，里面究竟有几成事在人为的成分，桑决准备留待日后慢慢揭晓。
只是，怀中的人给他的感觉太缥缈了，若他不紧紧握住，恐怕要从他身边飞走，有时候桑决会想，裴舒会不会像突然降临的时候那样又突然离去？
想到此处又下意识用了力气，裴舒气闷地推开他，怎么一言不合就勒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我有东西要给你。”裴舒跳下石床，踏上原本有些焦黑的土地，将方才作为支点倚靠着的木匣推到桑决面前，脸色微红。
桑决亲手打开被裴舒一路从城内背过来的木匣，没想到里面盛着的竟是一把刀。
锻刀所需时日良久，锻造一柄好刀更要付出诸多心血。
桑决小心翼翼把刀拿起，抽出来武了两招，刀本身便是宝刀，又承载着裴逸安的心意，让他更觉爱不释手，当即配在身侧。
真是一副好将军的模样，裴舒双眸盛着光，漾着满心的仰慕和喜欢，他走到桑决身侧，骏马在身后绵延不绝的荒野散步，两人则遥望着远方，一同看着夕阳。
既然裴舒确定了桑决不会走，这般的夏夜，两人合该一同归去才是。
裴舒拉了拉桑决的袖口，“将军，回吧。”
桑决却站在原地没动。
裴舒一怔，不解看向桑决。
却见他的目光落向看似遥不可及的地方，中间隔着一道山，而山后面似乎有着什么东西，与这头的人互相感应。
桑决：“其实，我也并非光明磊落。”
人在极度困倦的时候真的会傻。欢迎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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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互换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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