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1日。新年第一天清晨，南城飘起密集的细雨。不一会儿，这雨势渐渐变大，最终形成倾盆之势。
上午十点左右，李江哲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听到窗外传来雨声。被窝很温暖，空气里有淡淡的木质香气，人在这种环境里，怎么能清醒呢？所以李江哲只醒了三十秒，又迅速昏睡过去。
另一个房间。叶一言一觉睡到早上九点自然醒来。她醒来的时候正蒙着头躲在被子里笑，因为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真的梦见了两只小乌龟，而且还是第一视角的小乌龟，其中有一只小乌龟就是她自己。正当她在梦里纳闷“我怎么变成乌龟了？”的时候，另一只小乌龟就开口说话了。
另一只小乌龟骂骂咧咧地对她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咬你了！”
她一听，说话的这只小乌龟居然是李江哲的声音。于是她在梦里就开始笑，笑着笑着就笑醒了。
上午十点，叶一言从二楼下来，她没去厨房弄早餐，而是直接到一楼露台阳光房醒神。新年的第一场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叶一言坐在椅子上，看大雨落下来。阳光房里的音响正在播放交响乐，这场雨有了背景音乐加持，此情此景，像电影照进现实。
十一点半，李江哲终于出现在一楼，那时，叶一言还在阳光房赏雨。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李江哲边问边步入阳光房。
“我刚起没多久。”
叶一言从神游中回过神来，马上笑着问：“你睡得怎么样？”
李江哲懵懵地坐下，答道：“睡得很好，差点睡不醒。”
“我的床确实很好睡。”
叶一言故意说：“等我上大学了，就到外面租套房子，买同款床垫，到时候欢迎你常去睡。”
李江哲无奈扶额，“你别大清早的就逼我骂你。”
“不早了。”
叶一言露出可怜的表情，“都中午了，我本来想着中午出去吃，但是雨太大了，我们到小区门口也不一定能打到车。”
“好了，我知道你饿了，你别大清早的就开始演戏。”
李江哲瞪了瞪叶一言，又问：“你家里有食材吗？”
“有，我爸偶尔会在家里做饭。”
叶一言觉得李江哲现在的样子很有趣，带点起床气，但这起床气软绵绵的，让人忍不住想抱一下。
李江哲站起来说：“那你带我去厨房，中午我来做饭吧。”
“好的。”
叶一言也站了起来，然后她自然地往前走了两步，再自然地抱住了李江哲。
“你干什么…”
李江哲倒是没挣扎，但是瞬间清醒了。
“不干什么。”
叶一言的声音很轻，“就是想抱你。”
外面的雨落得更大了，阳光房里的交响乐还在播着。在尚未懂得拥抱有科学解释的年纪，李江哲只知道这拥抱让她感到安心。但此时的安心容易勾起困意，她只好幽幽地说：“你再不放手，我就要睡着了。”
叶一言奇怪地问：“我就这么无趣吗？会让你觉得困？”
“我没说你无趣。”
李江哲眼皮打架，没过脑子就说：“是你身上有味道。”
“嗯？什么味道？”
叶一言迅速放开李江哲，并迅速拉起自己的睡衣领子闻了闻。
“噗～”
李江哲笑了起来，困意也散了一大半，她问：“你平时用香水吗？”
“不用。”
叶一言又闻了闻自己的睡衣袖子。
“你别闻了。”
李江哲笑着调侃道：“你是女神，不是小狗。”
叶一言真的很在意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味道，所以她坚持问：“到底是什么味道？”
“我不告诉你。”
李江哲先使坏，后安抚，“但是很好闻，有催眠效果。”
叶一言还想再追问，李江哲马上说：“你再不带我去厨房，我就真的去睡觉了。”
中午十二点，二人离开阳光房，到开放式厨房准备午餐。大冰箱里其实什么都有，但出于礼貌，李江哲还是特意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
叶一言边答边拉开食品储物柜，马上又嘀咕，“土豆为什么要放这里不放冰箱。”
听到这话，李江哲悄悄翻着白眼，忍不住说：“你好狠毒的心，居然要把土豆放冰箱。”
于是，叶一言默默拿起一个土豆，顺便重新回答李江哲刚刚的问题，她说：“想吃土豆。”
看到叶一言递过来的土豆，李江哲脸上的表情可不止想骂人那么简单。因为那个土豆实在是太小了，小到一口就能吞下。
“你能去岛台那边坐着吗？”
李江哲用商量的语气，传递着自己此时此刻的想法。
叶一言很有自知之明，她没说任何话，而是洗了个手，就到岛台坐下了。
李江哲在冰箱里选好食材，又到储物柜里拿了三个中等大小的土豆，再问叶一言：“中午吃青椒肉丝，番茄炒蛋，酸辣土豆丝可以吗？没有主食，土豆代替主食。”
叶一言秒答：“当然可以。”
很快，李江哲便开始处理食材。首先是土豆，土豆要洗净，削皮，切片，切丝，冲洗，再浸泡备用。然后是番茄，番茄要去皮，切小块，再装盘备用。接着是辅料，鸡蛋打散备用，青椒洗净切丝备用，葱姜蒜小米辣切成颗粒备用。最后是肉，把现成的，在微波炉解冻的肉丝洗净沥干水分后，再倒入淀粉、生抽、料酒、油，抓匀备用。
所有食材准备就绪，可以开始烹饪。
岛台和操作台的距离很近。叶一言用双手托着下巴，默默地看着李江哲在操作台忙碌，等李江哲快结束了，她又默默地起身，到客厅的冰箱拿蛋糕。
“你哪里来的蛋糕？”
李江哲刚把最后的番茄炒蛋装盘，一抬头就看到叶一言正在拆蛋糕盒。
“蛋糕店早上送过来的。”
叶一言这话说得倒是轻巧。
李江哲本想问，“下这么大的雨，这么小的蛋糕别人也愿意送？”
但下一秒，当她看到叶一言站在岛台旁边认真插生日蜡烛的样子，她就不想问这个问题了，而是问了别的，“你这意思是要让我许愿吗？”
“嗯。”
叶一言把那盘番茄炒蛋端了过来，然后问：“可以吗？”
此时，菜已经齐了。李江哲脱下身上那件夸张的，充满艺术气息的围裙，笑着答道：“当然可以。”
叶一言笑了笑，正准备点蜡烛，忽然听到手机铃声。
“等一下。”
李江哲掏出手机，在叶一言对面坐下，没打算回避。
“喂，张叔。”
“嗯，谢谢。”
“没啊，我在一个朋友家里，她陪我过生日。”
“有的，有生日蛋糕。”
“好的，我会记得许愿。”
“嗯，好，过年见。”
“拜拜。”
李江哲挂断电话，看到对面的叶一言一脸好奇，一副想问又忍住的样子。于是她朝着叶一言笑了笑，然后说：“点蜡烛啊，我要许愿了。”
“咔。”
生日蜡烛的火苗在眼前欢快地跳着，李江哲闭上双眼许愿。半分钟后，她睁开双眼，邀请叶一言一起吹灭生日蜡烛。
“你许愿的时候好认真。”
叶一言看着正在切小蛋糕的李江哲，一度怀疑自己之前对李江哲的判断全是错的。
“你先吃点甜的。”
李江哲把切好的一块蛋糕推到叶一言面前，“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饿。”
等叶一言乖乖吃了几口蛋糕，李江哲才说：“从我记事起，张叔每年都会给我准备生日蛋糕，有时候是他自己提着蛋糕来我家陪我过生日，有时候是拖同事送过来。之前爷爷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我每年都会对着两个生日蛋糕许愿。”
叶一言抬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李江哲后知后觉，解释道：“张叔就是刚刚给我打电话的人。”
“嗯。”
叶一言开始动筷子夹菜，依次把桌上的三道菜都尝了一遍后，她说：“你做的菜都很好吃。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以前事？因为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厨艺为什么会这么好。”
“叶一言。”
李江哲也开始动筷子，然后试探道：“如果我跟你说，以前的事，我不想说，你可以接受吗？”
叶一言答得很快，“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你不想说，那就不说。”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人偶尔闲聊几句，整个用餐过程很和谐。
午餐结束后，两个人一人端着一杯热美式到阳光房消食。
外面还是大雨，李江哲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叶一言一边开启音响换CD光盘，一边答道：“明天下午。外面雨太大了，你今晚也住这里吧，明天我打车送你回学校，然后我再去机场。”
李江哲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算是默认。
马上，叶一言按了音响播放键。
李江哲安安静静地听完了两首歌曲，终于忍不住感慨，“原来用音响听这张专辑，是这个感觉。”
叶一言问：“什么感觉？”
李江哲失神地看着眼前那扇被雨水弄花的玻璃门，答道：“就是不真实的感觉。”
叶一言并没有马上接话，她在等第三首歌曲的副歌。
「能同途偶遇在这星球上，燃亮飘渺人生，我多么够运。」
歌者唱完这句，叶一言突然问：“我坐在这里也不真实吗？”
“你当然是真实的。”
李江哲无奈笑了起来，“只是我不曾想过能坐在这里和你聊天。”
叶一言接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也不曾想过会在生日许愿。”
“但愿你不要陷入自我感动，因为没人逼你做这一切。”
李江哲还是笑着，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情。
叶一言没有被打击到，而是说：“你现在就很真实，没有装出被感动的样子。”
“叶一言。”
李江哲的眼神一时变得深沉，她说：“你不要为谁放低自己的底线，你这样容易让别人得寸进尺。”
“嗯，谢谢你为我考虑。”
叶一言突然笑了起来，然后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等我成年了，就给我一个答案吧。”
空气里没有火药味，面对彼此心知肚明的事，两个人最后的默契是不挑破。
李江哲故意没好气地说：“我就多余提醒你。”
叶一言笑着接话，“但我谢谢你提醒我。”
如果避开爱情，两个人还有话题可以聊吗？
有，还有很多。后来，两个人聊兴趣爱好，人生理想，不知不觉，竟聊到夜幕降临。
外面的雨一直下着，阳光房里亮起暖黄色的灯光，音响里的专辑播了一遍又一遍。这一切，都把对面的初恋，映衬得像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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