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好威武

林莫立在树枝上,朝着厨房看了几眼,随即往前一纵身,如只飞鸟般轻巧越上院墙,朝着夏瑞珠主仆俩的身影跟了过去。

“姑娘,你看到那栋精美小楼了吗?那是我们夏府最高的楼,大姑娘住着,叫莫愁小楼!”红豆指向夹道东侧的二层雕花小楼,“小楼北面临水处还有块平台,老夫人时常叫府里的歌舞伎们来这儿唱曲呢,听说大姑娘也特爱听曲儿!”

夏瑞珠望着坐北朝南的二层小楼,目光递过北面一片高大屋宇,似乎望到了她位于东北角上的破败小院,不由笑了一声,“这倒有趣,莫愁小楼与我们的八宝院正好一南一北,夹着老夫人的春晖堂。”

“一个住精美小楼,一个住破败小院,两个都是姑娘,差得也太多了!老夫人太偏心了!”

红豆低头嘀咕着,伸脚把夹道上的一颗小石子踢出了好远。

夏瑞珠想伸手揉揉她脑袋,因提着食盒腾不出手,只得用肩顶了她两下,“红豆你也喜欢听曲吗?”

红豆被她顶得摇晃了一下,忙抬起头来,“当然了,谁不爱听曲儿啊!”

“那我们一步一步来,只要努力以后肯定可以想听曲就听曲,想干啥就干啥。”夏瑞珠说了一句,似乎觉得这个饼画得太虚幻了,连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于是她又沉声道,“要真想让他们不偏心,不再分庶嫡,似乎只有推翻这个世道,再建立一个新政权!到时让人民当家作主,人人平等……”

“姑娘!”

红豆猛得一声低喝,惊惶望向她,“姑娘,你说什么呀!红豆都听不懂了!”

夏瑞珠一凛,忙住了口,脚下随着红豆转过夹道,顺着水道往前,绕过小楼侧面又来到了那座二米多长的小石桥上,她踏上石桥,朝着小楼望去,一恍眼,似乎屋顶上站了一人,再细瞧,积雪晃眼,哪有什么人影。

夏瑞珠收回目光,带着红豆进了老夫人的春晖院。

莲嬷嬷很快接了出来,“七姑娘今儿来得可早啊!瞧这小脸蛋,越发白净明艳了!”

“莲嬷嬷好,祖母起身了吗?瑞珠正要跟祖母请安呢!”

夏瑞珠行一礼。

红豆也跟着行一礼。

莲嬷嬷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下来,“老夫人昨夜入睡晚,现在还眯着呢。”

夏瑞珠顿时显出焦急神情,“祖母没有大碍吧,要不要寻大夫请个平安脉啊?”

莲嬷嬷又笑了,“老夫人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夏瑞珠轻舒口气,把一个食盒递了过去,“莲嬷嬷,昨日祖母不是答应我去小厨学习吗,今儿一早,瑞珠就去小厨做了几样早食,拿来孝敬祖母。”

“七姑娘有心了!”莲嬷嬷接过了食盒。

“那瑞珠就不打搅祖母了!瑞珠还要去母亲那里送早食,这就告辞了!”

她再曲膝行一礼,带着红豆离开了春晖院。

莲嬷嬷提着食盒进正屋,把食盒摆到桌上,打开看了一眼,然后轻手轻脚走进东暖阁。

“谁来了?”

十样锦洒金穿花蝶帐里传来老夫人带着疲累的苍老询问声。

莲嬷嬷忙上前回禀道:“是七姑娘来了,还带来了她一早在小厨做的早食呢,听说老夫人有些不舒服,这就急着要寻大夫呢,被我拦了下来。”

“小七这丫头真是懂事多了。”

“老夫人,那她送来的早食,您要尝尝吗?”

老夫人笑了,“昨日的梨汤你没喝到,那是能吃的吗!你处置了吧!”

“是。”

莲嬷嬷应下。

夏瑞珠带着红豆,刚走下小石桥,面前就来了两人。

当先之人,辫发束金冠,一袭银灰貂鼠大氅,好不富贵气派,只不过白团团脸上,两个乌青眼圈扑了粉也没能遮掉。

他手上甩着一个长条形檀木盒儿,嘴里哼着小曲儿,“我将这纽扣儿松,我将这绊带儿解,软玉温香抱满怀呀;我将柳腰儿款摆……唉呀,这不是我那七妹妹吗,想着她眉儿浅浅描、脸儿淡淡妆、粉香腻玉搓咽项,翠裙鸳绣金莲小……”注:《西厢记》

夏德松因胖显得眯缝的小眼儿滴溜溜一转,从上顺到下,扫到了夏瑞珠的直襟袄下,接着再唱,“红袖鸾销玉笋长……”

他目光从下又滑到了她提食盒的手上,一双眼睛眯得就成了一条缝。

在他身后伴着个小厮,一身青色暗纹绸夹袄,带个瓜皮黑色小毡帽,略弯着腰,同样一张白团团脸上,挂着两个乌青大眼圈,内三角眼尖下巴,嘴巴一张露出一颗明显外龇的尖虎牙,他猥琐一笑,跟上哼唱,“翠裙鸳绣金莲小,红袖鸾销玉笋长……”

“好,唱得好。”

夏德松高兴得肚上肥肉微颤,粗肥的双掌相对,开始鼓起掌来。

啪!

一记耳光响起,紧接着又一脚,直接揣到了他的档下。

夏德松一声惨呼,摔倒在地,双手紧捂身下,疼得直打滚。

夏瑞珠收回脚,连退两步,也是疼得皱起眉来。

她甩了下脚,暗骂一声。

这该死的小脚。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打大少爷,看我不撕了你!”

呆滞了一瞬的青衣小厮看着夏瑞珠放下小脚,再看看倒地翻滚的少爷,终于反应过来,一撸袖怒骂着就要冲上来。

“你敢!”

夏瑞珠不退反进,朝着青衣小厮迈进一步,拔出藏于怀中的那把指间刀,朝前一比划,断喝道:“以下犯上,死!”

目瞪口呆的红豆,终于醒来,扔下食盒,扑过来就挡到夏瑞珠面前。

看到拔出小刀的夏瑞珠,青衣小厮怔了一下,目光在她细胳膊上扫两眼,再次扑了过来。

就在夏瑞珠提着一颗心,正要挥出指间刀时,一颗小石子飞了过来,打中青衣小厮的腿窝。

啪得一声,他重重扑在夏瑞珠腿前,随即发出了一道更加响亮的惨呼。

夏瑞珠也有些呆了。

她猛得转头,再次望向小楼屋顶,可惜一片白光,根本没有人影。

看到小厮抱着腿痛呼,红豆忙道:“姑娘,我们快走吧。”

夏瑞珠已转回脑袋,望向惨呼渐渐停止的夏德松,伸出一脚欲再踢。

“好妹妹,别踢了,再不敢了。”

有眼泪从那细细眼缝中泌出,夏德松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对着自己妹妹唱下流小调,无耻、下作,你就是一个混蛋!见下人侮辱你妹妹,还鼓掌叫好,更无耻、更下作,大混蛋,你太让我恶心了!”

夏瑞珠上前,又狠狠踢了两脚,这才在夏德松的惨呼声中,气势万千地道:“拿上食盒,我们走!”

待走出两步,她一回头,见夏德松蒙着眼泪的圆脸正偷偷瞧过来,她一握拳头,朝他扬了扬,“再有下次,打死你!”

夏德松脖颈一缩,猛然闭上眼睛,象只乌龟般恨不能把脸埋进胸膛里。

夏瑞珠这才跨步,迈过圆洞门,走进了夹道,走得几步,她快跑了起来。

红豆跟上。

两人越跑越快,待跑出一大段路,才喘着气停下。

“姑娘,你刚才好威武,象个女将军!”

夏瑞珠扶墙,喘过几口,用手抹了抹额头汗,“吓死我了,他们没追来吧。”

红豆朝后瞧了瞧,摇头道:“没追来。”

“还好还好,下次出门一定要带上阿长,实在太惊险了!”

红豆脸色有些发白,哆嗦了一下,颤颤道:“姑娘,他们,他们不会再夜间,夜间……”

“不会。”

夏瑞珠斩钉截铁打断她,“你别忘了,我们东屋里还有那两个煞星呢!就算敢来,也得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她握着拳头,恶狠狠说道。

这一瞬间,影视中乌帮大小姐的神韵被她模仿了个十成十。

红豆笑了,随即面色又一紧,“姑娘,大少爷旁边的那个小厮你还认得吗?”

“一个小厮,我认得作甚?”

夏瑞珠再次抬步,辨认一下方向,朝着正房走去。

红豆忙跟上,左右看了看,挨近小声道:“姑娘,他叫张新,就是那个,那个凶徒张成的哥哥,他们都是张金氏的儿子,这是大儿,那是小儿。”

夏瑞珠的脚步顿时停了,此时才发觉手心里还捏着那把狭长指间刀,精铁的冷硬咯着手心,却奇迹般抚平了她激烈的心跳。

林莫掩在屋脊后,一时间并未离去,只默默关注着下头竹林边的两人。

张新忍过腿窝巨痛,终于缓了过来,忙上前扶起夏德松,弯腰给他拍去尘土,一边愤愤道:“大少爷,七姑娘这样对你,一定要她好看。”

啪。

一记耳光响起。

“你叫她什么?”

“七姑娘。”

“既然叫她七姑娘,你还要怎样要她好看!再怎么说,她是我们夏府小姐,你一个下人,掂量掂量自己身份!就算要对她怎样,也只有我可以,明白吗!”

“大少爷,呜,我明,明白了。”

“狗东西!真是不打不长记性!”

夏德松已站直了身子,拢了一下貂鼠大氅,似乎隐隐朝小楼屋顶瞄了一眼,转身间已是满脸笑容,对上迎出来的春晖院小丫头,又哼上了小调,“这是哪来的小奴家,翠裙鸳绣金莲小,红袖鸾销玉笋长……”

小丫头脸色白了一下,曲膝行一礼,“大少爷来啦!老夫人正念着你呢!”

“祖母,祖母,孙儿刚刚摔了一跤,好疼啊……”

夏德松胖胖身子象球般滚过了小丫头,滚进了主屋。

张新捡起夏德松掉在地上的檀木盒,伸手递给了小丫头,“这是大少爷要孝敬给老夫人的,麻烦姐姐帮我递进去吧!”

等小丫头拿着檀木盒进去,他就闪到一边安静等待起来,此时又觉得腿窝生疼,正待弯腰查看,忽觉黑影一闪,抬头,精美小楼铺盖着白雪,亮得耀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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