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苍言的原生家庭并不算糟糕,相反他曾是同龄人追捧的阔少。
至于为什么现在合租、公交出行、周末兼职……如此奔波忙碌。
在去年,他爸的公司破产,负债千万,变卖车房,经济条件一落千丈。
他不得不从花钱大手大脚,重新适应张弛有度、勤俭节约的日子。
沈澜是他同父母的亲哥哥,比他大九岁,今年三十岁就是海归医学博士,获得的成就和荣誉数不胜数,多次登榜城市人才期刊。
但别人不知道,沈澜是个道貌岸然的控制狂,私下脾气很差。
沈苍言记事起没少挨他揍。
父母年轻时忙着创业奋斗,沈澜作为第一个孩子,在城市接受了最优的教育。而小儿子一出生就被送回县城,由爷爷奶奶照顾。
沈苍言小学、初中都在小县城读,一年和父母哥哥见不上几面。爷奶溺爱小孙,零花钱给不断,除了父母的陪伴,他几乎要啥有啥,性格野得不行,成绩也勉勉强强。
高中,他被接到城里读书,那会儿沈澜在A医大这所985读研,而他初出茅庐,是个调皮捣蛋的差生,母亲的偏心和强势展露无遗,总喜欢搞对比拉踩,让他多向哥哥学习。
沈苍言很长时间都活在他哥的阴影下,久而久之,对沈澜更是嗤之以鼻,怀恨在心。
高二那年,他决定艺考。
父母因为小儿子的学业规划产生分歧,常年积累的矛盾爆发,争吵愈演愈烈,刚好沈澜要出国读博,两位企业家没了顾虑,分好财产,和平离婚。
母亲陪哥哥出国念书了。
沈苍言和他爸一起生活。
那会儿家里不差钱,打压自己的妈妈和哥哥走了,爸爸应酬忙没空管他,沈少爷更加挥霍无度,和艺考认识的狐朋狗友开轮船派对,一晚就能消费上万。
沉溺纸醉金迷,灯红酒绿,挥手一呼百应,这是他嚣张的过去。
可二十岁这年,一切犹如繁华的泡沫,一戳就破了。
沈苍言好面子,没有把家庭破产的事儿告诉任何人。他看似朋友多,但最信任的只有许影嘉。
所以当口袋空空,一毛钱没有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投靠他。
许影嘉人狠话更少,长得白白嫩嫩,其实心特别硬,没想到缠了一段时间,居然真答应让他搬过来。
沈苍言百思不得其解,想了良久恍然锤桌——
看来我对夹子是例外啊!
-
“我到底是不是例外?”
回家后,某人几乎有点抓狂:“能不能带我去你家过年?”
“是。不能。”
许影嘉在做木工,一只木马摇椅做得精美,还在打磨细节。
沈苍言吊着一条手臂,蹲在旁边,眼巴巴地问:“为什么啊?为什么是例外不能去你家?”
“反正不行。”
许影嘉用工具雕马头,瞥了眼地板的木屑:“你挪开点。”
“……”
沈苍言意识到耍赖无望,烦躁地起身退开,课本复习不进去,瞪着那健壮固执的背影,想刀人的心都有了。
“嘀咚嘀咚嘀咚——”
这时,微信电话响了。
“我接个电话。”
他说完,走进卧室关起门。
许影嘉手里动作停住,脑袋不经意地往卧室方向偏了偏。
房间里,沈苍言把椅子上堆积的箱盒扫开,接通电话:“喂。”
“你出车祸啦?”
赫轩嚷嚷问:“咋搞的?”
“在车库被撞的。”
他靠着椅背坐下,双腿别起,烦躁道:“我车都停好了,冒出个酒驾的老登,灯坏了也没看到人,一个拐弯就给我撞了。”
“幸好我车没事儿。”
赫轩居然得意的笑出声。
“然后呢?怎么解决。”
“让老登赔钱私了,后面遇到赵平海,他开车载我去医院了。”
“噢噢。”
赫轩问:“那你没事儿吧?”
“假心假意,不如不问……”
沈苍言一顿:“晚上出来吗?”
“我背书呢!”
“不差这一会儿。”
客厅那张竖放的床飘过眼前,他冷哼道:“我室友把我扫地出门了,床都扔出来了。”
“嚯!真绝!”赫轩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那你晚上住哪儿?”
“别管这个了。”
沈苍言打断他,唇角意味不明地勾起:“赫轩,晚上去兜风吧?”
“……”
赫轩默了几秒,呵笑道:“你真是出车祸了也不老实。”
“时间这么多,不能浪费了。”
沈苍言听语气就知道这家伙同意了,约定后就挂了电话。
下午两点,他饿得头晕眼花,拿起手机开门出去,走到客厅问:“我点外卖了,你吃什么?”
许影嘉阴沉沉的目光盯过来:“不吃。”拎起木马和工具箱进了卧室。
“砰!”
门被冷酷地关起。
“……”
沈苍言心里烧起无名火,抬高声音道:“怎么招我又惹你了?”
“给谁甩脸色呢……”
虽说习惯了许影嘉是个冷性子,但他还是觉得郁闷。
不过沈苍言也是个忘性大的人,刷手机的功夫,就忽略了刚才的不愉快。外卖到后,他敲了两下门:“夹子,给你点了毛血旺,凉了记得吃。”
“……”
无人回话。
沈苍言一顿:“好吧,既然你不待见我,那我还是走吧,貌合神离的也没意思。欠你的人情以后来找我,咱还是兄弟,毕竟认识这么多年……”
卧室里,原本杂乱无章的纸盒被收纳整齐堆在角落。
许影嘉早就戴上耳机听歌,跟聋子似的啥也听不见,站在桌前专注地给木马刷漆,等最后一道粉色刷完,外面那人也走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木马搬到阳台晾干,刚想去冰箱拿牛奶,嗅到毛血旺的味道,回过头掌心隔着包装试了试温度,确保已经凉透,考虑后放弃了牛奶,坐下独自吃饭。
傍晚,雨停了。
学子广场停车位。
赫轩一身黑色宽松皮衣镶嵌银色铆钉,破洞牛仔裤,气质狂野,偏头对着外面的后视镜照自己的脸。
副驾驶门打开,沈苍言利索地坐进来,唇线抿着,脸跟外面天色一样黑。
“走吧,去南街。”
“哟,来了。”
赫轩坐回身,瞥了眼他吊着的手臂:“咋样,严重不?”
沈苍言摁了摁胀痛的眉心,随口敷衍道:“还好,不痛。”
当时在诊室满心焦灼,他什么也没听进去,只记得医生说要吃药复查。
赫轩单手操纵方向盘,把车窗降到最底,挑眉问:“你室友真把你赶出来了?”
“才不是——”
沈苍言尾调拖长,脑袋靠着窗户,瞥着挡风玻璃随霓虹光一起晃动雨珠,语气漫不经心:“我们就闹着玩儿,他过两天就喊我回去了。”
赫轩哈哈大笑:“你够能折腾啊,大男人还闹离家出走那套,我看哪个怨种想鸟你!”
联想到许影嘉哄自己回去的画面,沈苍言跟着笑出声,心情由阴转晴,无奈道:“那没办法,我跟我室友都认识五年了,知根知底,要是让我和你一起合租,我还不乐意呢。”
赫轩不屑道:“谁想和你住,等毕业了老子开辆房车去旅行,做做自媒体啥的,你想见我都见不到。”
沈苍言摇摇头,嗤笑道:“你以为现在的自媒体好做?风口早过了,比你好看比你有钱比你有趣的人多得是。别不切实际了。”
“闭嘴!老子做什么都能成功!”
“行吧……任性的小宝贝。”
一路扯皮到了南街。
因为下过雨的缘故,往常夜市繁荣的商业街现在格外冷清。
下了车,他们都因为穿得少而觉得冷,刚想去酒吧喝两杯暖暖。
忽然,赫轩脚步停住,朝前面的手工摊扬了扬下巴:“呦,你要找的洗车工不就在那儿吗?”
街头一小摊,坐着一个苍白消瘦,刘海遮过上睫毛的男生。
他裹着厚棉服,从桌上几只小竹筐取材料,正在台灯下做手链。
赫轩讽笑道:“他不是洗车工吗?摆那玩意儿,不会真有人会买吧。”
隔着一段距离,沈苍言望向小摊的方向,若有所思:“你确定是他?”
“废话,老子过目不忘。”
“那我去了。”
沈苍言吊着一条手臂,竟不显落魄,外套披在肩头还有几分潇洒,上前招呼道:“嘿,弟弟。”
杨承闻声抬头,放下手里的半成品,局促地站起来,看着他的脸,反应明显慢半拍:“……你好。”
塑料珠子串成的手链摆满了小桌,每一串都符合女生的审美,地上还有箱手工材料,看商标确定是网购进货,成本非常低廉。
沈苍言自来熟地问道:“你在帮人看摊子吗?”
杨承看着他有些紧张,手指揉搓过长的袖口,实诚道:“嗯,摊主有事儿不在。”
“你女朋友?”
“不、不是!就是一个小姑娘。”
“哦——”
几句话的功夫,沈苍言了然于心,转头对赫轩微笑道:“买个送你妹呗,照顾一下人家生意。”
赫轩拿起一条手链看了看又扔回去:“我妹可不要这便宜货。”
“……”
杨承表情呆住,不知所措,求助的目光转向看起来更随和的沈苍言。然而对方与虎谋皮,自然不搭理他,还心安理得地看笑话。
赫轩连礼貌都不装了:“喂,你小子几岁了?长得跟只弱鸡似的。”
“……”
“问你话呢?聋了?”
杨承脸更白了:“二十。”
“哦。”
赫轩拇指示意了下街中心:“一起去喝两杯,聊聊天,我请客。”
杨承摇摇头:“我不会喝酒。”
“开玩笑,哪有人不会喝——”
赫轩手掌压住他的肩,暗自施加力道:“你到底去不去?”
“不,不要了吧。”
杨承吓得微微发抖:“我不能离开的,摊主还没回来。”
“……好好。”
赫轩深呼吸,眉头皱起,锐利的眸子瞥向一旁漆黑的巷口。
沈苍言隔岸观火,轻笑道:“弟弟,这街都没人,你就是坐一晚上也买不出几条,摊主肯定知道的,拿你当免费劳动力呢。”
杨承没听出嘲讽,甚至往他的位置走了两步,解释道:“没有没有,她人很好,我是自愿帮她的。”
“……”
赫轩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他,鄙夷地抽动嘴角。
沈苍言眨了眨眼:“你晚上还回洗车店吗?”
“回……”杨承应完才意识到不对,愣愣道:“你怎么知道?”
“……”
沈苍言顿了顿,冷笑一声,刚想撕掉伪装,只听一阵由远及近的小跑。
“杨承哥——”
一个十岁左右,扎着马尾的小女孩如旋风般咋咋呼呼地跑来,一下占领了摊主的位置。
杨承主动退到外边,悄悄松了口气:“琪琪,你终于回来了。”
“嗯。”
女孩仰头看着两个高大的男生:“你们要买东西吗?”
赫轩心直口快:“不买。”
谁知,对方比他更直接——
“不买就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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