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玥默了默,却是拒绝了:“寺庙里人多眼杂,并不安全。郎君放心,我会顺利有孕的。”
朱昱陵见她如此笃定,眉眼上扬,“好,一切听娘子安排。”
青隐寺在碧泉山脚下,香火旺盛,不少达官贵人会来此处上香祈福。
林清玥着一袭素衣,披着天青色竹纹大氅,头戴帷帽,由画屏和云袖陪同,来到庙内。
她无法跪地行礼,只能躬身双手合十,心中默念佛经,祈盼父亲长寿无虞,祈盼兄长平安凯旋。
求了一张平安符,塞到了刚做好的石青色香囊里。正准备离开时,没想到碰到了周芳婉和王妃。
“见过母亲。”林清玥上前寒暄,王妃倒是没说什么,点点头,进入庙堂。
待林清玥走开,周芳婉注意到地上掉了一枚石青色香囊,她微微挑眉,暗忖这应该是林清玥身上掉的。
她捡起香囊,眼珠子一转,趁着王妃去求平安符时,出了庙堂,吩咐丫鬟鸿儿:“去寺找个年轻小沙弥,把这香囊给到他,给他点银钱,让他咬死和林清玥有往来。”
鸿儿虽震惊但还是听命行事。庙里的小沙弥很多,她挑了个眉目清秀的,交代了几句,并给了一锭银子。
可惜的是这小沙弥胆子小,一听到和靖安王府的世子妃扯上关系,摆手跑了。
她叹了口气,正一筹莫展时,听到有人叫她:“姑娘,我正巧缺钱,这差事不如交给我做。”
来人正是阿秋,他笑呵呵上前,指着香囊说:“我定随身携带,待你的人过来,我必咬死和世子妃有私下往来。”
鸿儿狐疑了打量了几眼,此人约莫十五六岁,身量高,身形魁梧,看起来有些憨傻,不知是否可靠。
“交与我罢,我近来就住在寺里,你可随时来寻我。”
鸿儿也无更好的选择,便将香囊和银子给了阿秋,反复叮嘱了明日会有人过来。
待鸿儿走后,阿秋小跑着去了假山后。
“师傅,香囊取来了。”
阿秋本是随师傅来此处办事,未料听到了这丫鬟的诡计,师傅命他出面取来世子妃的香囊。
裴星沉一袭墨袍,戴着黑色帷帽,接过香囊,反复摩挲着,拆开香囊,看到里面的平安符,有一瞬间在想,会不会是送给他的。
但很快便被自己否决了。
他暗骂了自己一句,自作多情。
林清玥回府后才惊觉香囊不见了,她翻找了一遍,怀疑香囊落在了青隐寺了。
画屏提议:“世子妃,奴婢替您去寺里找找吧。”
林清玥想了想说:“好,若是天黑了还没找到,赶紧回来。”
一直等到天黑,画屏还没回来,林清玥不禁有些急了,她和朱昱陵说了此事,朱昱陵说他派几个人去寺里找人。
到了天亮,还是没有画屏的消息,林清玥想着亲自去一趟青隐寺。结果还没出门,王妃和周芳婉就冲到了院子里。
“世子妃,听闻你昨日和青隐寺的房客私通,此事你可知罪?”
林清玥自然不认,“请问母亲有证据吗?”
鸿儿跪在地上,大声说:“奴婢昨日在青隐寺亲眼看到世子妃和一外男搂搂抱抱。”
林清玥微微蹙眉,想来是周芳婉栽赃陷害了,“周姑娘为了进府做世子贵妾,不惜毁坏妾身名节,妾身委屈。”
“还叫上委屈了!”王妃大手一挥,指着几个小厮说:“你们去青隐寺,把那外男找出来!”
看见周芳婉得意的眼神,林清玥怀疑他们已经买通了人,不管事实真假,今日王妃是铁了心给她扣个污帽子。
虽然她巴不得离开王府,但朱昱陵铁定是不会放人的。到时候她待在王府还清誉有损,爹爹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
时间变得极其缓慢,终于,小厮回来了。
“禀王妃,小的们搜罗了一圈,未找到和世子妃私通的外男,也没看到什么香囊。”
林清玥猛地抬头,清晰地看见周芳婉眼里的震惊。
鸿儿已急得跳脚,“怎么可能,明明是我亲眼看到世子妃将那香囊送予了寺中房客!定是你们搜查不力,漏了什么地方!”
王妃瞥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周芳婉,暗骂了一句“蠢货”,压下翻涌的怒意,咬了咬牙说:“想来是鸿儿一时眼花看错了,闹了场误会。”
她看向周芳婉,“婉儿,快向你的表嫂致歉。”
周芳婉瞪大眼睛,没想到姨母也不为她撑腰,真是丢死个人!她咬着唇,欠身道:“表嫂,芳婉管理奴婢不力,求表嫂原谅。”
林清玥后背已出了一身虚汗,她松了口气,笑了笑说:“奴婢眼瞎,该寻个好大夫好好治治。对了,周姑娘上次摔坏了我的琵琶,那根冰弦何时还我?”
周芳婉牙龈快要咬碎了,默了默说:“限我两日可好?”
林清玥点头,待他们走后,林清玥喃喃道:“他们想要故意栽赃于我,怎么那人不见了,难不成是反悔了?”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当下当务之急是找画屏。
正要让云袖去备马车,却听到画屏的声音,“世子妃,我回来了。”
林清玥眼睛一红,急急问:“画屏,你可算回来了,昨夜是发生了何事?”
画屏换了一身罗裙,林清玥陡然联想到不好的猜测,画屏忙解释:“这衣裳是阿秋给奴婢买的。”
她拉着林清玥娓娓道来:“昨日奴婢去了寺庙,寻了好半晌,不知不觉天都黑了。奴婢正想着赶紧回去,却撞见了阿秋。”
“阿秋穿着个黑袍,站在假山后面,表情肃穆,奴婢当时没看出来,傻呵呵地上去打招呼。这下惊动了假山后面的人!”
“就在那人拿出剑刺向奴婢时,没想到阿秋一脚就踢开了。奴婢没想到阿秋武艺高强,拳法了得。他拉着奴婢逃离了寺庙,我们两个人在山洞里呆了一宿......”
说到这儿,她脸上浮起微微薄红,林清玥心中暗暗惊讶,“阿秋有没有说他藏在那里做什么?”
“奴婢问了,但他没有说。”
林清玥总觉得裴星沉有秘密。
画屏去洗了个澡,再回来时说:“世子妃,奴婢刚听云袖说了今晨的事情。忘了告诉您,您的香囊被阿秋捡到了,如今在裴御医手里。”
原来,是他救了她。
意识到这一点林清玥心里渐渐发涩,像吞了半颗未熟的青梅,酸意顺着喉间漫开,裹着几分难言的迷惘。
*
除夕夜,紫禁城光亮如昼。
太华殿挂满了朱红灯笼,随风摇曳。丝竹声声不绝于耳,好一派欢庆模样。
众皇宫贵族赴宴,觥筹交错,欢笑声不断。
当林清玥出现时,周遭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
林清玥在十六岁时参加过宫宴,彼时她尚且年轻康健,一出席众人皆叹:此乃天上仙子也。
如今她年方二十,嫁为妇人,且腿已残缺,坐在竹椅上,即便再光彩夺目,亦如有瑕的宝玉,缺憾不已。
林清玥忽略这些目光,坐在朱昱陵身侧。
朱昱陵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花茶,叮嘱道:“清玥今日可不能饮酒,不然醉了可要头疼了。”
若论做戏,他自是深谙此道,果不其然旁边的工部侍郎夫人开始打趣:“世子,今日难得是除夕宴,且让世子妃多饮几杯罢。若是醉了,不是有世子在吗?”
林清玥恰如其分地低头,做出一副羞赧模样。
朱昱陵笑着,抬手拂去林清玥鬓角的梅花瓣,不经意间注意到对面投来的目光。
是裴星沉。
他正举着酒杯,状似无意地般扫过来,察觉到朱昱陵的目光,举杯无声敬酒。
朱昱陵举杯回应,吩咐画屏将狐裘大氅取过来,亲自给林清玥披上,系好丝带。
再抬头,裴星沉已经挪开了目光,朱昱陵忍不住笑得更加开怀。他知道,裴星沉此刻恨不得捏碎了那酒杯。
裴星沉自没有朱昱陵想象的那般生气,他有什么理由生气?
那是她的夫君。
即便他们貌合神离,但在众人面前,他们依旧是伉俪情深、恩爱不疑的一对。
只有她的夫君,有绝对的资格,去拂去她鬓角上的梅花瓣,给她披上大氅,表达关切和爱意。
林清玥也注意到了对面的裴星沉,她在饮茶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他今日真好看,一袭墨袍,衣襟和袖口是绛红色云纹。这墨袍衬得他面色如玉,眉眼之间却隐隐有几分阴郁之气。
她微微蹙眉,是谁惹到他了吗,他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师傅,”阿秋凑到裴星沉身侧耳语,“张海天果然去了东宫见了太子,应是汇报这几日清河县的事情。师傅,要不要我动手?”
“不急,”裴星沉压低声音说:“太子疑心重,若是此时灭了张海天的口,兴许会有所察觉。待张海天在返回江陵的路上,再下手罢。”
“是,师傅。”阿秋说完,发觉肚子饿了,抓了一把桌上的糕点往嘴里塞。
看到对面的画屏,摆摆手,笑得憨傻。画屏看见了,递了一个白眼过去。
昭明帝落座,众人行礼。
昭明帝提到了北狄之战,看向林清玥,“听闻定远将军已醒,此乃天佑我大昭。想当年瓦剌部落突袭边关,来势汹汹,是定远将军亲率一支精兵,直捣敌巢,生擒瓦剌首领。”
“更难得是虎父无犬子。如今林将军之子景行亦继承衣钵,骁勇善战,在北狄之战中冲锋陷阵,所向披靡,此乃我大昭之福。”
林清玥忙上前施礼,“妾身替家父叩谢陛下圣恩。”
“免礼。”昭明帝瞥了一眼她的腿,关切道:“世子妃的腿当真是无法医治了?”
他看向裴星沉,“裴御医,朕相信你的妙手回春,世子妃的腿疾就交与你了。”
裴星沉躬身应下,林清玥心头微喜,心道:往后他来见她,倒是有个合适的理由了。
圣上又提及了朝中大事以及来年的希冀,林清玥边吃糕点边听着。
宫里的糕点自是一绝,甜而不腻,她忍不住多吃了两块。
只是没过多久,腹部开始绞痛,随后“呕”地一声,她吐了出来。
“清玥,你怎么了?”朱昱陵吓了一跳。
正想着送她去后面歇息,他眼珠子一转,唇角勾起。
真是天助我也,清玥怀孕了,和他的筹划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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