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繁花缘

上帝给了人们一张嘴,被创造出来香甜或恶毒的艺术,他们喜于把秘密告诉风,播种罪恶的种子。

“真的假的,没听过呀,看他的状态哪里像是爸妈刚离婚样子”

“乔老师不说了嘛,像宋宪森这种高才生几年才出一个,瞧这心理素质跟咱们就是不一样”

“已经响过上课铃了怎么还没回到座位上” 宋宪森放下已经出了成绩的模拟试卷质问着,教室里忽然安静到似乎只剩下墙壁钟表走秒的声音。

“老师有临时会议,这节课上自习”

生活总是如此,有人被现实鞭挞地伤痕累累,有人被保护地少年不知愁滋味。他努力尝试着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奋力的伪装只会来回撕扯自己原本真实的想法,他不想别人嘲笑妄谈,哪怕是这样虚伪地活着。

“麦韵都告诉我了,其实你不必介怀……”

“谢谢,我不需要安慰”他漠然地看着阴晦起来的天空,实在没想到这件事情发酵以后许诺是第一个出现安慰自己的人。

待会儿是要下雨了吧。

“我只是想说,我跟父母分开很久,他们对于我来说,仅限于还活在这个世上”

宋宪森诧异地看着她,右眼睛突突地开始跳起来。

“我也曾经跟你一样,只是短暂的拥有过幸福的家庭,他们把我丢在中国,我这么努力的读书,转来这所学校只有一个目的,凭借交换生的身份到瑞士去,当面问问她,为什么当初抛弃我”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许诺,没想到她还有这种令人唏嘘感叹的经历,所以她这么努力地学习也是想要争取国际生的名额。

可是这种比惨的安慰方式只会让自己觉得更加无力,深陷泥沼怎么去拯救另一个。

宋宪森保持着沉思,许诺发现了他的沉默继续说道“我之所以总是缠着你,是因为你是我想成为的那种人,你现在痛苦的遭遇我都感同身受,所以你肯定是理解我的对不对,宋宪森,我希望你把这次比赛名额让给我,这是我距离瑞士最近的一步,我不想再继续现在的生活了,求求你,能不能输掉这场比赛...”

许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此时她歇斯底里的模样一度让宋宪森觉得陌生,这个趋于完美的人设崩塌得四分五裂。果然,人永远没有办法保持同一种状态,就像他们同样憎恨命运的捉弄却无法共情。

“许诺,比赛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麦畇也很重视这次的成绩,而且就算没有麦畇,我也会全力以赴,这才是对你的尊重,我希望你好好努力”

“宋宪森,你根本不懂,你什么也不知道,我没有你的天赋,我已经拼尽全力了...可我还是做不到...”

下雨了。

雨水淹没了许诺的声音,接踵而来的是沉闷的雷声,天空骤然暗淡下来,随后扬起的尘土味进入鼻腔,宋宪森非常讨厌这种猝不及防的大雨天气。

“你回去吧”雨声很快把他的声音吞噬了。

当宋宪森浑身湿透带着满身的泥水到家时,在大门前蓦地停住了脚步,他害怕开门看到妈妈带着泪水的眼睛,父亲离开后她总是避着自己偷偷哭泣,但是红肿地眼睛会出卖她。

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宋宪森,宋宪森”

也许是幻听吧,宋宪森低着头开始放空大脑,谁知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你是一点也听不到啊,我叫你十遍啦”

是麦畇,她打着一把彩虹伞,站在屋檐下“接雨”,然后埋怨道“手机关机,谁都联系不上你,陈阿姨要出去办点事情今天不回来了,她打不通你的电话,然后拜托我妈妈,今晚你要住我家啦”

她的声音雀跃表现得非常欢快“我妈妈做了可多好吃的啦,有红烧肉,肉片烧茄子,八珍豆腐...还有还有...”

"够了"宋宪森打断了她,身上泛起了冷意和不耐烦,“为什么告诉别人?”为什么他们都知道了,为什么都要嘲笑我,他不住的问自己,不知脸上的是泪水还是头发滴下来的雨水,好冷。

麦畇明显被宋宪森的样子吓到,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小声道“你们两个不是很要好么,我想她去安慰你,你肯定会开心一点”

听到这些宋宪森更加崩溃,“你总是自以为是,从来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之前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连普通朋友都不算,麦畇你听好了,你才是我唯一的,朋友,别人不需要通过你来了解我,更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别人”。

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麦畇带着哭腔站在雨水里发抖“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最近不开心,我以为我少出现的话你就不会想到比赛,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在我们和好前你不是在打球就是跟许诺在一起,我以为你喜欢她,喜欢的人在身边肯定会开心一点,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她哭泣的模样让宋宪森心里一紧,他舒展开眉头不想继续吓到她,伸手把她拉到屋檐下,麦畇的身上因为倾斜的雨变得潮湿起来,泪水滴得比外面的雨水还要多,无尽的愧疚感像荆棘缠绕着自己,宋宪森,你的理智和教养去哪里了。

宋宪森想要拍掉麦畇身上的水珠,可惜只是徒劳,潮湿很快被吸附进去,寒冷瞬间裹挟她的身体。他低下头不敢再看麦畇的眼睛,自己的表情现在一定很可怕,脑子里全是懊悔,她被我吓哭了,我该怎么哄,可我不会哄女孩子。

“我不喜欢她”

我喜欢你。

... ...

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也许是水汽模糊了视线,麦妈妈才没有发现异样。

气氛很低沉,但是在麦妈妈端上来饭菜的那一刻麦畇的悲伤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她夹起一块肉送到宋宪森的碗里“宋宪森,这个就是红烧肉了,这个最好吃,好吃的要先吃”

红烧肉确实很好吃,直到洗漱前宋宪森还在回味它细嫩肥而不腻的口感,麦妈妈的手艺比妈妈的要好很多,也没有很多,妈妈做的红烧肉也好吃,特别是配上八宝辣酱,难怪麦畇小时候壮得像个男孩子,事实使然。

宋宪森打开手机是妈妈发来的讯息,她让自己不要担心,明天一早就会回来,早饭在麦畇家解决。

还没等到宋宪森想好怎么开口告诉麦妈妈帮忙准备早饭的请求,麦畇把他拉到她的房间,她开心地向他展示自己从小到大收藏的宝贝们。

带着水钻的粉色蝴蝶结,五颜六色的小糖纸,米奇妙妙屋的贴画,以及少女漫画...没来得及看清名字就被她藏了起来,竟然有奥特曼小卡,盒子再往下物品变大了,是她的生日礼物以及出门旅游带回来的纪念品。

宋宪森看了看这些宝藏们,好像除了一把小木剑和卡片,几乎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好啦,就这些了,之前惹你生气,我决定让你在这些宝贝里挑选一个拿走”麦畇表情非常大义凛然地说道,好像做了巨大的牺牲。

宋宪森忽然起了好奇心想要逗逗她,然后提了一个她很为难的要求“那把你的漫画书送我吧”

“不行!看这个会影响你学习”

他知道她在找借口,并且看着她把书捂得更紧了,她难为情地表情真的很有趣,宋宪森开始真的有点好奇了。

“该不会是一些...”

"哎呀你别乱猜了,是武功秘籍,只能女孩子看的"

真是说谎不用打草稿的。

麦畇开始认真的模样让宋宪森打算点到为止,再问下去不知道她又要找什么离谱的借口。

“那我选奥特曼小卡吧”

“好啊好啊,我都送给你,不过有的已经绝版了,你能不能留一张给我”

麦畇期盼地看着宋宪森,眼睛被一旁的台灯照得发亮,就像星辰落到了眼里,也落到了他的心里,心跳又漏了一拍。

麦妈妈敲了敲门,然后进来招呼他们要熄灯睡觉了,让麦畇不要再打扰他,然后麦畇临走前冲还在疑惑的宋宪森眨了眨眼睛“我把我的大床让给你了,够仗义吧”

于是房间只留下了他一个人,以及她的一堆宝贝们。

如预想的那样,宋宪森失眠了,直到很晚很晚都没有困意,全部都是她的味道,床垫很软,被子也软,枕头也很软,...要不然打个地铺吧。

可是这样会弄脏她的被子,在漫长心脏翻腾和纠结中,他沉沉的睡去。

好像做了一个非常短暂的梦,但是梦醒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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