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郝乐宁一边打牌,一边若无其事地找云霞闲聊,有目的闲聊,很快上手后,时不时不留痕迹地给云霞喂牌。

云霞高兴起来,扬起眉毛,说话也没一开始那般拘谨。

许巧星立在原地,往房间里望了一会儿,又出去找瑜桐和月薇。

先前她问过蓝叶,何时需要相助?蓝叶让她放心,绝对不会客气,要人时会来找她。许巧星打算去找瑜桐问一下,可能会做些什么,好有个准备。以及,她想看看月薇。

月薇离着一点距离,背靠廊下漆柱,背影孤寂寂的。

瑜桐见许巧星来了,轻声说:“她想自己呆一会儿。”

她没问月薇好不好,返身回去拿了一件较厚的褙子,披在月薇身上御寒风。月薇眼圈浮肿,察觉到有人过来,飞快地看了许巧星一眼,又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许巧星坐在瑜桐身边,长廊两侧种了几棵繁茂的树,却总有雨被风刮进来,打在身上。

三人枯坐片刻。

“为何有人会去她家下毒?”许巧星侧过头,用极轻的声音问。

瑜桐迟疑,比了一个手势,让许巧星靠近,她道:“你别让她知道。不过我与蓝叶猜的,或是窥豹一斑。自从她家弄了个花田出来,帝休林那块地本偏僻少人,往后却总有赏景人来往游玩。那些歹徒做事要避人耳目,怎么肯见得郊外热闹起来?”

许巧星瞠目结舌,身上一阵寒意:“就为了这?”

瑜桐道:“她阿婆的病,恐怕也是因此而来。”

阿皎长年服用所谓的林叔给的药,身子骨自然虚弱。而药仙师不选择一剂药直接将人毒死,只因阿皎常常卧病在床,病情时好时坏,格外分散月薇的精力,使她无暇相顾其余事。

从前没什么利益纠葛时,药仙师看在互为山邻的份上,上下山常途径月薇家,不得不虚与委蛇,或许的确替人看好过病。可正因如此,阿皎与月薇才信了他那张虚伪的面具。

若月薇提早察觉了什么,估计她们早就一命呜呼了。

瑜桐眼神越发冰冷。

“得让她有些事做。”她缓缓说,“人不能总是沉浸在伤心中,越想越伤心,她得忙起来。”

许巧星点点头,又问:“能让她去和阿婆告个别吗?”

瑜桐叹息:“我说了不算。”

月薇隐约听见身后有人交谈,可她毫不关心。她哭得有些麻木,喉咙干涩,似刀割般疼痛,身上疲惫不堪,瘫坐在冰凉坐槛上。

她回想了许多事。

林叔,也就是药仙师,他深居简出,待人冷淡疏远,可学宫多数人如此,她们只当作是博学多才之人的孤傲清高。而侯景偶尔路过,热情问好,有一回忽降了场大雨,月薇不在,他见阿婆独自搬院子中晒的花,走上前来,出手相助。

谁能料到寻常邻里是人面兽心?

阿婆为了感激他们,每隔几个月会备一盆好花,等遇见侯景的时候,让他带走。

曾有顽皮小孩会偷偷跑花田闹腾,常常毁花,仿佛一块绣布上破了几个黑窟窿。月薇见小孩屡教不听,恼火了,饭也不吃就守在一边赶人,还抓过大虫子去吓唬小孩。而阿婆总是乐呵呵地跑来送饭,叫她犯不上气坏自己。

阿婆喜欢吃甜的,会在枕头下藏糖。月薇有时生气,斥责阿婆不听话。

阿婆最喜欢拿着一把蒲扇,搬个小木凳,坐在花团锦簇的阵阵波涛旁边,听赏花人的连连惊叹声。她边听边笑,听开心了,往缺了几颗牙的嘴里丢一块糖,嚼啊嚼,心满意足地散步回家。

一辈子善良勤劳的阿婆,不该是被人害死的。

今日,一颗仇恨的种子在月薇心中深深扎根。

有人害死了她的阿婆。

月薇阖上了眼,她决心要手刃仇敌。

“抓到侯景他们了吗?”许巧星裹紧了衣裳,心想要是死掉的人是他们,该有多好。虽她不太抱希望,若蓝叶抓到了人,该会有动静传来的。

瑜桐摇头:“要紧的人,全被溜了,就连坛主的尸身也没找到。蓝叶这些日子仍需带人搜山彻查,哦,只会带城卫去的。或许叫你们协助照料伤员,顺便盯着师保有无可疑动作。”

“好。”

她又问:“地上有血和踪迹,师保们施法也搜不到吗?”

瑜桐苦笑:“没有。更何况,乱灵症在前,学宫里的人,哪敢再动用较多灵力,生怕惹祸上身。”她停了一下,语气沉重,“我差点要疑心它是那群人引发的了。”

许巧星几乎不敢相信耳朵,倒吸一口凉气:“能做到吗?”

瑜桐皱眉:“我不清楚。乱灵症来的未免太巧了,将所有上山的城卫与师保困在这儿,无法再去追捕他们。可,闹了乱灵症,他们自己也会遭殃,不会有人能疯癫至此的。他们尚且未到绝路,就想着同归于尽吗?”

许巧星沉思不语。

她想不明白。

瑜桐在身侧安慰她:“你无需心急。若这些日子没解决,你们就搬去衙门住,住个半年总该解决的。丢了工作的话,蓝叶能帮你们安排些杂事做,也可赚些钱。”

许巧星面上一笑,心里却叫苦连天。

许久,郝乐宁寻了过来,找她们去吃晚饭,月薇沉默寡言地跟了上来。

桌上是些简单家常菜,五菜一汤,鼻尖萦绕着热腾腾的饭菜香,是陈哥用厨房里没用完的新鲜菜做的,还割了一根挂着架子上的腊肠。众人凑了菜钱,以红绳串好,放到菜篓里,云霞更是写了感谢的纸条,留了住址,折好,压在钱下面。

大家该是看出来了月薇的事,无人再当她的面提及乱灵症。月薇虽味同嚼蜡,极没胃口,可强迫自己吃了小半碗,半垂眼帘,掩着愤恨的血光。

瑜桐看在眼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什么也没说。

许巧星用完餐,因痛经,洗漱过后,趁早躺下休息。

干等无事,云霞又拉着郝乐宁下围棋。郝乐宁不过学了几年,荒废已久,自然没云霞下得好,连续被吃好几个子。

司机不懂,坐在一旁围观,低声问了一声陈哥谁会赢,却被云霞听见,不许观棋者再多嘴。

一墙之隔,许巧星盖着干燥的被子,听着外面苦中取乐的闹腾声,在危机四伏的处境中,感到微妙的莫名安心。房间里有两张床,月薇已躺下,面朝墙,背对着她们。瑜桐松下头发,低头关掉桌上石灯,继而屋舍里暗了下来。

外面仍下着雨,毫无停歇的迹象。

灯光透过窗,氤氲在雨帘中。此时的羽冠城在混沌梦乡中睡熟了,无数只青鸟将头埋在翅膀下,蜷缩在枝干上的巢穴中,安眠。

大祭酒昭芳正站在这棵擎天巨树下,仰头望去,树冠遮天蔽日,极为壮观。

纵使看过近百次,她依然会为之一惊。

“那我就在这儿等您。”师保初琪止步,低下了头,“我已将您的奏折寄往王城了,上禀乱灵症一事。封灵阵万事俱备,只需您登上圣塔,乞求天神庇佑。”

昭芳叹息。

诸事起因正是学宫大考,在她管辖内出的事,她必须担起责。上任大祭酒在乱灵症一事后,主动退位,由她继任,本是顺风顺水过了十年,没料到又来了一遭。

不能再死人了。

并不纯粹因她不忍卒视。

昭芳一想到从圣塔下来后的诸多麻烦事宜,起码写半斤奏折去汇报此事,理清乱灵症的前因后果,应付王城派遣来的官员,她就焦头烂额。若解决不好,她想晋升去王城的追求可就毁于一旦了。

头顶飘下一根羽毛,擦着她的脸落下。

昭芳顿住脚步,再抬腿前行,衣袍擦着草叶,发出沙沙声。她愈发靠近圣塔,不敢再有多余的杂念。

初琪一手提灯,一手撑伞,目送大祭酒踏入巨树内的圣塔。

树下枝繁叶茂,杂草丛生。

蚊虫更密。

初琪立在原地,不敢乱用法术,唯恐惊扰圣塔上的仪式。她只好甩袖驱赶,就这么被叮咬了一炷香的时间后,终于见到昭芳从塔内缓缓走出。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昭芳走近,刚想与她说几句话。

可巨树上的群鸟骤然高飞,一片振翅响声。

昭芳与廷琪正惊异。而昭芳立即就以为是自己掺杂功利的胡思乱想惹恼了天神,差点膝盖一软地跪下,苦思该如何谢罪。

而下一瞬地动山摇,远处群山之间传来一道巨大闷响,震得两人肝胆俱裂。

纵使持续不过几个呼吸,可依旧惊骇可怖。

初琪上前几步,搀扶住昭芳的胳膊,脸上神情也是惊怕的。她急忙问:“您怎么样?”

昭芳摆了摆手,站直了。

她们立在山丘上,可以望见影影绰绰的大半个羽冠城,千家万户的灯,陆陆续续,几乎全亮了起来。

哪又出事了?

昭芳面色苍白,颤抖的手捏了一个诀,闭目,点点荧光汇集。她“望着”传来巨响的方向,细细梳理灵力波动,半晌才道:“似是雪石山发生地动了,学宫得赶过去施法救人。”

“那封灵阵法恐怕人手不够。”初琪提醒她,“另有一半能用的人,此时一起困在帝休林呢。”

启动封灵阵法后,灵力流通趋于平缓,更仅限在大阵法之内,寻常鱼虾鸟兽才可擅越,稍有灵力的珍兽皆不可过,哪能再让师保们随意进出?

多事之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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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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