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街角时,24小时便利店的荧光招牌刺破了夜色。玻璃窗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速食货架前。
那是江千顷。
他穿着宽松的灰色卫衣,手里拿着盒微波意面,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腕上淡淡的红痕。
步榆火的脚步顿住。
“唔……我要吐了……”颜漕突然挣扎起来,喉咙中发出异响。
“忍着。”步榆火一把拽住他后领,眼睛却仍盯着便利店里的身影,“我给你买点醒酒的东西。”
江千顷似乎感应到什么,抬头望向窗外,目光穿过玻璃与步榆火相遇。
步榆火拖着颜漕推开便利店的门,凉风扑面而来。
“欢迎光临。”机械的女声响起时,江千顷正把意面放进微波炉。他转身看到浑身酒气的两人,睫毛轻轻颤了颤。
"好巧。"步榆火松开颜漕,后者立刻瘫坐在门口的休息椅上。
江千顷点点头,微波炉的橙光在他侧脸跳动。他安静地等着食物加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卫衣抽绳。
步榆火拿了瓶矿泉水结账,余光瞥见江千顷的购物篮——除了意面,还有一盒草莓牛奶和止痛药。
“这么晚吃这些?”步榆火忍不住问。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起。江千顷取出意面,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嗯,够。”
颜漕在门口干呕起来,骂骂咧咧。步榆火正要转身,却看见江千顷从货架上拿了包薄荷糖递过来。
“给他。”江千顷的声音很轻,指尖在糖盒上留下一点温度。
步榆火接过糖,两人的手指在塑料包装上短暂接触。
江千顷没有过多停留,便利店的自动门合上,他拎着塑料袋独自走入夜色。步榆火站在原地,透过玻璃窗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渐渐远去。
颜漕瘫在休息椅上,醉醺醺地仰着头:“喂……不追吗……”
步榆火收回目光,语气冷淡:“你有病。”
他付完钱,把矿泉水扔给颜漕。冰凉的瓶身贴在颜漕发烫的脸上,惹得他一个激灵。
“操,凉死了!”
“醒了就赶紧走。”步榆火单手插兜,推开门走进夜色中。
凌晨的街道很安静,只有偶尔驶过的出租车划破寂静。颜漕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步榆火走得很慢,目光扫过街角的阴影,像是在确认什么。
转过两个街区,颜漕突然拽住步榆火的袖子:“这不是……回我家的路……”
步榆火面无表情地抽回手:“绕路醒酒。”
他们经过一盏坏掉的路灯,黑暗中步榆火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前方不远处,江千顷正站在公寓楼下的自动贩卖机前,弯腰取出掉落的饮料。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卫衣领口随着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
步榆火移开视线,故意加重了脚步声。
江千顷闻声回头,看清来人后明显僵了一瞬。他迅速直起身,将饮料塞进塑料袋,动作带着几分仓促。
三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对视,空气凝固了一瞬。
“哎,又这么巧碰到了……”颜漕大着舌头打破沉默,“江同学住这……附近?”
江千顷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的目光在步榆火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移开,转身隐入一旁的小道,消失不见。
步榆火没动,夜风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颜漕靠在一旁的邮筒上,醉眼朦胧地打量他:“你该不会是……特意绕到这来的吧……”
“闭嘴,”步榆火转身走向正确的方向,语气僵硬,“再胡说就把你扔路边。”
颜漕笑嘻嘻地跟上,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恼羞成怒?”
步榆火没理他,只是渐渐加快脚步。
“说真的,你现在真的很gay里gay气……”
“再多说一个字,”步榆火转头,眼底的寒意让颜漕酒醒了大半,“我就把你扔塞纳河里醒酒。”
颜漕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却在步榆火转身时小声嘀咕:“装什么装……前天体育课都单独跟他待在一起……”
一块薄荷糖突然砸在他额头上。
“嘿!”
步榆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声音飘在夜风里:“再废话,下次扔的就是你那些限量版球鞋。”
颜漕撇撇嘴,剥开糖纸把糖扔进嘴里。薄荷的辛辣冲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他盯着步榆火僵直的背影,蓦然笑了。
“喂,”他小跑两步追上,“明天还去马场吗?”
步榆火没回答。
“或者……”颜漕故意拖长音调,“我们去城西地下城?我还想泡妞呢……”
这次步榆火连警告的眼神都懒得给,偏过头去。
他踉跄着跟在步榆火身后,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喂……你走慢点……我鞋……鞋要掉了……”
步榆火头也不回,刷卡推开别墅的雕花铁门。庭院里的感应灯次第亮起,照亮铺满鹅卵石的小径。颜漕一个趔趄扑在罗马柱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我的天……这么大火气……”他揉着撞疼的肩膀,眯起醉眼打量步榆火的背影,“该不会是因为我打扰了你们的……”
“管家。”步榆火开口打断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穿着笔挺制服的老者立刻出现在门厅:“少爷。”
“送尊贵的颜少爷去客房,”步榆火脱下沾着夜露的外套,“准备醒酒汤。”
颜漕还想说什么,却被管家礼貌而强势地扶住手臂:“颜少爷,请这边走。”
二楼的主卧门被重重关上。
落地窗外的夜景璀璨如星河,步榆火却觉得这间两百平的顶层公寓空荡得令人烦躁。他扯开领带扔在床上,定制西装的袖口还沾着马场的草屑和酒吧的烟味。
浴室的水流开到最大,蒸汽很快模糊了镜面。他伸手抹了一把,镜中的自己眉宇间带着未散的戾气。
酒柜里的麦卡伦25年也压不住心头那股无名火,突如其来的,没有理由的。
冰块在杯子里咔哒作响,便利店货架上那盒止痛药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江千顷买的是最强效的型号,药房通常不会卖给未成年人。
手机屏幕亮起,颜漕发来十几条语音消息。他直接划掉,将手机关机。
管家敲门询问是否需要宵夜,他冷冷回绝。窗外突然下起雨,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透明的蛇。步榆火鬼使神差地打开窗户,潮湿的风裹着夜生活的喧嚣涌进来。那些老旧公寓肯定没有这么好的隔音,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被雨声吵醒。
他猛地关窗,力道大得震落了书桌上的诗集。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像个变态一样揣测同学的行踪。
威士忌杯底残留的冰球渐渐融化,像某个总是安静消失的人眼里转瞬即逝的情绪。
…… ……
自动贩卖机的饮料罐在掌心发烫,江千顷站在拐角的阴影里数呼吸。一步、两步……步榆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陷进掌心。
太近了。
便利店偶遇时那人身上淡淡的薰衣草气息,混合着马场特有的皮革味道,让他差点打翻微波炉里的意面。
雨点开始敲打窗玻璃时,他正往手腕上涂药膏。家中一片寂静,灯光灰暗。疼痛让他清醒地意识到:步榆火不该出现在那个便利店,不该看见他买止痛药,更不该用那种探究的目光看他。
江千顷盯着窗帘上晃动的树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卫衣抽绳。胸口那种陌生的悸动让他烦躁。
为什么会老想着步榆火的眼神?
他猛地拉上被子,却遮不住耳尖蔓延的热度。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失控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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