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绚烂，但林柯风却没什么欣喜的情绪。备忘录里的提示闹钟按时响起，屏幕上只显示着两个字——
生日。
没什么人知道他生日是在高考结束这一天。当年班级毕业聚会，他没有参加，许多人觉得是他性情孤僻，但更深一层的原因，是他不喜欢过生日。无论这天有多么重要的事情，他都尽量不让自己耗费太多的精力。
其实本来昨天，他们一行人就应该离开稻乡了。只是因为那天厂里机器故障，三下乡的行程就被迫延后了一天。
想到这点，林柯风就愈发烦躁。
注意到形单影只的林柯风，许星航想起什么，慢下脚步问道：“林柯风，明天你应该不跟我们一起走吧？”
林柯风没回复，继续闷头走路。
许星航便以为他是没听见，伸手搭在他肩上：“你家不就是在稻乡吗？不跟我们一起走的话——”
啪。
林柯风用力地拍开他的手，拧起眉跟许星航保持距离，冷冷地说：“不关你的事吧。”
“……”
许星航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表情还有些空白，似乎在思索刚刚那番举动，是否真的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元川走过来，看了眼许星航的表情，对林柯风说：“他也没惹你，有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么？”
许星航拉了下元川，想让他不要这么剑拔弩张，但毫无效果。元川不紧不慢地说完了剩下半句，“你这么抗拒，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柯风笑了：“这话应该是我对你们说吧。”他的目光掠过远处，最后又落在许星航脸上，“如果组长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恐怕会露出比我更厌恶的表情。”
元川不为所动，但许星航很明显慌了：“你知道什么？”
林柯风挑衅道：“等我告诉她那一天，你就知道了。”
“你他X——”
这句话是真把元川惹毛了，他揪住林柯风的衣领，怒视时就要落下拳头，但被许星航及时拦住了。
“行了。别打架。”许星航道，“走吧。”
“……”
元川做了个深呼吸，然后用力往前搡了他一把，二人的间距这才得以拉开。林柯风踉跄两步稳住，有点得意地笑了下。
许星航拉着元川离开了。
林柯风转过头，看见了远处照来的车灯，估计是摩托车。
他继续往前走，但迎面而来的刺目灯光最终行至身旁。如果陆苁今此时在现场，就会发现这个开车的人，就是那天在小卖铺想帮忙给他们送货的老张。
林柯风停下脚步，冷冰冰地看着他。
老张笑了笑，露出满口烟渍的牙：“上个大学，怎么还越来越没规矩了。老师没教过你，见到你老子要懂点礼貌吗？”随即露出了个不太满意的表情，“这次回乡怎么也没提前通知，搞了个什么‘三下乡’的活动，还有模有样的。”
“我说过，”林柯风直接略过这个话题，兀自将他摩托车的大灯关了，他们本就靠在路边，没了光源后其实并不显眼，“没事不要找我。”
“知道知道，没忘记。”或许是因为确实有求于他，老张的姿态显得能屈能伸，“我这次也是确实有事才找你。”
“我没这能耐。”林柯风直接回绝。
老张也不意外，毕竟按他对儿子这些年的了解，这种情况他早就料到。
“不是大事，你肯定能帮。”老张趁热打铁地说，“你们团队里那小姑娘，你认识吗？”
“谁？”
“就那个长得最好看的。”
刚露出尾巴，林柯风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没可能，她家里开公司，家境是我们这些人之中最好的。”
言外之意是，以前那些老套路用在她身上，是根本行不通的。
老张却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说：“我把那天直播的截图发给他们了，他们知道你也在这里面，就问我肯不肯‘搭桥’。”
这是他们的黑话，林柯风很是烦躁地说：“有完没完？现在都什么社会了，你还在干你那些勾当。”
老张道：“你不用管别的，只要把明天你们出发的路线和时间发给我就行，其他我会看着办。”
“看来当年你还没关够，你想找死别带上我！”
“啧。”老张的耐心很有限，脸上现出一丝凶狠，“小兔崽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么跟你说吧，他们那帮人脑子很迷/信，儿子中邪躺了好几年，看她面相又是个冲喜的好料子……给的是这个数。何况又是在境外，绝对安全！”
林柯风不是第一次知道他是个法盲了，但表情还是如他第一次得知真相般挣扎。然后就当他准备抬腿离开时，对方的一句话却狠狠攥住了他。
“你不想见你妈了吗？”老张森然道，“如果你帮我这一次，我就让你去见她。”
林柯风拳头握的生疼，林间呼啸的风穿过乡道，却将他额间吹出了些细密的冷汗。但末了，他还是泄下气来。
-
陆苁今没睡着。
她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发黄的天花板。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失眠了，上一次……是成绩放榜前的那晚。
她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
陆苁今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在一片黑暗中，点开业柏的聊天框，在备注那栏思索良久，然后郑重其事地改成了【A.[小狗]】，后面跟着的小狗颜表情眉毛直愣，不苟言笑中带着一丝可爱。
她本来还想加个草莓元素，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加一棵柏树，但考虑到那样就太冗长，于是最后还是只挑了个重点。
不知道想到什么，陆苁今唇角弯弯。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姜芝一眼就看出了异样，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物件，一边好奇地问：“遇到什么喜事了啊？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情绪这么外露。”
陆苁今被她手上的操作吸引，探身坐过去，与她面对面：“你还会……占塔罗牌？”
“对啊，快一个月没碰了。”姜芝将塔罗牌摊在桌面上，还挺自豪地说，“找过我的人都说非常灵验，附赠神婆外号，尤其是爱情运势上。我觉得我要是毕业找不到工作，说不定真的可以往这一行发展。陆陆，你要不要来试一下？”
陆苁今还是第一次尝试塔罗牌，当然点头坐正。
“你想要占什么类型的？”
陆苁今真诚发问：“除了爱情运势，你还会占别的吗？”
“事业也可以。”姜芝说，“不过之前时准时不准，也有可能是我星盘不太正。”
“……那就，”陆苁今有些腼腆，“爱情运势？”
姜芝眨眨眼笑道：“没问题~那你现在可以先预想一个问题。不要太空泛，也不要问过去的事情。”
陆苁今突然想起姚瑶先前说她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说凡是她官宣了的恋爱，都会很快无疾而终。
她原本还不信。
毕竟从统计学的概率来看，那些没有广而告之的恋爱，只是恰好处在概率圈内而已。但经由梁成良这件事情后，她倒是觉得有些道理。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陆苁今索性温吞地问：“我跟他的恋爱……什么时候能公开？”
站在熟人的角度，姜芝这些天当然已经知道陆苁今刚结束一段恋爱关系不久，目前正处于单身状态，于是便想当然地带入了下一段感情。
占卜者不多问个人**，她开始熟练地洗牌，每隔几次就会调换半圈，姜芝解释说这是为了区分正逆位。最后横向收拢后逆时针旋转180度，朝向问步者，道：“现在请你集中精神，在心中默念你的问题，然后用你的左手在牌叠中依照你的意志抽出一张牌。”
“……”
陆苁今微不可察地做了个呼吸，尤为认真地抽出一张牌面，放到姜芝面前。
姜芝翻过来。
牌面上是一个西方的古典天使形象，只是相比于大众印象中洁白无瑕的天使，这位天使眼睛紧闭着，手里举着一杆倾斜的天平，背后生长的翅膀被折断了一只，微微溢出些殷红的血。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背后那片分不清是泣血残阳还是晨曦初升的天空，浓重的迷雾将她紧紧包裹着，却依稀能看见隐蔽其中的密密麻麻的利箭。
姜芝有点意外：“这组卡牌有78张，我实践过那么多次，还从来没有抽到过这一张殇天使。”
陆苁今不太清楚这是好是坏，便静静地等着姜芝感受理解完。但她内心其实很紧张。
因为陆苁今希望是一个好结果。
一定要是……
每组塔罗牌里都有一个世界观，姜芝说：“天使代表着希望、安全和智慧，但是这张牌面的殇天使却紧闭双眼，而且身边还有重重迷雾，所以在你未来这段感情中，还存在着很多不确定的因素。祂说主要有两方面……一个是你们感情之初就埋下的，可能是一些没有解开的误会，或者是之前就已经产生了的芥蒂。另一个就是接下来会遇到的阻力，比如家庭或者事业上的，都有可能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而且相比于其他的大天使，被折断翅膀的殇天使很脆弱……”姜芝顿了顿，看向陆苁今，“这是一段需要呵护的感情。所以针对你的问题，祂说要找准合适的时机再做，以免早早夭亡。”
“……”陆苁今抿唇。
“不过，”姜芝继续感受补充，“殇天使虽然受伤了，但依旧代表着希望和光明。黎明与落日往往就在一念之间，这也恰恰代表着你未来的这段感情，将会在你的生命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会成为你的正缘。所以你要对自己和对方有信心。
“而且从祂手中所持的倾斜天平来看，当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其实就已经暗暗有了个答案。只不过你不确定。而之所以不确定，大概也是因为你也认为这段感情会来得猝不及防，以至于你毫无心理准备，所以才会产生了迷惘……”
真复杂。
姜芝把其余卡牌收起来的同时，兀自回味方才塔罗牌告诉她的这些，突然砸摸出有些不对劲的地方，问：“陆陆，最近你谈恋爱了吗？”
陆苁今回想着刚才那大段话，竟还真有些深信不疑了，便噎了下：“还……没。”
“这样吗……”
姜芝自言自语。她还有些失望，毕竟说到这件事，她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业柏。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谁能够与陆苁今郎才女貌。
不过凭他们之间的交情，如果喜欢的话，应该早就下手了。何至于等到今天呢？
唉……想磕但不允许啊……
“那你谈恋爱了一定要跟我说哦，我还挺想知道你的正缘到底长什么样。”居然能把那姓业的小子比下去了。
陆苁今表情有些模棱两可，要紧之时，许星航在群里艾特了她，看样子似乎十万火急。
【许星航】：@陆苁今 你能下楼来一下吗？
【许星航】：相机里多了一张照片。
来晚噜~报一丝，最近实在是忙，会尽量正常更新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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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在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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