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月神殿下这些年去了哪里?江湖中都传闻...而且时间城那两位对你的行踪也是讳莫如深...”
话未尽,意已达,可惜月澈什么都不记得,只能僵着脸硬挤出一丝假笑。
“夫人说笑了,我这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么。谣言终究是谣言,作不得数的。”
“哦?那今日剑宿与月神是来做什么呢?”
“来问一个人,方沛生。”
“不知你们打算如何回报我?”
“夫人想要什么?”
“罢了,问个消息而已。别搞的我像开门做生意一样。”
步香尘这个人良心不多,可这所剩无几的良心中,有一点给了绮罗生。
月亮在时,牡丹花开的浓稠而艳丽;月落了,再美的牡丹也失了几分生动。步香尘想,她还是喜欢那娇艳妩媚的牡丹花。
得了消息的月澈坐在一边寻找头绪,而步香尘则靠在花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意琦行,“怎么不见你的美人呢?”
“无需你关心她。”
“你可知道,江湖中现在有流言说是你杀了她。”
“无稽之谈!”意琦行怒而拂袖。
“那伟大的剑宿可得及时澄清一番才好。免得让人误会啊。”
“误会什么?”月澈一回神就听到步香尘说到误会二字。
“当然是...”步香尘在二人之间来回一撇,吓得她赶紧离开意琦行几步开外,“误会你们的关系啊。”
“别,这种万年大冰山也就怀羲喜欢他。”月澈边摆手边后退,“女儿都这么大了,可不敢乱说。”
这回惊讶的人轮到了步香尘,“女儿?!”
“快走快走,找人去了。”
月澈惊觉自己说漏了嘴,推着意琦行慌忙离去,而步香尘则饶有兴致的躺回花塌之中。
原来琅琊王姬久不露面是生孩子去了。
绝代剑宿的女儿,这可是巨大的惊天头条啊!步香尘仿佛看到成堆的金子正滚滚而来。
月澈与意琦行“出双入对”的传言自然也传到了时间城。
“哟哟哟,这下最光阴是真的要气到升天了吧。”饮岁喝了一口茶,悠哉悠哉的说道,“居然被老熟人挖了墙角。”
“你说什么?谁敢挖我的墙角?”最光阴一进门就听到饮岁在胡说八道,“饮岁,你又在偷懒。有这个闲功夫,不如多推推日晷,对身体好。”
“我看你才要去多运动运动,好发泄一下你那多余的情感。”
“饮岁光使不如把话说得清楚一些。”绮罗生就跟在最光阴身后,“我也很好奇,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绮罗生,你的消息居然这么滞后吗?我还以为步香尘早就告诉你了。”饮岁丢了一块小饼干进嘴,“你们的小月神已经从神域回到人间咯。只可惜她好像失去了记忆,谁都不认得,现在正跟在意琦行屁股后头找人。”
“阿澈回来了?!”最光阴冲到饮岁面前,“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她失去了记忆。”
“饮岁。”城主一如既往穿着雍容华贵的服装,手提一壶茶走来,“你也太多嘴了。”
“城主,方才饮岁光使所言都是真的吗?”绮罗生握着扇子的手微微发汗,他在紧张。
“都是真的。”城主落座,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们想去找她?可她什么都不记得,你们去了也是徒劳。”
“我不信她会忘记过去。”
明明说好了,她一定会回来的...她的宝月珠还在他身上戴着。
“你们应该知道红线的事吧。”
二人点头。
“她是梦境之神。梦境因念而生,因情而变,若存有一丝一毫的私情私心,差之毫厘,将谬以千里。为了消除这样的隐患,她成为神主前的所有记忆都会被逐一抹杀。”
最光阴的脸色瞬间惨白。
绮罗生回忆起当年古神所言,苦笑道:“但若是缘分未尽,自然还能相遇。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抹杀她的记忆,岂非多此一举。”
城主缓缓喝了一口茶,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因果之事,谁能说得清什么是因,什么是果。你们已经随着时光流逝感受到生生不息的因果循环,也许她的遗忘就是开启下一轮缘分的钥匙呢?随着上一世延伸到如今的缘,自然不再需要过去的羁绊。”
“还真是...严丝合缝。”饮岁听城主一分析,忽然不想嘲笑最光阴了。
但笑无情,不嘲有心。
“城主的意思是,我们已经完成上一世的循环,只要再种下因,就会有果吗?”
“或许吧。缘分不断,你们不散。”
“可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最光阴只觉得胸口憋闷不已。明明有千言万语,可若是面对失忆的月澈,他全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傻狗儿。”城主也真是操碎了心,“对她来说,忘记过去才是解脱。何况只是失忆,你们之间的羁绊还在。”
“羁绊?”
“我记得许久之前在北斗辰宫见过她一面。北斗元君送了她一斛明珠,让她去找能工巧匠做些新的发钗换上,别老戴着那支牡丹花簪。她只是笑了笑却始终没有换过那支簪子。而且她似乎一直在学某种发髻的盘法,就是怎么都学不好,有一次还赌气说要绞了头发,把古神气得半死。”
那是绮罗生给她做的簪子,她要学的应当也是绮罗生从前时常给她盘的发髻。
“哦对了,”城主想起来一件事,有意无意的看向最光阴胸口之处,“她因遗失宝月珠被古神骂了好几回,可她回回都说找不到也不打紧。”
“为什么...要骂她?”最光阴下意识捏紧了胸口那枚小珠子。
“宝月珠代表月亮的馈赠,存有月神的生命力量,必要时可以救她一命。”城主轻飘飘的补了一刀,“看起来,她把自己最后的保命符弄丢了,真是不当心啊。”
那个小白痴!最光阴深吸一口气,“绮罗生我们走,没有记忆也没关系,重新再把人拐回来就是了!”
【第五颗】
“城主,你这样说到底是在帮他们,还是害他们?”饮岁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叹息,“时间城好不容易才过上太平日子,就这样放他们出去,不是横生枝节吗?”
“饮岁,也许你也该去谈个恋爱了。”城主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他们几个拼了命也要将这点来之不易的缘分延续下去,也许真的能创造出奇迹呢?”随后看向时间坟场的方向,“当年兰时的悲剧我没能阻止,如今轮到最光阴,我不想他们抱憾终身。”
他能看出来,二人表面无事,实则心中时刻惦念。
月澈看着眼前这条拦路龙实在烦的紧。
“这就是你看中的男人?”龙五拧着眉打量意琦行,“也不怎么样。”
“你再乱说话,信不信抽你龙筋了!”
“龙骨铸剑,也不错。”意琦行冰冷的补充道。
龙五才不管意琦行说什么,赌气般拽住月澈,一副不给个理由就不让她走的态度,“本太子哪里不好?”
她感觉自己快要克制不住那股想揍龙的冲动了,于是深呼吸几次,硬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五太子,我长得不好看,性格也不好,你干嘛老缠着我?”
“可我就喜欢你!”
“那我不喜欢你啊!”
“你喜欢什么样的?”
月澈也是气昏了头,看到附近有张特别漂亮的脸,直接指向脸的主人,“他那样的!”
绮罗生用雪璞扇“惊讶”的遮住脸,面带“歉意”的与身旁之人说道:“最光阴,抱歉了。”
最光阴翻了个白眼,懒得计较。
“你居然喜欢这样的...”龙五受伤的后退两步,似是受到了不小打击。绮罗生长相美艳,与龙族健硕魁梧的审美截然不同,若是月澈只喜欢这样的男子,那...
“看来父王说的是实话,你居然真的喜欢这种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小白脸?绮罗生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青筋狠狠跳了一下,要不是顾及月澈在场,他不介意让这条蠢龙尝尝他的刀法。
“是是是,你可以走了。”月澈只想赶紧打发走这个大麻烦,也没细想龙神到底和龙五说了什么。
“不过,”龙五伤心之余仍不忘回头来对她说道,“我还是觉得你很可爱,很喜欢你。若是你回心转意,我...”
“人家都拒绝了,你怎么还不走?!”没等他说完,最光阴就打断了龙五,咬着牙暗恨道:“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多谢阁下,不过不必了。”被拒绝的沮丧让龙五并未发觉他口气不对,低垂着脸,腾云而去。
“还有你,他夸你一句你就脸红?!”
气死他了,真的是要气死他了!
“干...干嘛...你这人怎么这么凶?”月澈捂住自己绯红的脸,“而且他夸我,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他的事!
“你和龙神太子,是怎么回事?”意琦行见这两个加起来还没三岁的人又要吵起来,直接岔开了话题。
“我哪知道啊。压根没见过他几回,非缠着我要结缘。”
“看来是对你一见钟情。”绮罗生补刀最光阴。
可谁知月澈摆了摆手连连否认,“不可能的啦。神族的相貌集天地精华而成,我是个例外,跟他们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
她非常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神族喜爱的那种仙姿佚貌。
“谁说的!”最光阴反驳道,“我就觉得你哪里都很漂亮。”
“我也觉得你是最可爱的。”绮罗生发自内心觉得月澈超级可爱,像一只大眼垂耳兔,时而乖巧,时而舞着爪子发发小脾气,可爱到不行。
这样一说,好像也很像可爱的小猫…总之,他并不觉得月澈哪里不好。
诶?诶??月澈脸上的红晕瞬间爬上耳根。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夸得她心跳加速了!
“怀羲说你人缘好我还不信,原来你真的这么多朋友。”月澈感慨,“而且看起来都很了不起的样子。”她掰着手指头数道,“土豪金、高端银、狗头灰、狐狸白...”
狗头...狐狸...她怎么会这么自然的说出这些话?
“那你和意琦行到底在找谁?不如说出来让我们听听,也好一起跟着想办法呢?”绮罗生发现了她方才那一瞬的迟疑,将话题顺势引到他与最光阴想知道的事情上。
月澈略带恍惚的看向绮罗生,好像自己对这个人有很强的信赖感,于是事无巨细都告诉了他。
“无相楼少楼主方沛生...”最光阴想起前阵子发生的一件事,“南海此前发生了一场海啸,我与绮罗生去救灾时见过他。当时看上去失魂落魄的,听说是为寻人才来到此地。”
他在找人...月澈掏出三枚铜钱,静心问出心中所想,连掷三次。
“看来要去一趟花月庙了。”她看着铜钱显示的卦象,神色凝重,“有人在干预海皇历劫。”
“你怎么会得出这个答案?”最光阴一直很好奇她的卦术,小小铜钱真的能推演天命吗?
“卦象说的。他在找一个女子,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子。”月澈双手抱胸盯着眼前的铜钱沉思,“整件事都透露着说不出的诡异。现在只有去问清楚方沛生原本的情劫是怎样,才能顺藤摸瓜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月澈,”意琦行见她现身后一直不曾使用神力,生活也与凡人无异,不禁疑惑道:“你的神力呢?换做以前,你不会为此等小事麻烦别人。”
谁知她抱着头痛苦的说道,“天道罚我知情不报和包庇纵容,封印了我的神力。现在我连太极天机镜都用不了,和一个普通人没区别了。”
当神当到她这个份上,实在是惨绝人寰。
“我们会帮你的。”绮罗生习惯性摸着她的脑袋安慰她,月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你怎么一开始不用你的卦术。”
“海皇历劫事关重大,乃不可说的天机。我尝试着算过一次,什么都算不到,这意思就是无从窥起。窥探天机本就要付出代价,既然什么都不让我看,那就算把铜钱丢碎也是无用。”
“你说清楚,什么代价?”最光阴记得她以前隔三差五还跑出去算卦,怎么从不和他们提代价这回事。
“这个得看对等性啊。普通的卦象,平常多做好人好事积福积德就好了。”月澈摸着肚子说道,“我饿了,咱们能找个地方吃些点心再说吗?”
最光阴记得她喜欢口味清甜的糕点,于是找了一家临江的小茶肆坐下,要了两碟薄荷奶酥糕和红糖小麻薯。绮罗生入座后点了一壶茶和一壶八宝茶,八宝茶茶料要求单独装碟,只上沸水,还在上茶时故意支开她,在那壶热水中放了三颗红枣两颗桂圆一块糖。
她不能喝浓茶,会整宿都睡不着;喜欢微甘的果茶,所以三颗红枣加两颗桂圆一块糖刚刚好。
意琦行默默的看着他们忙活,忽然很想念怀羲。
他已经学会做荠菜馅饼和枣花小酥了,可惜她不能亲口告诉他,自己做的好不好。
等月澈洗手回来,桌上都已准备妥当。本以为大家都是喝茶,正打算问小二要一壶热水时,绮罗生将她面前的茶盏推近了一些。
“你先尝尝。姑娘家一般都不爱喝茶,所以给你上的八宝茶。”
月澈乖乖捧起茶盏打算浅尝一口,却在入口瞬间,心中掀起阵阵波澜。正想抬眼说什么,面前两碟熟悉的糕点让她纵有千言万语也终究没能问出口。
【第六颗】
攥紧手中的牡丹花簪,月澈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
脱口而出的昵称,一向平静的心在看到他时出现的异样节奏,目光还会不自觉的追随他,而且...他们好像很了解她,做那些事也无比自然,就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可明明除了怀羲,没人知道她那些小习惯,尤其是那壶甜茶...根本不可能是随手配的口味。桌上八宝茶的茶料这么多,偏偏就是三颗红枣两颗桂圆一块糖的甜度,而且他们看起来也不喜欢甜茶,只喝另一壶茶,说明这壶甜茶就是单单给她的。
为什么...
这支牡丹花簪玉质极好却也不敌岁月蹉跎,早已出现了细碎裂痕。明明不知它从何而来,可她就是认定此物非常重要,怎么也舍不得换。
牡丹花...他的身上就有牡丹花香...
还有簪子下面那颗完全不搭调的毛绒坠子,那人手里恰巧有一条狗尾...
这个世上从无巧合,只有注定。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就是事实与真相。
“你怎么来了?”绮罗生正在与最光阴下棋,见她长发散落,站在院外发呆,二人立刻丢下棋子起身,“更深露重,你受了寒怎么办?明日还要去花月庙呢。”
看着二人并肩朝她走来,月澈眼眶一热,鼓起勇气握紧簪子问道,“我是不是...应该认识你们?”
停顿的脚步肯定了她的疑问。
“我们不仅是认识。”最光阴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宝月珠递到她面前。
被封印在琉璃珠中的雪青色小蝴蝶,似乎是感应到主人的存在,渐渐从长眠中苏醒。带着梦幻光泽的蝶翼微扇,使得整颗珠子泛起柔和而皎洁的月光,散落一地。
“最光阴,你一定要记得,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你。”
“绮罗生...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太想我。还要记得帮我溜小蜜桃,它现在太胖了,最光阴都不想着管管它。”
“我们只是短暂的分离,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只要心里有光,我们终将重逢。请你们,等等我。”
等等我...
她该是有多不舍,才会把这些话封存在宝月珠中留给他们。
“对不起...”
大滴大滴的眼泪砸落,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原地哭泣。
“不哭了。”最光阴拭去她的眼泪,感受着指尖那点灼人的热意,“至少你现在回来了。”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甚至不敢想,如果不是因为受罚,到底要过多久才能再见。
“不记得又怎样。”拍着她哭到抽噎的背,最光阴笨拙的安慰她,“回忆这种事,再一起创造就好了。”
“进来敷敷眼睛吧,不然明天眼睛就要肿了。”
月澈胡乱擦了两把眼泪,被绮罗生带进屋内。
最光阴正想抬脚跟上,见她方才站立的地方有几颗亮晶晶的东西,鬼使神差的将它们拾起,放在了袖中。
花月神难得没有喝酒,反而勤勤恳恳带着一群桃木童子在理红线。看到月澈带着她的“保镖”一起来到花月庙,吓得差点连手中红线都不要了。
“你怕什么?”
“你带三个保镖上门,能有什么好事?”
“我今天是有正事儿来找哥哥你帮忙的。”
“那你让他们离我远点。我是文职,不太会打架的。”
“意琦行。”月澈心中顿悟,“他可能是怕你揍他。”
大剑宿挑了挑眉,“拨乱反正?”
“不不不,您就是正宫,没有错也没有乱。”花月神真想给自己两嘴巴子,这事儿当初还不如不说。
“要不你们去花月庙里头逛逛,我和他单独聊聊?”月澈见这厮一直精神紧张,早知道还不如自己孤身前来算了。
瞟了一眼瑟缩而警惕的花月神,意琦行接受了月澈的建议。
在他正要转身离开时,花月神忽然灵机一动,“因缘树上有她的凤钗,红线我都理好了,你想捆多少都有!”
说完就着急忙慌的拽着月澈去往后堂。
看着落荒而逃的花月神,最光阴晃了晃手中狗尾,“绮罗生,要不我们也找找那只柜子?”
“英雄所见略同。”
狐狸和狗不愧是心有灵犀。
【第七颗】
“你是不是想知道方沛生的事儿?”
月澈急迫的点头,“好歹叫你一声哥,你得帮帮我啊。”
“我也不便多说,这事儿有异数。原本他应该是会喜欢上无相楼的死对头,寻花坊中的花使花倚梦,可偏偏花倚梦对他有恩,爱恨交织之下,他决定二人各自天涯,不再相见。没想到花倚梦体内早已不是本人魂魄,这场劫数自然因变生变。”
“还有这种事?”小脑袋动的飞快,月澈悄声说道:“偷梁换柱,干预海皇历劫,非同小可啊。”
花月神生怕有人偷听,也越凑越近:“天上地下能有此等能力的可找不出几个,你千万要小心。”他掏出一枚勾玉,“这是我前阵子理红线时找出来的,像是你以前做来玩的小东西,多少存了些神力。要实在不行,别听天道那臭东西的,保命要紧。”
她接过勾玉,感动的差点掉下眼泪,“还是哥哥好。”
“凑这么近干嘛呢!”
最光阴和绮罗生干完坏事出来找月澈,老远就看到花月神越靠越近,还鬼鬼祟祟的塞什么东西给她,结果这小白目不仅不起疑还感动的不行,真是让人不爽。
“没什么,我已经有线索了,咱们回去吧。”
“花月神方才给了你什么?”绮罗生见她一直握着那枚东西不放,而最光阴老惦记着往她手里瞟,只好先开口问了出来。
“勾玉。原本就是我的东西,他今日刚还给我的。”
说起勾玉...月澈掏出宝月珠递给最光阴,“给你。”
“我不要。”他皱了皱眉,将她的手推回去,“你自己留着。”
“你收着吧。”意琦行递给最光阴一根红线。
显眼的红绳连接起众生之间的缘分,如果用它穿起宝月珠,是否能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他想与她结下永不离散的缘。
花月神看到被捆成粽子模样的凤钗和剑穗,沉默简直震耳欲聋。
当然,这还不是最震撼的。
昨日他好不容易理好的红线,这两个人居然给他又整出了一大团!而且捆在两只木雕中间的昙花坠子,毫无疑问是月澈的东西...
他认命的摇摇头,感觉自己又老了几千岁...这些都是工作量啊!
因缘庙的红线虽说可连接世间之缘,却无法影响神族,因为万灵皆逃不出一个命字,神族亦然。为承接守护之责,虽得天赋异能,却必须断情、忘情、无情,故而他们与世间万物皆是缘浅无分。
换言之,红线并不能连接起被天意斩断的缘分,除非...
按理来说,琅琊神曦配合月神渡世后就应回归神域,却不想遇上被红线影响的意琦行。若她无意,那他们之间就只是一场无疾而终的露水情缘。可偏偏这俩人就是看对了眼,反促成好事姻缘,将红线越缠越紧,到最后连天道都无可奈何。
人神结缘,还诞下一个身怀天地异数的孩子。这种从神族诞生起就被认为是绝无可能之事,偏偏被两个“不守规矩”的神族打破。
不过这也印证了世事无常,就算他们是身居高位的神族,也不可肆意操纵他人命运。
命之一字,玄而又玄,自有天数。
所以花月神不喜欢也不认可天道和古神想拆散他们的做法,甚至隐约有些反感。
形势已经显而易见。意羲不提也罢,女儿都老大一个了,难道要丹阳当没爹的小孩吗?月澈哪怕前尘尽忘都斩不断跟最绮的羁绊,强行拆散又有何用?拔光他们的情根都无济于事。
当初的红线只是引,果却是他们一步步争出来的。
不信神佛不信命...他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事了?
【第八颗】
月澈捧着抢来的生死簿从日出看到了日落,看到眼睛都快要瞎时才找到了那个人。
“所以我推测这是个狗血剧本啊。”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惊堂木拍在桌上。
“那么月师傅,这究竟是怎么个狗血法?”绮罗生饶有兴致的配合着月澈。
“前因后果就不详细赘述了。故事本该有的走向应当是死敌之间的想爱却不能爱,却遭人横插一脚,行了那偷梁换柱之事。而当方沛生发觉,想要再度寻回花倚梦时,为时已晚。”月澈用手指抵着脑袋,“命数已尽本该回归原身,但历劫失败非同小可,月师傅猜想应当是这位偷梁换柱的女子为助他完成此劫,以非常之法为他续命,故而命数已尽劫数不满。”
“时间城。”最光阴斩钉截铁的说道,“那女子肯定与时间城做了交易。”
“答对!加一分!”
“她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能说服城主与她交易?”绮罗生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啊,”月师傅提起惊堂木又是一拍,“咱们该去时间城问问城主,为何要答应这笔交易了。”
“你问我这件事,是什么道理呢?”城主不紧不慢的喝着茶,“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月澈狗腿的给城主捶着肩,“城主,完不成任务,大家都得遭殃嘛。”
“那是你的事,时间城可不会遭殃。”
“可丹阳那个时候,您不是也答应了嘛。一回生二回熟,行个方便嘛。”
城主贵妇一笑,“那是我们之间的公平交易啊。如今交易已了,自然是互不相欠。”
当年他欠古神一诺,救丹阳那次,他算开价低的了。
“哪里公平了!你那叫趁火打劫!”月澈用力捶了两下,叉着腰不干了。
“你接受了我的要求,这难道不觉得那是公平?我认为小丹阳值得你们付出的那些代价,还是你觉得我要的太多?”
“你当时到底给了城主什么?”城主不做亏本买卖,最光阴怕她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
“你紧张什么,是怕我要她的命吗?”城主提起茶壶给他们斟满茶,“我那都是为她们好。看似公平,其实吃亏的是我啊。”
月澈气的连鼻子都要歪了,“我给了这么多的生命时间,还躺在时间天池用神力供养时间树这么久,你哪里吃亏了!”
绮罗生和最光阴震惊的看向城主,可城主仍是优雅的享用着下午茶。
“小月亮,那点时间对你漫长的生命而言本就不值一提;长眠于时间天池,你不是也借时间天池修复了雷劫之伤吗?”城主看着杯中澄清的茶水,似感慨般摇了摇头,“现在越想越觉得我亏大了,你真是不知足。”
好像也是哦...月澈没了气焰,乖乖坐了回去。
“城主,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在时间天池躺了这么久!”
她就在自己身边,可他们却一无所知。
“然后让你们俩整日里什么都不干,坐在时间天池旁干等着猴子捞月?”
“你们究竟拿什么做的交易。”意琦行实在担心,月澈都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那怀羲呢?
“一笔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交易而已。”
绮罗生好像出现了幻觉,一只垂耳兔愤怒的炸成一团,想要伸出爪子去挠城主的脸,却因为被最光阴摁住脑袋而没能得逞。
“哎呀,你这脾气到底是被谁惯出来的?从前你可不是这样张牙舞爪的性格。”
意琦行淡淡瞟了一眼这两个浑然不觉的人。
有靠山了就是不一样。
“我来说好了!丹阳降生时需要承受九劫雷罚,为了保住怀羲和丹阳,我用自己的生命时间与城主做了第一笔交易,利用时间诡计保护她们渡过天罚。可是丹阳命格奇特,需要抑制她的生长,所以我用神力供养时间树百年,怀羲以九曜之光保时间城所有机械永不止息作为代价,调整了丹阳的时间。”月澈跟倒豆子一样把来龙去脉全都说了出来,自己越说越气,气的连牙根都在痒痒。
“你看,我们双方都没有损失却又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这不是很好的交易吗?”
月澈简直想尖叫!那分明是她们割地赔款!
见她“活力满满”,城主觉得自己逗也逗够了,笑也笑过了,放下手中茶杯打算进入正题。
要是再逗下去,狗儿子和小狐狸就真的要急眼了。
“好了,想要知道什么就问吧。”
“有人为延续方沛生的命数与城主做了交易,我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烛龙后人。”
月澈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怎么是她???
【第九颗】
“城主...烛龙家这一代可就这一条纯血了。”
“就是因为纯血,她的眼睛才格外宝贵啊,否则我还不见得会答应她。”
“意琦行,我可以买凶杀人吗?”月澈平静的询问起伟大的剑宿,仿佛不是买命,是在买菜。
“...我不是杀手。”
“咳咳...”绮罗生轻轻咳嗽两声,示意她稍微收敛一下。
“真是好心没好报啊。”城主装作头疼的样子,“原本还想着可以来点故事,为我们的下午茶增添些乐趣,现在看来是没有必要了。”
“有必要,您请说。”月澈小耳朵一动,主动开始添茶倒水,“阴九岐怎么会追在海皇屁股后面呢?这必然是个很精彩的故事,您说是吧。”
“阴九岐与青龙家的龙五有婚约在身,龙五对你念念不忘,难道就没和你说过她的事情?”城主默默地开始拱火,“为了你,龙五还曾和青龙闹脾气,说打死也不娶阴九岐,定要去钟山解除这桩婚约。”
最光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狗尾,觉得突然手痒,想剥龙鳞了。
“所以阴九岐和海皇到底怎么回事啊?”言归正传,她不能次次都被城主牵着鼻子走。
“说来也简单。阴九岐曾被海皇所救,她想要报恩而已。”
“而?已?!”月澈想起往事,直接怒而拍桌,“以她的脾气还能只是报恩而已?!那叫牛不喝水强按头!她分明是趁着海皇历劫,想顶替花倚梦的身份和海皇成就一世姻缘!”
“阿澈,你冷静点。”最光阴拿起雪璞扇给她扇风,可是这一扇反而让她的怒气越发旺盛。
“我怎么冷静!当年我去借镇海天印,她倒好,不问三七二十一就跟我大打出手!什么臭脾气!海皇摊上她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现在还要连累我给她善后!”
“打得好!”最光阴立刻反水,“打赢了吗?”
“当然!”
而绮罗生也是一脸犹有荣焉,就差没给她鼓掌称好了。
意琦行看着这两个人,有些无语的喝了口茶,心中越发肯定:月澈所有的坏脾气都是被好友惯出来的。
“意琦行,别以为没你份。阴九岐身为纯血烛龙,打小就气焰嚣张,还说我们小丹阳是来路不明的孩子,你咽得下这口气吗!”
“你怎么没把她打死?”意琦行眼神不满的看向她,“否则不就没有今日之事了。”
“额...”月澈挠了挠脸,忽然不知道怎么接茬了。
怀羲家的这位,还真是暴力啊...
“不过以她这样的性格,不奇怪会做出这样的事。”最光阴甩着狗尾,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原以为能与海皇再续前缘,却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直接导致了海皇历劫失败。可惜她明白的太迟,就算此时将身体还给花倚梦,方沛生的生命也已经走到尽头。为争夺一线可能,她用烛龙最珍贵的双眼与城主进行交易,希望他能在这段时间内找到花倚梦,完成劫数。”
“这就是你要去寻找的真相了。”城主不再多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方沛生累倒在月神殿结界外,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一处纯白宫殿内。
他这是...死了吗?
月澈端着热汤走来,见他终于清醒,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请问姑娘是?”月神山脉寒气深重,青年壮汉都未必受得了此地气候,更别提苟延残喘的方沛生。他每说几个字就要不停喘气,看的月澈在心里直摇头。
“你不就是为了找我而来吗?”
“您...是月神殿下吗?”一片死寂的眼中忽然升起一道光。
“不要拿这种恶心的眼光看她,否则我会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冷而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吓得方沛生立刻低下了头。
月澈用手肘捅了捅来人,“你别吓坏人家了。”
可最光阴无所畏惧的玩着狗尾,大喇喇的坐在方沛生床边,一副监视姿态。
顶着那道极不友善的目光,方沛生如坐针毡,一碗热汤硬是三两口囫囵喝完,然后缓缓说出了来意。
“你想搜寻她的魂魄?”月澈惊讶的说道:“是谁告诉你月神可以帮你做这些的?”
她从未和人提起过自己有此等能力,他究竟从何得知?
“是烛龙姑娘说的...”方沛生颓丧一笑,“我与她,当真无缘...”
花倚梦身为寻花阁十二花使之一曾有恩于方沛生,他恨寻花阁却又克制不住心中情意。最后在爱与恨,情感与理智的煎熬下选择了逃避。不曾想,再见面时,花倚梦已性格大变。
“都是我自欺欺人罢了。年少时她便是淡泊如水的性格,从未对我说过半字喜欢;后来她追在我身后,我却异想天开以为是我的离开让她发觉我有多重要...”
所以做人不要想太多...月澈扯了扯嘴角,偷偷和最光阴吐槽,“他是不是神经大条?花倚梦应当和阴九岐那种火爆辣椒完全没有相似之处吧。”
“当局者迷而已。”
【第十颗】
月澈有些头疼如今的情况,坐在摇椅里双手抱胸闭目养神。
“很为难吗?”绮罗生与意琦行已经从最光阴口中得知了狗血故事的来龙去脉,见她皱着眉,不停晃着摇椅,就知道她现在很烦躁。
“搜魂可以。但是花倚梦的魂魄离体太久,估计早就去往中阴界或者阎罗殿甚至转世投胎了,那到时候怎么办?他带着执念,肯定不愿意回归原身,我总不能强行干掉他吧。而且...阴九岐这家伙到底在哪里啊!闯了祸就跑!”
“你现在没有神力,还能搜魂吗?”意琦行不疾不徐的提出一个现实问题。
“能倒是能,用宝月珠就可以。”月澈忽然停下摇椅,眼神一亮,“等等,我好像有办法了。”
皎洁的月光通过指尖注入宝月珠,一轮银紫光晕逐渐笼罩了整座圣月坛。此刻九天星河尽显,日月运转,星斗长明,如置身浩渺穹宇。
一头银紫发恢复了真实长度,落在白玉砖石上如大树盘根错节的根系感应着天地万物。
祭于高岗,涉行沧泱;
追吾神往,溯彼情长。
吾欢吾爱,忆不得往;
魂归来兮,岁与同殇。
长睫覆盖着琉璃般的眼眸,点点月光从眉间神纹处升起,与清辉蝶影交织成一道流光洒在太极鲲身上。古朴而悠远的长鸣声回荡于天地之间,两尾黑白分明的鲲鹏开始逆回溯游,打开了世界之心的大门。
一叶一世界,每个世界按照各自的法则运作,供养着世界之树。茂密的树冠如一顶华盖,每一叶、每一花都是流光溢彩,而她的蝶影正停在花叶之中,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月澈将勾玉献给世界树,随后向其发问,等待着世界树的答案。
你信前世今生吗?若是死后去向下一程,还会是前世那个人吗?
至少,君沧澜信。
飞鸟和鱼相遇是一场意外,可对彼此的赏识却出自真心。
九黎族,一个据说有窥天之能的族群。一旦动用这种神秘而禁忌的力量窥得真正的天机,就会进入尘世轮回,受尽万般苦难作为代价。
九黎司命云暮遥欲拯救九黎一族的命运被打入轮回,君沧澜为成全自己这段可遇不可守的缘分,应了情劫,转世成为方沛生,却不想被阴九岐横插一脚,引出这场变数。
待华光散尽,月澈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梦中,谁都没有错。花倚梦在方沛生离开寻花楼不久后就出现了天人五衰,等阴九岐找到她时,已是油尽灯枯之态。所以并不存在什么附身或是换魂,只有造化弄人。真正的花倚梦早已如一场幻梦般消散。
皆是错过,铸成过错。
【第十一颗】
阴九岐被方沛生识破后心死如灰的回到钟山,由于失去最宝贵的双眼,烛龙罚她在冰潭中反省百年。当月澈来到此地时,她竟觉得昔日嚣张跋扈的阴九岐无比凄凉可怜。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来请你帮忙。”
月澈将前因后果都告知于她,谁知她听完后先是笑,笑自己痴情,笑自己天真,可笑完后又哭自己的愚蠢。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帮你的。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到最后他都不愿多看我一眼,此刻他怕是对我厌恶至极,或许还以为是我杀了花倚梦吧。”
“他爱的只是想象中那个人,不全然是真正的花倚梦,也不是你。”
那日她从圣月坛回去后提起此事,没想到最光阴一针见血的挑明方沛生爱的根本不是花倚梦,只是过去留在他心里那个美好的幻影而已。
“所以我想请你扮演花倚梦见他一面。只要让他死心,魂归海皇之身,我愿意劝说城主把双眼还给你,免你责罚。”
见她不言不语,等了许久也没做出回应,月澈只好留下一枚通往月神殿的令牌,对她说道:“你喜欢的人,到底是方沛生?还是君沧澜?还是那个对你曾有恩的想象之人?我会等你三日,若是想通了,随时可以带着月神令来月神殿寻我,烛龙不会拦你。”
意琦行练剑归来时,月澈正在点燃天阶两侧的长明灯,他明白她这是在等阴九岐。
“怎么前两日你倒一点不急,也不见你出来等她。”
“我当然不急,急的是她。”月澈刚点完第二盏就感应到有人打开了结界,微微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我只是吃准了她的性格,一定会来。”
阴九岐知道自己终究抗拒不了,无论是方沛生还是君沧澜。但也许月澈说得对,自己也是在追逐想象中那道虚无缥缈的幻影呢?
巨大的轻纱帘幕层层堆叠,方沛生就在这如烟似雾的月神殿中见到了“花倚梦”。
她并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静静坐在那里聆听。待到方沛生执念散尽,月澈就会点燃葬魂香,指引他去向该去的地方。
“多谢你。”
“就当是成全我自己。装了她这么多年,有时我都会恍惚,自己到底是谁...今日权当是摆脱了她。”
“你的双眼我会送到钟山。”
阴九岐起身时忽然想到一事,“擎海柱封印松动一事你可知道?”
月澈心中一紧,“我知道。”
“你要小心,已经有东西逃出来了。”
随后阴九岐向月澈行了大礼,“为我以前的失礼道歉。虽然我还是觉得你很弱小,但我愿意承认你才是唯一的万神之主。”
“...你可以不用说后面那句话。”她听了是真扎心。
“回去之后我会自请镇守钟山百年,希望出山之时,我们还能再见。”
说完就带着月澈给的长明灯离开了月神殿。
“她话里什么意思?”意琦行注意到了阴九岐的用词。
“为什么说你弱小?”最光阴不爽这个女人贬低月澈。
“她说百年后还能再见又是什么意思?”绮罗生担心她的安危。
月澈被一个个问题砸晕了脑袋,差点转不过弯来。
“她那是诋毁我!我哪里弱小了!一刀一个都不是问题!”她撩起袖子证明,“这就是我习武的证据!”
绮罗生看着这聊胜于无的肌肉,甚至感觉自己能一掌圈住她的胳膊,实在不太相信她说的话。奈何还得顺着她,不能伤她自尊心。
“你与怀羲同为神主,为何有如此大的区别?”
眼前的少女秀气窈窕,却承担着天之重任。比起怀羲,她脚下之路实在太过坎坷。
意琦行出于朋友之义,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怀羲跟我的情况不太一样啦。用老爹的话来说,至高无上的权力划分为两部分,信仰与力量。怀羲象征着光,她即天地万物的信仰;而我要拥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得到属于我的神王权杖与神冕,使万神臣服。至于为什么非要我承袭神王之位...虽然这好像是天命来着,但其实...”月澈伤脑筋的点着额角,“一方面是为了制衡怀羲的力量,使信仰与力量二者达到绝对平衡;还有一方面...神族这个群体吧...就像是一大群意琦行,虽然各有各的归属与职责,但这群龙傲天之间谁也不服谁,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摩擦。若是没有一个具有威信的神王出来主持公道,他们能把神域,甚至整个世界都打成废墟。”
奇怪的比喻...但意外的很合适...
“一群...意琦行...”绮罗生顾及剑宿的面子没有笑出声,但是扇子下的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你真是天才。”相反,最光阴毫无顾忌的扑哧一笑,“这个比喻真恰当。”
只有剑宿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第十二颗】
月澈与君沧澜坐在圆桌两边对峙。
说是对峙,但其实对方巍然不动,只有她单方面剑拔弩张。
毫不夸张,她在极力克制自己想要炸开锅的冲动。
“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抱歉,我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是我的过失。”
“那你指望我?!”月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现在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你来指望我!”
“月主神通广大,我相信你。”
“少来这套。你们不是嫌弃我弱小吗?那我操什么心。答应天道的事我都做到了,他要是想出尔反尔,我就捅死自己,或者你们换个神主拉倒。”
君沧澜不赞同的皱起眉,“这话你听谁说的?”
“不就是这帮自诩先天神族的老东西嫌弃我没本事,嫌弃怀羲怀了个人族的孩子吗?这种话我可听得太多了。”月澈起初听到这种话还会生气,想要去找他们理论,可怀羲拦下了她。
因为他们说的没错。
先天神族个个得天独厚,力量非凡,她们只是占据了出身优势却没有强大到能让众神臣服,就比如她至今还未得到神王冠冕之事一直为人所诟病。
“老东西们活得循规蹈矩,自然不接受小辈的出格之事。你的君权乃天命所授,他们不得不服,以后不要说这种气话了。”
“少给我扣高帽。你现在到底想怎样?”
“敌暗我明。不瞒你说,已经有一部分地煞逃出了封印。为今之计,其一,找出那些地煞;其二,重铸擎海柱;其三,加固七杀天门阵。”
“你可以停下了,我要回云川琼庭。”
月澈拔腿就想跑,却被君沧澜毫不客气的揪住后衣领,差点岔气。
“你怎么连我的计划都不听完?”
“你能有什么好计划?!每个字都感觉在坑害我!”
君沧澜战术性的咳嗽两声,“你听我说完再走也不迟。”
可是等月澈听完他的计划,一双漂亮的琉璃眼狠狠眯起,用威胁的眼神打量着他。
“君沧澜,你脑子没坏吧。”
“很正常。”
“那你怎么会想到这种馊主意?!”她提高了声线,一脚踩在凳子上用月刃指着他,“这主意简直烂透了!”
君沧澜推开月刃,偷偷挪了挪凳子,远离一些后才敢继续开口,“可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了。与其我们辛苦搜寻,不如引他们前来,到时候可以直接一网打尽。何况...你我本就有婚约在身。”
“那个婚约只是臭老头子的一厢情愿,算不得数。”月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想等云暮遥来抢亲直说,你那算盘珠子都要崩我脸上了。”
“她不会来的。”君沧澜确实萌生过这样的念头;但转而一想,她那样的性格,想必从未将他放在心上也说不定,又怎么会来抢亲。
见他神色落寞,自己也已经将他臭骂一顿,撒了气,月澈此时开始冷静思考起了“馊主意”的可行性。
擎海柱乃女娲补天时落入海底的一块巨石,为封印那落迦狱,与镇海天印形成了七杀天门阵的两处阵眼。镇海天印由实力强大的海族镇守,唯有海皇大婚或出现涉及海域存亡之事时方可取出。且婚礼当日人多口杂,逃出的地煞一旦得到封印削弱的消息,定会趁机击碎擎海柱,打开那落迦狱,而他们就可以来个黄雀在后,完成所有计划。
但是...
“我不同意!”
除了月澈,在座四人无一赞成。尤其是最光阴反抗的最厉害,就差提着刀去宰了海皇。
新月的微光被云层遮蔽,使得广阔海域如幽冥深渊,黝黑而寂静,天地间唯有海浪的声音不断回响。
“阿澈,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怀羲走到她身后,回想起她一言不发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对劲。
“君沧澜的办法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我应该答应他的。”
“可你却开不了这个口。”她察觉到月澈的情绪正不断波动,“你在害怕。”
“嗯...”月澈拿下了发间的牡丹花簪,“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残存的肢体记忆与内心感受告诉她,她喜欢他,一见到他就满心欢喜;可理智却在反复强调,她已经失去了所有记忆,可能没办法像曾经那样喜欢他,也许他的喜欢也只是出自移情呢?
她没有过去,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那...他会不会只喜欢过去的自己呢?
但如果要她答应君沧澜,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拒绝他,绝对不可以答应他,哪怕只是假成亲也不可以。
“在我看来,你一直都是你,本质上从未变过。”怀羲抽走那支牡丹花簪,“不如等你想明白了,我再将它还给你。”
不远处,意琦行正在等候怀羲。
“方才我以为你会赞同君沧澜,没想到你也反对。剑宿大人这次似乎不太明智啊。”
“虽是假夫妻,却是真成亲,儿戏不得。”
她抬手举起月澈的花簪,静静回忆起只有她们二人相依为命的日子,“阿澈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所得太少,失去太多,内心十分敏感且多虑,所以不要怪她做出一些常理之外的举动。而且...其实我也想过,若是你忘了我,我要怎么办?”
“意琦行永远都是那个意琦行。”
呆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说情话的怀羲忽然就红了眼眶。
向着未来前行的意琦行,一次次遇到过去甚至是前世的她。
错位的相遇能得到正确的结果,他们何其有幸。
是夜,怀羲带着花簪敲响最光阴的房门,恰巧绮罗生也在。
她将花簪放在桌上,坐在二人面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听我说些故事。”
【第十三颗】
七月初七,是天下有情人的好日子,也是四海海域的大日子。
海皇大婚。
月澈正在梳妆,透过镜子看到身后的婢女们不断来来去去准备着要佩戴的珠宝与嫁衣,原本轻松的心也被这氛围带的紧张起来。
怀羲见状放下了手中梳子,握住她冰凉而微微颤抖的手,“你当真想好了吗?”
看着妆奁旁那柄双飞彩凤罗扇与缀满珠玉的龙凤喜冠,月澈暗自捏住了裙角,“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时候想临阵脱逃也不行了。”转而问怀羲,“你当年与意琦行成亲时,紧张吗?”
“一生一次的大日子,自然是紧张的。”
“是吗...”
可她们终归是不一样的吧?她低头看向自己因紧张而指节泛白的手。
怀羲是美梦成真,心愿得成,自己却是与人逢场作戏。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紧张?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
这个决定,真的是对的吗?
君沧澜身着喜服,手持镇海天印在海皇宫正门外等待。
“说实话,到现在我都觉得自己在做梦,没想到你真的会答应。”二人并肩走向正殿时,君沧澜悄声说道,“但我现在有些后悔了。”
手持红罗扇的月澈目不斜视,极力保持着镇定与警惕,“你闭嘴。我才是吃亏的那个。”
“你的护花使者实在是可怕,那眼神像是要活剥了我。”
“我还以为你早就有了这个觉悟,不然怎么这么勇敢呢。”
最光阴站在人群最前面,狠狠捏着手中狗尾,眼神紧盯盛装而来的新娘,面色平静的同绮罗生说了一个非常残暴的建议,“我实在看着碍眼,等这件事一过,我们做掉他,怎么样?”
“你想怎么教训他?”绮罗生脸上仍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但嘴里说的话也没多和善,“得做的隐蔽些,不能让她知道。”
你们两个...!!!
怀羲就在他们身后,把俩人的对话从头到尾都听了进去。
摊上这两个人,月澈也真是不容易。
拜天地,合卺酒,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可当镇海天印放在月澈面前时,她再一次犹豫了。
君后与海皇共掌四海海域,她只要将手放上去,和君沧澜一起握住镇海天印就好,可是为什么...
明明婚礼是假的,眼前的镇海天印也是假的,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万全之策,为什么她还会有恐慌的感觉?
抬眼看向对面的君沧澜,即便隔着喜冠厚重的珠帘,她仍能感觉到这个人方才在透过自己寻找另一个人,虽然只有一瞬。
他是在透过她看谁呢?
婚礼时间仓促,这身翥凤翔鸾喜服却精美而华丽,还挺合身。若影要鸡蛋里挑骨头,就是这衣服还能再收拢一些,并非完美合身。
更别说那顶烧蓝花丝龙凤喜冠。
正中的九尾金凤衔一颗火红鸽血珠坠,每一羽凤翎上镶满了各色宝石。九龙口中各嵌一颗明珠,缀着长长的八宝流苏,行走间摇曳生姿,顾盼生辉。
如此繁复而贵重的喜冠与礼服,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此前与君沧澜的婚约只是古神那个老头子无聊的提议。月澈早知道他心有所属,自己也无意于他,所以断然拒绝了此事,难道这些是为云暮遥准备的吗?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她不该答应的。
反观君沧澜见她一直没有动作,笑着打了圆场,“是太紧张了吗?”
堂下的海族们也纷纷活跃着气氛打趣,没有人发现她的不安与焦虑,只有他们一直在关注她。只要发现她有些许勉强,就会立刻带人离开。
当最光阴即将按耐不住的时候,月澈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沉重的手握住了那方镇海天印。
但还没等到“镇海天印”的认可,海皇宫忽然开始地动山摇。
来了...
道道黑气冲正殿而来,众人闪躲不及,顿时乱作一团。
君沧澜见势启动阵法保护海皇殿,最光阴则趁此机会抢过新娘护在身后,用刀尖挑开了那顶美丽却十分碍眼的喜冠,任其摔落在地,散了一地珠玉。
没想到掀开盖头的是他...
四目相对,她是惊讶,他被惊艳。
月澈不是不美丽,只是美的内敛而含蓄,像一株夜色中的白昙。而今日的明艳妆容衬得她华若桃李,一时惊为天人。
“不可以嫁给其他人,假的也不可以。”
虽然这身喜服穿在她身上很漂亮,但他还是觉得讨厌。
“你...”
还不等月澈说什么,一辆巨大的乌盖马车闯入海皇宫。马车中的人一身漆黑玄甲裹挟着肃杀之气,来势汹汹。
“海皇与月神主大婚,怎么不请本君喝一杯?”
“煞君不好好呆在那落迦狱,怎么不请自来?”君沧澜风度不改,准备迎战煞君。
“小小地狱,怎么困得住本君。”面具下的黑眸凝视着海皇,眼神挑衅而轻蔑,“既然是海皇的好日子,本君自然要亲、自、道、贺。”
长枪一挥,不知从哪里涌现的地煞将几人团团包围。
月澈本有最光阴和绮罗生保护,可她嫌这身喜服太过累赘,干脆将外衫脱了丢在一边,凝出月刃加入这场混战。
等待被救从来不是她的性格。
“不如用你们的双眼亲自验证我前日所说的话。”怀羲忽然出手阻止了最光阴与绮罗生,“眼见为实。”
【第十四颗】
地煞皆冲着海月二人攻击,君沧澜实力自不容小觑,身边的月澈手持月刃,刀光凌厉而迅猛,配合其灵活的身法,竟也逐渐开始占据上风。
而观战的意琦行终于明白了怀羲为何不让最绮出手。
就算失去所有记忆,可是身体没有忘记,她的刀法中尽是最光阴与绮罗生的影子。
黑影冲她背后而来,腕间一转,短刀就已破了对方招式,动作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破绽。
“阿澈...不是不能习武吗?”最光阴记得自己教了她许久,可她的身体犹如无法储存内力的筛子,始终练不好他的刀法。
“那是我们的误解。”怀羲紧盯在阵内厮杀的身影,时刻关注着她是否会有危险,“月神之力似清风流水般柔和飘逸,是一种流动的力量,故而无法凝气。此前我们误以为这是导致她不能习武的理由,任由她放弃武学,可换一种思路想来,她只是不适合走寻常武道而已。”
“所以她的武学是注重身法基础,而非力量强弱。”绮罗生看着她每次出招简单而利落,力道不强却总能退敌。
“返璞归真,回归武学本质,才是适合她的武道之路。”
见煞君向月澈出手,怀羲立刻拔剑,却不想他接下她的剑后又分出另一股影身袭向月澈。
“不好!”
危及之际,月澈抬眼与之望,居然出现了一双绛紫深瞳。
恍神刹那,影身粉碎,本体亦被重创。
看着煞君匆忙逃离的背影,怀羲不由得暗自恼怒,要是方才自己再快一些就好了。
“怎么?讨厌我?”眼前的月澈面色冰冷,眼神沉静又深不可测,“难道不是我保护了她?”
“我没有讨厌你。”而是惧怕她的存在。
“可你的眼神也不像乐于见到我。”
“暗月,她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谁知她嗤笑一声,红唇轻勾,像是听到了很可笑的话,“保护自己?琅琊神曦,方才若不是我出现,她可就没命了。”
几人都感到了不对劲。月澈从不这样叫怀羲,说话的口气与神态也全然似另一个人。
冷艳而魅惑。
“去擎海柱?”暗月挑了挑眉,“不是需要我修复七杀天门阵?”
怀羲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暗月已经转身离去,且论力量强弱,她的确比月澈更合适,只好放弃了自己的念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君沧澜惊讶万分,“月主怎么变成这样了。”
怀羲叹了口气,似乎是不想回忆那件事,但在最光阴与绮罗生的追问下还是说了出来。
“暗月,是阿澈为了保护自己而产生的副体人格,一旦本体受到威胁时就会出现。她为了保护阿澈,会无所不用其极。”
“怎么会这样...”绮罗生记忆中的她一直古灵精怪又可爱开朗,怎么会产生这样的副体人格。
“前几日也告诉你们了,回归云川琼庭后,她的记忆开始出现模糊与退化,每日醒来都会忘记一些事,这让她产生了巨大的恐慌。为了留住自己的记忆,甚至做出了一些...比较极端的行为。加之当时神族并不认可我们的回归,处处为难逼迫,使她险些积郁成疾。”
“这帮臭神族...”最光阴握刀的手可见青筋跳动,“抢走她却又不珍惜她!”
“得知丹阳的存在后,他们说话就更难听了。虽然有古神出面制止,可流言并不会就此消失,反而私底下甚嚣尘上。日复一日,终于惹怒了阿澈,在一场战斗中分化出暗月人格,做出了弑神之事。”
最光阴一脸不信,他的阿澈怎么可能会弑神。
“是...招摇山那次?”君沧澜终于想起此事,“我记得最后是不了了之了?”
怀羲点头。
“阿澈动怒,分化出的暗月人格让众神始料未及。可这个人格做事不讲道理只随性而为,新仇加旧恨,那日差点屠尽招摇山,活着的众神也都陷入无边无际的梦魇之中。最后是天道出面才让她收回了术法,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当日情形只怕比曜主说的更为严峻。那日我为加固封印并未前去赴宴,可水神回来后一直惊魂不定,许久都不曾出门。后来与我对饮时亦对此事闭口不谈,只说月主的术法让他们意识到操纵心神究竟有多可怕,不愿再多提此事。”
“你们会觉得这样的阿澈很陌生吗?”怀羲心中紧张,下意识抓紧了意琦行的手。
时间带给月澈的变化太大了,她不敢赌。
“陌生什么?不都是她吗?”最光阴将刀扛在肩头,又指了指绮罗生,“北狗是我,最光阴也是我;九千胜是他,绮罗生也是他,那为什么不能接受暗月就是阿澈的事实。”
“可暗月是阿澈内心不敢面对的阴暗面,与本体性格简直是南辕北辙。她是月澈,但也不是她。”
最光阴有些不理解,“一枚铜钱有两面,难道另一面就不是铜钱了吗?”
人性善恶两极,怎能因为善而否认恶。
善恶同体,爱恨共生,万物皆如此。
绮罗生捏紧袖中的牡丹花簪,此刻只觉双心隐隐钝痛。
被迫分离的他们无力反抗,而她挣扎到浑身鲜血淋漓。
究竟是被逼到何种境地才会滋生出另一种人格,用最极端的方式保护自己。
阿澈...你能不能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再次靠近你?
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第十五颗】
明明是冰冷的深海,自地底涌出的暗红岩浆却将这一带变得无比灼热,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
暗月独自站在七杀天门阵外,即便穿着耀眼华服,却掩盖不住她满身孤寂。
最光阴忽然觉得很难受。
好像天地间,唯她茕茕独立。
但不应该这样的...
暗月的双眼空洞而幽暗,是梦境深处吞噬一切的深渊,眼角眉梢透露着淡漠与厌倦,那是月澈不会有的眼神。
月澈心怀世人,而暗月漠视众生。
“你们再磨蹭一会,九婴就要突破封印了。”她看向裂缝深处隐约可见的红光,“有人在帮助九婴。”
听得“九婴”二字,君沧澜神色一凛,出手以神力探查阵法情况。
“所以七杀天门阵,不仅封印着地底炼狱,传说中的祸兽九婴也在这道封印之下。”意琦行见君沧澜脸色刹变,说出了一直被隐藏的事实。
伏羲八卦,坎中之离,水中火,火生水,九笔中生,是为九婴。
裂缝中,似童男童女嘶吼般的尖锐声响不断传来,让暗月心生不耐,出手就是杀招。九婴感应到这股强大的杀意,不敢再贸然撞击封印,悻悻退下,擎海柱四周也因此回归寂静。
只一招,就能逼退九婴。
“怎么?是不敢相信我有这种能耐?”
“不,我只是在想,名师出高徒。你如今这么厉害,肯定有我和绮罗生的功劳。”
意料之外让暗月抿了抿嘴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别过头吐出两个字,“无聊。”
没想到一股黑色火焰突然冲出封印,如烟花炸开般向众人袭来。还不等暗月反应,细长的艳刀已经挡下了那些冲她而来的火星。
原以为只是意外,可没想到黑火如火山喷发般越来越多,似是要将他们彻底逼退。
“小心!”
“最光阴!”
暗月连忙接住倒下的最光阴。背上已经被烧至皮开肉绽,那鬼火燎着他的肌肤,像是要往体内钻去。
“你...”她可以躲开的,为什么要这么奋不顾身的保护她...
“嘶——”
最光阴疼到说不出话,只能凭本能绷紧身子来抗拒那股鬼火。
见此情形,暗月不再犹豫,用月刃利落削去腐肉,并净化了他体内鬼火,将人交到怀羲手中。
天子之怒犹可息,渎神之罪不可恕。
月刃划过天门七杀阵那道裂缝,打开了通向无间地狱的大门。原本兴奋的地煞们感应到来自神的威压,纷纷畏缩着不敢向前。
屠神之刀,何惧小小地煞。
只见光刃划过之处顿时血雾漫天,眨眼间九婴已被逼到不得不绝地反击,喷出毒火与毒雾企图包围暗月。没想到暗紫锋芒一闪,九婴反陷入幻境之中。
九头内斗,场面变得鲜血淋漓。
“要是月主能把那落迦狱屠一遍,也不失一种省事的办法。”君沧澜咽了咽口水,终于懂水神为何见到月澈就发抖了。
不仅以一当百,还能操控心神,谁不害怕这种力量?
“那你太高看阿澈了。她不是武神,体力是她无法弥补的短处。待暗月力竭就该陷入沉睡了。”怀羲无情打破了君沧澜的幻想。
最光阴的伤被怀羲以新生之力治愈,待伤愈后叮嘱绮罗生看护他,自己则与意琦行进入那落迦狱去将暗月带回。
与料想的时间所差无几,暗月出手已不及方才迅猛,看来一时之间也难以解决九婴。怀羲抓准时机,以银针打入其睡穴,意琦行一剑断后。
【第十六颗】
月澈醒来后谁都不肯见,连怀羲都被关在了门外。
最光阴受不了她这幅样子,一脚踹开门,把人从被子里掏了出来。
“你到底在龟缩什么?”
月澈抱着被子不肯松手也不愿说话,跟一只树獭一样。
“不就是人格分裂吗?素还真开了这么多小号也没见大家说什么,你究竟在介意什么!”
“那能一样吗!”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
“怎么不一样?鷇音子和好狗弟的性格也不像素还真啊。”
“阿澈,你是不是觉得暗月会破坏你在我们心中的形象?”绮罗生扒开被子看到那双哭肿的眼,只觉心如刀割。
他们何曾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
“如果难受,就恨我们吧,不要什么都放在自己心里。”
月澈吸着鼻子不解的看向绮罗生。
这件事跟他们毫无关系啊。
“是我们过度的保护导致你无法成长。为了自保才会激发出暗月这个人格,不是吗?”
“哪...哪有这样说的...”月澈胡乱抹了把脸,“是我自己的问题。”
“给我听好了!”最光阴趁机抽过被子丢到一边,捂着她的脸逼她与自己对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如果在我们面前还要装模作样,那什么才是真实的你?在我和绮罗生面前你想干嘛干嘛,百无禁忌,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
“好了,这么漂亮的眼睛,哭坏了怎么办。”绮罗生耐心的给她擦着眼泪,“无论是月澈还是暗月,那都是你。月有阴晴圆缺,新月满月皆是月。”
“还得是最光阴才能治得了她啊。”见月澈开始乖乖洗漱吃饭,怀羲终于放下了心。
“一物降一物。同样的,最光阴那种性格也就月澈压得住,有时候绮罗生都拿他无可奈何。”
“没办法啊。”怀羲心情颇好的揽住意琦行说道,“绮罗生太温柔了,只会放任他们两个胡闹,但阿澈和最光阴是真的会吵起来,而且感情越闹越好。”
“你好像格外爱看他们斗嘴。”看她眉间淡淡忧色褪去,意琦行也跟着一同浅笑。
“很有意思啊,像小朋友吵架一样。”
高冷的剑宿认真回忆了一下,这两人平日里一个冷酷果断,一个随和机敏,凑在一起反而闹腾个不停,鸡飞狗跳的,连带绮罗生也变得更有温情了。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正当大家放松之时,君沧澜带龙五太子回到了海皇宫。
最光阴见到龙五就没好脸色,干脆挡在月澈身前隔开了二人视线。
“你干嘛啊?”她忍不住拽了拽他的高马尾,“怎么这么小气。”
“我就是看他不爽。”
月澈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
不过龙五这次前来并非为了私事,而是有正经要事。他将讯息带到后想私下约月澈相见,告诉她一些更为详细的消息。
月澈本不想去,可他神色不似有嬉笑之意,还是决定去见上一面。
“父君感应到九黎族有人企图篡改天运,他说若此运一变,将影响万世格局,你要小心。”
万世格局...月澈知晓篡改天命之人是云暮遥,可没想到她这一改竟会如此后患无穷。
“我会的,多谢你。”
龙五本想趁此机会再与她叙旧,可见她专注思考无心闲聊也只好先行告辞。
一肚子的疑问却抓不到头绪,月澈心情沉重的拖着步子回房,连最光阴与绮罗生坐在桌边等她都不曾察觉。
撞见她单独与龙五见面就让他够生气的了,没想到回来还敢无视他们。
但月澈丝毫没有在意黑着脸的最光阴,掏出铜钱坐在他身边,认真的开始问卦。
玄宗卜卦术中有一解名为妙神玄解,九钱九次,耗费心神却能洞悉天地万物。月澈掐着手,将每一次卦象都记录在纸上,最绮感受到氛围不同寻常,皆屏息凝神等待她开始解卦。
第九次时,最后一枚铜钱落地而裂。
月澈面色凝重的拾起两枚碎片摆在桌上,正对一阴一阳。
“看来,事情远比我想的复杂的多。”
【第十七颗】
月澈趁夜色同二人来到意羲房内,并设下与外界隔绝的秘阵。
“方才龙五说,云暮遥逆天改命之事将导致万世格局发生变化。”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惊变。
她将卦象铺在桌上,“九象八十一卦,最后一卦却碎了,说明此事已成无解之局。”随后掏出那枚碎裂的铜钱,“虽是无解,但一阴一阳,生死一线,尚有可搏之机。”
“云暮遥究竟为何要改变九黎族的命运?”怀羲看着那枚碎裂的铜钱,顿感不详,“而且九黎族,只听闻有人有窥天之能,如何能改变命运?”
“曾经我以为他们是拥有来往时空的能力,但这样说不通。若是她想通过时间或空间去向特定的节点改变命运走向,世界之树与时间城主必会有所察觉。而龙五今日说的话反证明她没有异能,应当是知晓了什么,做了一些事,从而影响未来的发展。”
随后她在纸张圈圈画画,“我推测九黎族的命运应当与海底封印有关,帮助九婴突破封印之人十有**就是云暮遥。要不是暗月出现,此刻九婴早已突破封印,为祸人间了。”
“放出九婴,对九黎族有什么好处?”
“那我们就要去一趟九黎族才会知道了。”月澈收起卦象,“我不确定君沧澜这家伙知道多少,但此事还是秘密进行为好。明日我们寻个由头就走吧。”
为了不打草惊蛇,众人决定兵分两路:怀羲与意琦行去寻花楼打探花倚梦的消息,月澈随最绮前往一江烟水。
那是一片藏于深山之中的世界,唯有从巫江逆流而上才能抵达此地。
竹筏破开流水,隐入浓雾之中。
即便已经用了怀羲给的丹药,黏腻潮湿的瘴气仍令人倍感不适,最光阴加快划船的速度想要尽快靠岸。可划了许久都不见陆地,月澈怀疑他们已经迷失其中,于是捏碎一枚璃珠,用月光指引出正确的方向。
“我还可以忍,你顺着光的方向慢慢划吧。”
见她面色逐渐苍白,说话也开始有些吃力,绮罗生用衣袖掩住她的口鼻,“闭上眼睡一觉吧,等你睡醒我们就到了。”
月澈实在扛不住这股瘴气,乖乖趴在他膝头闻着牡丹花香陷入了沉睡。
“我怀疑浓雾有异,”待她熟睡,绮罗生这才与最光阴说道,“恐怕对方早有准备。”
最光阴点头,“早知如此,还不如我们二人一同前来,她与怀羲一起去寻花楼更安全。”
“你舍得跟她分开?寻花楼的人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绮罗生闲心一起,不由得打趣,“要真放她和怀羲走,恐怕你又要日夜悬心她会不会出事。如此说来,还不如跟在我们身旁,你说是吧。”
最光阴一哽,他说的好像也是事实。
“等下上岸后先找个地方让她好好休息吧,暂时莫要让她出现在人前了。”绮罗生擦去她额头的汗,见她睡得异常不安,神色渐渐严肃,“我们用了怀羲的药,又有元功护体,尚无大碍,但这层雾气似乎对内力低微的阿澈非常不利,我担心对方又是冲她而来。”
“啧,她是什么香饽饽吗?专遭人觊觎。”
“怀璧其罪罢了。通晓阴阳万物,可操纵梦境与人心,掌控空间秩序,这本就是令人畏惧又充满致命吸引的力量。”
见陆地近在眼前,最光阴放下船撑走到她跟前,揉了揉她的脸,“那可真是个大宝贝。”
【第十八颗】
律动的鼓点与明灭的火焰逐渐交融,像是在击打她的心脏。带着狰狞面具的人一拥而上,或青面獠牙,或黑面赤发,像是一群恶鬼在她周围跳着奇异的舞蹈,口中还唱着她听不懂的歌谣,仿佛在祈求着什么。
月澈想要动弹,却发现自己被绑在绞刑架上。地上描摹着怪异的图腾,似猛禽与飞鸟搏斗的场景。
忽然,随着鼓声骤然停歇,那些人也停止舞蹈,在她面前分出一条道,恭敬跪迎一个身着祭服,戴兽头面具之人缓缓走来。
“由天地菁华养育而来的神胎,定能扭转乾坤,福泽千秋。”
随后一柄锐利的刀直刺胸口而来。
难道他们想要她的心脏吗!
银紫色的眼眸转为晦暗,可还没等她出手,梦境就因承受不住暗月的力量而碎裂。
这一次,她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最光阴与绮罗生还以为进门就会听到她抱怨出门不带她,特地带了点心回来。没想到月澈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在窗边发呆,丝毫没注意到二人的动静。
“你这是睡傻了吗?”最光阴敲了敲她的脑袋。
月澈猛地回神,“我刚醒,你们是出去打探消息了吗?”
将糕点放到她手中,绮罗生说起今日发现的线索。
“看来云暮遥很得人心,虽然只是司命,地位却比族长还要高。”她捏起一块糕点慢慢吃着,脑子里不仅在思考绮罗生他们的话,还回想着方才梦境中的场景。
“不仅如此,九黎族信奉鬼巫,也不需要医者。族人有头疼脑热,都是去找大巫求符水喝下。而且他们极度相信因果报应之事。”
“这你们都打听到了?”
“我们在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一位老者出殡,可他的家人却只是将他草草掩埋,邻里也漠视此事,就去向人打听了一番。邻居大娘说他为人不慈,苛待子女,死后定会进入炼狱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他的儿子没有将他曝尸荒野还让其入土为安,已是做了件大好事。”
“六道轮回,自有天意决断,岂是她可以妄加评判的。”
这九黎族,还真是透露着诡异。
寻花坊内尽飞花,飞花深处觅百花。
靡靡飘香,闻得人酥软不已;人比花娇,入目皆是香粉美人。
“寻花坊,到底是什么地方?”怀羲打量着来往女子,几乎不见男子上街,惊叹这里简直就是女儿国。
“寻花坊地界以女子为尊。”
“她们看你的眼神好直白。”怀羲乐的压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说道,“这我想起一个传闻,是关于一页书前辈的。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意琦行无奈的点点头。
身边人兴奋的摇着他的手臂追问:“然后呢?一页书前辈是怎么逃脱魔爪的?”
还没等意琦行开口,一位身着绿衣,裙摆上绣一株水仙的女子行至跟前,朝着他们恭敬行礼。
“见过二位,坊主有请。”
怀羲以为他们够低调了,怎么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水仙花使见怀羲好奇的看向她,与她对视一眼后小脸猛地涨红。
她在害羞什么?自己长得很奇怪吗?怀羲带着疑问转而看向意琦行。
一个丝毫不知道自己美貌有多大杀伤力的傻丫头。
意琦行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下次出门应该要给你准备一个面具了。”
随后牵起她的手跟随水仙花使来到主坊之中。
“在下花惜玉,见过剑宿与夫人。”
她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关系。
怀羲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她夫人,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而意琦行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唯有牵着她的手暗自一紧。
“坊主有礼。”
“不知剑宿远道而来,所谓何事?”花惜玉自认与这群暴力先天没有交集,当知晓意琦行进入寻花坊地界时还颇为担忧,毕竟他当年孤身重创其他武林势力之事实在令人胆寒。
“意某此次只为陪我家夫人前来采药。”
怀羲明显感觉花惜玉松了一口气。
意琦行...有这么令人害怕吗?
【第十九颗】
“老远就听到你的笛声了。”怀羲拿着几本医书走进院内,自然的坐在意琦行腿上,还搂上他的脖子靠在他胸前。看似一副耳鬓厮磨,鹣鲽情深的模样,实则二人正压低了声音说着悄悄话,“不枉我软磨硬泡这么多日,终于得到了一些消息。”
“花倚梦?”深情的剑宿大人十分上道的搂住自家夫人,让她与自己更近了几分。
怀羲的医书仍在不断在扩充内容,寻花坊位于神州东南角,她此前甚少踏入此地,正好一边采集药材一边打探消息。
“花倚梦作为寻花坊的莲花使乃上一任坊主在主坊外捡到的弃婴。见她天资不错,便培养其成为了十二花使之一。”
意琦行扶了扶她歪斜的花簪,神色温柔,“他们可知晓花倚梦与方沛生之事?”
“知晓,但不多。寻花坊为昔日恩怨掳走并囚禁方沛生,花倚梦与他年纪相仿,对其有所照拂,但从未听说他们有何逾矩之事,直到阴九岐取代她之后才决然离开寻花坊。”
“像是欲擒故纵。”
怀羲猛然抬头,惊讶的看向意琦行,“你居然知道什么是欲擒故纵?”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解风情吗?”剑宿头疼中。
“毕竟你有的时候真的很呆。人家都说你情商有问题,全靠智商没问题,武力值够高才没被人修理。”
“...”到底谁传的,他今晚请客吃红炉点雪!
花惜玉听下人汇报说二人在院中**,这才彻底放下心。
看来意琦行真的只是陪他夫人出门而已,是她多虑了。
“夫人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意琦行说江边有灯会,所以我早早回来准备一下。”
武林中人曾对意羲有诸多猜测,或是妄加揣度或是肆意轻贱,基本可以总结为无人看好。但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花惜玉觉得他们与传言截然不同,甚至可说伉俪情深。
怀羲走哪,意琦行跟到哪,还会打探哪里有新鲜玩意讨她欢心。
看来昔日的孤标尘外意琦行是真的为美人而折腰,倾其一切为她展眉一笑。
花惜玉很羡慕。
这是寻花坊里不曾见过的真情。
“那夫人可要记得去点一盏花灯,花神会保佑有情人长长久久。”
“多谢坊主。”怀羲羞涩一笑,“不过我怎么好像见主坊内的姐妹都不打算去灯会呢?”
连日来的暗中监视确认他们并无恶意后,花惜玉也放下了戒备,与她说起一些寻花坊的往事。
“花使动心就要卸任...此事从无例外吗?若是动心却装作若无其事呢?”怀羲发现了一些不和谐之处。
谁知花惜玉肯定的摇头,“绝无例外。花使皆使用了断情花,一旦动心便会被毒药侵蚀。此时她必须做出抉择,是自我断情还是卸任花使获得解药离开寻花坊,此生不得再回。”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花倚梦从不曾对方沛生动心,那到底是方沛生自作多情还是花倚梦误导于他?
【第二十颗·上】
怀羲与意琦行在寻花坊停留了几日,见得不到更多消息,决定借口告辞,去一江烟水与月澈汇合。
船行江上,怀羲却顿感不适,捂着隐隐疼痛的额头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了一般,几欲无法喘息。
“快走,怕是阿澈出事了!”
没想到等怀羲与意琦行赶到一江烟水时,只见最光阴与绮罗生已杀红了眼,周遭伏尸一片,而月澈则静静躺在地上,浑身是血,胸口处空荡一片。
“阿澈...”怀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奔向她时,脚下不住踉跄,“你别吓我...”
可地上的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脸上干干净净,神色平静,唯有胸口处的心脏不翼而飞。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意琦行见最光阴与绮罗生的状态很不对劲,强势出剑攻击二人手腕。随着双刀落地,他们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
“绮罗生,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怀羲揪起绮罗生的衣领,“她走的时候明明好好的,怎么才过了几日就这样了?”
“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她...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该离开她的...”
最光阴失魂落魄的走到她身边跪下,却发现自己怎样都无法抱起她。
不,不会的。
他的阿澈那么轻...怎么会抱不起来?
他强迫自己伸手搂住她,将那张素净的小脸贴在颈边,好像下一秒就会醒来抱怨他的太用力了。
“阿澈...已经很晚了,你该起来了。”
绮罗生想起前几日她还说此地热到让人无法入睡,每日都是他用雪璞扇给她扇风才能哄她勉强睡一会。现在最光阴抱的这样紧,她肯定又要喊热了。于是抬起似有千斤重的脚,拾起艳刀化作雪璞扇,给她扇起了风。
可是怀中的女子毫无反应。
无风、无雨,也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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