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你出去一趟,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路向野刚推门进到院子里,坐在屋前门槛上补衣服的奶奶就急忙迎了出来。
她打眼就瞧见了藏在身后的迟意,不禁将手里的针线插到发髻上去,凑近些细细打量了起来。
“哎呀这孩子长得真俊呐,小野你终于知道找个对象了?不过可不能找未成年,奶奶我不同意哈!”
迟意闻声,见到生人有些不自在便,往他身后躲了躲,堪堪挡住自己的身影。轻轻拽了一下路向野的外套,小声否定道:“目前,还不是。”
被长辈误解,好尴尬啊……
奶奶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不是未成年啊?那我就放心了。”
路向野也知道她想歪了,便快步将人推到屋子里去,又解释道:“他是男生,找不到住宿,我帮忙了而已。”
迟意盯着他俩的背影,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小院里围在牡丹花边上黑压压的飞虫们吓了一跳,只能捂住口鼻跟着他们跑到了屋里。
都是那么有钱的人了,怎么不给家里翻修一下?
刚走到中堂,就被奶奶领到灶台边,手里多了张刚蒸好的鸡蛋面饼。
之前在出租屋是吃了点面,但停电就跑了,也没吃饱。自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口咬着。
而奶奶在一旁扇着蒲扇,面色和蔼地盯着迟意看,“好吃吗?好吃再给你蒸。我们家小野是第一次领人回家,你是他朋友?”
迟意滞了一刻,他们现在是朋友吗?
而且与其说是朋友,跟路向野更像是,凶手与被害人的关系……
但毕竟是免费来住的,迟意笑着点了点头,没说被砸伤的事情。
“哦~总觉得小野还挺关心你的,愿意跟你亲近呢。”
亲近?
被这话说得一懵,迟意顺着她的手臂抬眸往去。
路向野抱着从橱柜里收拾出来新睡衣跟被子,刚走到中堂。就感受到两人炽热的目光,僵硬地矗立在原地,连呆毛都一动不动的。
他被奶奶的打趣染红了耳根,试图用打湿的碎发藏起来。
“咳,我家,就两张床,你要是介意我可以睡客厅——”
“你呢,想跟我一起睡吗?”
迟意见他浑身上下不自然得很,用纸巾擦了擦手指,便主动帮忙将夏凉被抱过,贴近耳边故作随意地反问。
“想睡……”路向野嘴顺说出口,本来就皮肤白,说完从耳根蔓延到脸颊的红晕根本无处遁形。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但可惜也不是处变不惊的情场老手,实在害羞拉着人就回到了里屋。
迟意一坐到卧室,便看见面前的小桌上已经摆放好了棉签跟药膏,不禁摸索着额间上的伤。
在小镜子前坐好,掀起额间的碎发。
伤口很是狰狞,果然很丑,哪里好看了……
想起之前的那股疼痛,迟意狠不下心去抹,手臂停滞在空中迟迟没有动作。
瞧见路向野缩在旁边种蘑菇,便轻轻勾了勾他的睡裤,将涂好药膏的棉签递过去,“我怕疼不太敢涂……你可以帮我吗?小野?”
路向野神色微顿。
一声“小野”尾音缱绻,和别人叫他的感觉都不一样,心口好像软下去一块,有些好听,还想听他再叫。
“我来吧。”
路向野叹了口气,放下手里新铺上的床单接了过来,毕竟是他自己闯的祸。
不敢去对视那双委屈巴巴的眼神,蹲到他身旁,在伤口上吹着气,轻轻抹好药膏。
迟意很痛但又不想添乱,只能小幅度地倒吸着凉气,阖紧双眼,指尖用力握住他的手腕,兔子耳朵都要怕得耷拉下去了,很是可爱。
这消肿的药膏怎么比碘伏还要疼啊?
直到伤口没有了动作,迟意快速睁眼,紧绷的五官这才恢复了自然。可还没说话,却被他轻轻弹了一下额间,将左手快速从柔软的手指中抽回,“咳好了,睡觉吧。”
“谢谢小野。”
迟意喝了口水,瞧见木椅上他放好的睡衣,不禁犯了难。
他家一共就三间屋,也没有换衣间,而且奶奶还在外面,只能在这里换了。
余光瞥见他在放空,便故意走到镜子前背对着他仔细解开衣服上的纽扣,快速将短袖脱下来。
可刚松开裤带的瞬间,就听见身后的一声短闷的哽咽。
躺在床上的路向野将专业课本举得很高,用一目十行的速度,快速翻阅着,整张脸都被他自己挡住,一声不吭。
这家伙怎么都不看自己,身材明明不错的……
迟意有点不服气,将睡裤仔仔细细地换好,蹑手蹑脚爬到了他预留的那个靠墙位置。
本想凑过去,可这家伙竟然在看《货币银行学》?这就是985的含金量吗……
自己这个书一看就困的体质,只能好奇地多打量了这个学霸几眼,打了个哈欠缩到被窝。
从小到大还没跟人同床共枕过呢,好不习惯但又有点期待。
今天又被吓又受伤的,迟意实在困得不行。刚躺到干净的床上,眼皮就已经睁不开了,伴随着书页悉悉索索的声音,睡意阵阵袭来。
而旁边的路向野看见他阖眼以为是睡着了,忍不住缓了口气,放下挡在面前的书,又将空调调低了几度试图给身体降温。
刚才**的那一幕还在脑袋中徘徊,他迟迟忘不掉那对漂亮又诱人的蝴蝶骨,白皙纤细的腰肢仿佛一只手就能抱过来,还有镜子里模模糊糊的茱萸……
原来真得有人是淡粉色,好漂亮……
思绪越飞越离谱,路向野只得往床沿边凑过去,遮挡得此刻晦暗不明的神色,尽量保持边界感,不被美色影响。
迟意被骤降的冷风吹得很不舒服,刚半睁开眼,就看见他一副很是疏离的表情,表情严肃但耳尖却很红。
他怎么了?
周围的温度愈来愈低,迟意忍不住往旁边凑过去,抱住了手臂,高挺的鼻尖不停蹭着肩头,“嗯……好冷啊。”
路向野听见含糊不清的嗫嚅,凝视着迟意的睡颜,仿佛没睡醒的小动物,用爪子在心脏轻轻戳了一下,怕人冻着便快速将空调关掉。
但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颈窝里,惹得脖颈边痒痒的,很难耐。
刚打算侧过身,迟意便下意识揽住他的手臂,放在被窝里的腿蜷缩了起来,却不小心顶到了那不可言说之处。逼得路向野不禁屏住急促的呼吸,紧攥着拳头。
蛋糕了!
感受到膝盖上滚烫的硬邦邦,迟意假装被烫了起来,睡眼惺忪地盯着旁边的人。
见他一副气绝的模样,故作不懂地小声说道,“很热吗?我不介意你脱衣服睡。”
“……没事,你睡吧。”路向野侧过身背对着迟意,呼吸很是粗重,**让人变得口干舌燥。话毕拿了一包卫生纸径直去了屋外的厕所,去纾解那股邪火。
迟意讪讪缩回了被窝,把玩着他的外套。
好像,还蛮严重的……
直到早晨六点,手机铃声在耳边响个没完。迟意拖着沉重的手臂在枕边摸索着。还以为是在自己家里,额间抵在路向野的后背上,小声呢喃着,嗓音带着几分困倦。
“喂,你好?”
“小迟总,我是原料地的负责人。关于够买我们家小麦酿酒的事项,我刚好八点钟有时间,方便来讨论尾款的事情吗?”
迟意应下:“嗯,好。”
他要来乡下买原材料的事,分公司的老总本就不看好这个项目,便随意找了个原料地承包,连公司拨出来的公账也少的可怜,只能先付了一部分定金。
可尾款告急,如今迟意想要以最优的方式解决这件事,只得办法拉投资。
刚愁了几秒,脑袋里顿然浮现那张黑卡。
他面前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大股东?如果能拉他做投资的话,岂不是会轻松很多……
可这又要怎么开口呢?
谁又会莫名其妙的答应一个陌生人的投资。
而且之前在外国花钱进的大学,专业更是跟投资八竿子打不着,就连最基本的话术都不会。
思绪越想越愁,迟意不自觉将指尖不停摩挲着他头顶的两根呆毛。
还没缓过神,就被路向野将指尖抓了个正着,“痒,你在想什么?看起来不开心。”
迟意盯着他认真的眸子,讪讪将手指从掌心缩了回来。
毕竟是这个镇上见过唯一的好人,也没打算瞒他,便将今早去谈合同的事情说了出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路向野忍不住揉了揉迟意的碎发,说道:“明天我陪你去。”
之前这家伙都能被吴叔给骗了一万去,谈业务这么大的事,跟羊入虎口无异。
也许是出于昨天的愧疚,路向野想跟他一起,但又觉得刚才这话说得不太对劲,又补了一句。
“如果你需要的话。”
“真的吗?!”迟意闻声不禁揽过他的腰间,像只喵咪一般又往手臂上蹭了蹭。
有经济学的学霸在,这次商谈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路向野耳尖泛红,被他蹭的有些痒将人轻轻推开,塞回了被窝:“好好睡觉。”
“哦。”
……
清晨七点五十,公司门口。
迟意从小电驴上上来,刚走到楼梯上,就被公司的破旧吓了一跳。
寥寥无几的几个员工,配上好几台满是灰尘的电风扇,看起来就是很不专业的模样。
子公司的老总见人来了,便将面前凉透了的茶叶递了过来,“没想到小迟总竟会愿意来基层锻炼,想必这几天很辛苦吧。”
听出他语气里的对于自己插手公司事务的阴阳怪气,迟意不禁有些生气,之前就麻烦他找了几块原料地,有必要那么看不起吗。
自己一定得做出一番事业给他们看看!
迟意直直忽略那杯茶叶,拉着路向野去了接待室。
原料地的负责人早早坐在沙发上等着了,不停翻阅着刚打印出来的合同。虽说陈旧的西装有几道褶皱,但足以看出这位小镇青年对这次交易的珍重。
见他们来了,这位负责人立马起身,一改之前沉重的面色,走过去握手。
“齐代表您好。”
迟意见势,为了不薄人面子,顾不得洁癖,刚想伸过手回握住,就被路向野一手拦在身前。
之间路向野神情淡然地接过合同草稿,细细揣摩上每一条条款。
“我是他新招的助理,您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行。”
齐逸便将冒着冷汗的手收回,揣揣不安地来回踱步。
迟意本想等上游产业链结束,分钱的时候再结算尾款。可跟着路向野的动作,大体看了一下草稿,最后的尾款竟划掉五万,改成了零,上面的笔墨看起来还没干。
明明之前还在跟他力争一斤多几毛钱的定价,怎么突然不要钱了?
疑问还没问出口,齐逸很是颓败地跌倒在沙发上,实在没脸开口:“小迟总,承包的地上出事了。”
“闹了蝗虫,村长压了好几天,但这批小麦都被啃噬了大半,交不上货了。”
“……”
公司批的公款拿不回来,之前中止了与别的原料厂商的合同,上游工厂那边还在等着一个星期后拿货。
这批酒是出口到国外的,要是交不上,后续不说工厂停工,整个酒厂的营收、名声也会骤降。
迟意脸色顿时煞白,指尖忍不住地颤抖。
这可如何是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