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程倒是比去时的路显得顺畅许多,不多时,已到清早相遇时的青石处,黛玉便道:“多谢相送,此处距寺中已是不远,我二人自可回去了。”解锋镝便止了步,行礼作别。黛玉趁着雪雁不注意,悄悄摘了鬓上珠花,向那青石上一抛,眼睛却看着解锋镝,微微一笑,自是走远。
解锋镝自从在书房中被黛玉窥破心思,一路皆有些茫然不安,此时见黛玉暗将珠花置于青石上,便已明白其中意思,忙将那珠花取过来,细看时,原是初见时黛玉遗落的那支。
解锋镝得了那珠花,步履轻快,直回到天月山水,进至书房,仍是坐在那软榻上,将那珠花取出端详,心中自是十分欢喜,正思量将它收藏于何处,忽听得庭院中有人朗声而道:“久未拜访,不知好友可在否?”解锋镝忙将珠花收于袖内,出门相迎,原来是好友一线生来访。
二人进门,一线生落座,寒暄了几句便道:“好友,我此回前来,却是有事相求。”
解锋镝便问:“是什么要紧事,好友但说无妨。”一线生便道:“好友可知乱世狂刀与他的义妹?狂刀退隐江湖,带了他义妹芙蓉铸客隐居在此去三十里的青冥山中。”
解锋镝疑惑道:“此事我确实知晓,只是不知这和好友所求之事有什么关系?”
一线生便叹息道:“狂刀避世而居,本是鲜与外人来往的。他昨日忽然来寻我,说他义妹近来练起一部剑法,招式精巧,这本是好事,可是越练到后面的招式,她性格就越是乖戾,狂刀想开导她,反倒被她举剑逼退,昨日发现他义妹已经迷了本性,杀伐之气甚重,这便来找我,望我能找个法子,唤回芙蓉铸客。”顿了一顿,又道:“我于剑术并不精通,只好来求好友,看在我与狂刀有几份交情的薄面上,去瞧瞧他义妹,或许能解,也是一件善事。”
解锋镝听了,思索一会,回道:“此种情形,似乎是走火入魔,迷了心智,我便去走一遭,只是是否可解,这却要看天缘了。”
一线生便道:“如此先谢过好友,路线图在此,我这便先告辞了。”将路线图交与解锋镝,转身离去。
天月山距青冥山三十里,寻常人前去也需半日,解锋镝自恃身手矫捷,又有路线图可据,寻得乱世狂刀居处当非难事,午后启程,到青冥山时天色尚早,见青冥山周遭遍布翠竹,隐蔽了小径,于是取出路线图,比了路径,一路往山间行来。
行了不多时,那小路转个弯,折向一片竹林,解锋镝随之而行,进入竹林,迎面却是几根倒下的翠竹当道,疑惑间,头顶几片竹叶飘落,随即,杀机顿现,一道银刃从天而降。解锋镝惊异于杀气之浓,身形一转,已是退开几步,躲过那银刃偷袭,举目往去,一个白发白衣的少女自半空中落下,手中一柄通体银色的剑,白如月光,亮如秋水。
那少女见一击不中,旋即挺剑再刺,解锋镝又闪身避开,口中道:“在下与姑娘从未相见,不知姑娘缘何兵刃相加,想是有所误会。”那女子不言,挽个剑花,回手又刺。
解锋镝急忙退开,见那女子双眼无神,身上煞气甚重,猛然想起一线生所说狂刀义妹走火入魔之事,心下道:“这必是芙蓉铸客了,这种情状,想来只有以女子之物点醒,方可助她恢复本性,只是要近身取她所有之物,恐怕为难,我身上又没有女子之物,这可如何是好。”
思索间,芙蓉铸客又攻上前来,解锋镝忙又避了,突然想起黛玉所赠珠花还在袖中,待要拿出,又觉不舍,正在犹豫,那银锋已是破空而至,直取咽喉,解锋镝不敢多想,忙取出袖中珠花,暗自凝注真气于上,挡在那寒锋之前。
一时间,周遭杀气消散,那剑尖颤巍巍停在颈前,再观芙蓉铸客,一双无神的眼睛慢慢复了神采,眼中一滴泪流下——终于恢复了本性。
青冥山下便是一大片青葱翠竹,芙蓉铸客自迷了心智后,躲入竹林,终日便在其间徘徊游荡,若遇有人误入其中,便挺剑相杀。幸而被解锋镝点破,如梦初醒,立时收了银剑,整发敛衣,见面前是一清秀俊朗的青年,心知是此人相救,困窘之余不由得有几分好感。于是道谢:“多谢相救!本芙女在此想是游荡了许久,这头发凌乱,衣襟染尘的模样,实在是失礼!”
解锋镝略施一礼,道:“姑娘言重了,在下见姑娘被心魔所迷,出手相援也是应该的。姑娘方才自称‘芙女’,雅号是否便是芙蓉铸客?”
芙蓉铸客听见此问,笑道:“确实是我了!不知先生尊名?可是专程来找我的么?本芙女实在受宠若惊。”
解锋镝见她发间犹沾了一片竹叶,便指了自己鬓边向她示意,一面答道:“在下解锋镝,受好友所托,前来解姑娘之困,也请姑娘莫要挂怀。”
芙蓉铸客听了,想到自己迷失心智之事被传了开来,自是有几分难为情,见解锋镝示意,抬手向发上一摸,指间夹了片碧绿狭长的竹叶下来,因而笑起来:“这真是可巧了!这种竹叶最难寻到,今日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解锋镝不由问道:“这片竹叶有什么妙处?我看这青冥山间竹林遍布,一片竹叶竟然如此难寻么?”
芙蓉铸客听了,便道:“先生想是初次到青冥山,不知这竹林的玄妙,此地虽是翠竹满山,山下的这一大片与别处又是不同,是青冥山所独有的。”说话间,将那片竹叶送至解锋镝眼前,“先生看这竹叶,虽然狭长,却有‘一波三折’的样子,所以当地人称呼这种竹子为‘之字竹’。这还不是最妙的,这种竹子,若是时机得当,便会生出前半碧绿,尾端朱红的叶子,我给它取名‘点朱眉’,这种竹叶非常稀少,几百棵竹子也未必生出这一叶,我好不容易才搜集了十几片,都放在锦囊里,铸剑的时候放几片,便可使剑锋雪亮,其利断金。”
解锋镝见那竹叶玲珑通透,尾端一抹朱红,十分可爱,便笑道:“倒真是造化之功,谁能想到这么一片小小的竹叶,竟有如此多的精巧之处!”
芙蓉铸客见解锋镝似是对这竹林有所兴致,便道:“先生既然来到这山中,不妨随我四处走走,看看这竹林风光,也算是来过一遭。”于是引着解锋镝顺小径而行,一路听那竹吟细细,也颇静心宁神。
二人一路走,一路攀谈,芙蓉铸客渐觉对方洒脱无拘,心中倾慕不已。她本是直爽快意的女子,便出言试探,无奈解锋镝言语间仍是谦恭有礼,对她的暗示并无回应,不由得急躁起来,见解锋镝似有告辞之意,便直言道:“先生可愿长留青冥山中?实不相瞒,我实在是仰慕先生,本芙女自号‘铸客’,便是对铸锋锻刃有所得,与先生的名字也是天缘了。”
情急之下,她向解锋镝靠近几步,似是以此拉进彼此的距离。
解锋镝见状,伸出那柄折扇,于身前一挡,正色道:“姑娘自重,在下既是受友人所托前来,便未存其他的心思,况且林姑娘对在下情深义重,我怎可辜负?在下这便告辞,姑娘免送。”言毕,转身下山,并无停留。
芙蓉铸客被解锋镝一通抢白,着实无趣,她平日里被狂刀宠惯了的,心中便存了火气,咬了咬牙,也急急地下了山,追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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