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间，陆明轩回来了。
“叮咚~”
“叮咚~”
门铃声的穿透力很强，就算在关了门的卧室里也清楚听到声音，林桔年如蒙大赦般吐了口气，命令道：“起来。”
柯缪轻啧了声，表情失望，“好吧。”
柯缪一起身，林桔年就快速从床上爬起来，逃也似地跑出去，那姿态用身轻如燕来形容都不为过。
“哎！”柯缪喊：“衬衫！”
原来是刚才挣动间，林桔年那原本塞进裤腰里的衬衫不知何时冒出来一节，显得有点凌乱。
陆明轩进门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衣服怎么了，诶...你头发怎么也乱糟糟的？”
“我、”林桔年语结，闷头扎进了卫生间。
陆明轩有点迷茫。
跟在陆明轩身后进来的还有一个人，是家政孙阿姨，孙阿姨每天过来给做饭打扫卫生。
不过今天这情况，孙阿姨看见桌上现成的饭以后，“呦，这是谁做的？”
陆明轩：“嘿嘿，我朋友。”
“孙阿姨好，我是陆明轩的朋友，以后和他们常住这里。”柯缪从次卧里走出来，游刃有余地自我介绍。
陆明轩脑袋上冒问号，你咋从大弟的房间出来？
见小伙子既有礼貌还长相英俊，阿姨心花怒放地道：“没问题没问题，小陆都给我发信息说过了，以后我就叫你小柯行不？”
“没问题。”柯缪主动帮阿姨提东西。
往厨房走时，孙阿姨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那你们三个人，这只有两个房间，咋睡得下？”
柯缪是个自来熟的性格，三言两语就跟一个陌生阿姨开始话家常了，“能睡得下。”
“其实我们三个啊，是从小在一个院儿里长大的，街坊邻居都认识，我和小年打小就住一个屋，从一张床睡到双人架子床，早习惯挤着睡了。”
阿姨很欢喜，“呦，关系这么好呐。”
柯缪说：“我们平时也会住学校宿舍，很少三个人同时来这儿，所以房间够用的。”
林桔年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厨房里的氛围已经特别温馨和睦了，仿佛柯缪和阿姨并不是第一天认识，倒像是一起生活过很久的亲朋好友。
林桔年还挺佩服柯缪先天自带的社交牛逼症的，他自己就没这本事。
忽然他听见阿姨笑着说：“哎呦你不知道，小年有一天睡午觉梦游了，出来接了杯水自己喝，我还以为他醒着呢，就问他想不想吃水果，结果他就呆呆地自己撞墙，吓了我一跳呢。”
“是吗...”柯缪若有所思。
林桔年眼神复杂的望着陆明轩，陆明轩露出可怜巴巴的讨好表情。
他走到厨房门口，“阿姨，我先回学校了。”
孙阿姨却阻拦到：“吃了饭再走啊，这刚好到饭点了。”
林桔年：“我...”
话没说完，
柯缪：“是啊年年，我俩今天刚见面，你不愿意为我接风洗尘吗？”
阿姨：“吃完再走，学校的饭哪有家里的香？”
林桔年又张了张口：“我、”
柯缪微微一笑：“电脑还没拿呢，年年。”颇有一种威胁之意。
他们像唱双簧一样，没给林桔年拒绝的机会。
“……”
林桔年闭了闭眼，转身回客厅了。
他的这个模样落在柯缪眼中时，就像一只生了闷气的小动物。窝着小小的身子，虽然不哭不闹，但也不理人，平静又傲慢，勾地人心痒痒。
啧。
孙阿姨非要给柯缪再炒两个菜。
柯缪自知在厨房帮不上忙，便跟在林桔年身后，坐进柔软的沙发里。
不到两米的沙发被一人占了一边，中间实际间隔不大，但又仿佛隔了片太平洋。
林桔年怀里抱着抱枕，闭眼假寐。
陆明轩感觉自己不应该出现，于是抱着小猫回卧室了。
柯缪不禁又想逗一逗，“林桔年，你是打算一辈子不搭理我了？”
林桔年沉默地装死。
厨房里，阿姨把门关了，锅碗瓢盆忙忙碌碌；客厅里就他们两人，静谧无声。
今天的天气不错，光透过窗照进客厅，柔和的光落在林桔年身上，把他本就偏白的皮肤映地更动人了。
柯缪放肆地端详了很久。
他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出现在陆明轩家里？”
林桔年想，当然没有。
柯缪回国毫无征兆，至少陆明轩没有露出一点口风。
林桔年没回答，而是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属院看爷爷？”
柯缪说：“舟车劳顿，我头有点疼，想先自己倒倒时差，精神养好了再去看爷爷，免得他担心。”
然后林桔年就没反应了，就跟没听见似的。
柯缪长腿交叠，运动裤下探出一截肌肉感很强的小腿，身体舒展地倚靠在靠背上，眼神则停留林桔年的眉眼处，格外专注。
“林桔年。”
林桔年清瘦的身体陷进沙发里，脑袋枕在靠枕上，眼睛不愿意睁开，仿佛是真有了困意。
柯缪坚持，“林桔年。”
“年年……”
“……”林桔年：“你很吵。”
柯缪笑。
随即问道：“咱俩以后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空气悄悄地冻结了一小会，柯缪也短暂地没再开口，估计是想给林桔年一点思考的时间。
在等待审判的时间里，厨房中传来爆辣椒的香气。
林桔年的眼皮动了动，他不清楚柯缪口中的“以前”，是哪种以前。
是毫无顾忌、互相恶作剧的以前，还是露营地那天，柯缪半真半假捅破窗户纸的以前。
林桔年没理出头绪，就又听见了来自大洋彼岸的声音：
“我在国内本来就没有家人，”，柯缪说：“如果连你也不待见我，那对我来说还挺雪上加霜的。”
林桔年没忍住怼了一句：“你还有陆明轩这个儿子呢。”
“我在卖惨呢，年年。”柯缪说：“你给点面子，配合一下。”
林桔年心想自己就不该搭话。
柯缪继续卖惨：“我这一趟回国，跟血缘上的生父算是闹掰了，我那个名义上的生母早就不在人世，上头更没有亲爷爷奶奶疼爱我这个孙子，唉……”
林桔年睁开眼。
内心特别想缝住柯缪喋喋不休的嘴，但他对于某人的原生家庭有着出于本能的心软。
而柯缪似乎很懂林桔年的怜弱秉性，所以次次都能轻易为自己争取福利。
他看着林桔年，明明不怀好意，却又风度翩翩。
半晌后，林桔年败下阵来。
“你以后安分守己，别做什么出格的事，至少在爷爷面前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柯缪勾了勾唇，“噢。”
虽然这福利不尽如人意，但总比彻底的拒绝好多了。
况且他还有K先生的马甲护体，未来说不定可以旁敲侧击引导引导。
“嗡---”
“嗡---”
林桔年手机忽然在震。
“喂。”
是舍长边安华。
听筒里的声音有点焦急：“快回来快回来，舒盏在小树林喂的流浪猫不知道被哪个杀千刀的给虐猫了，尾巴上的毛都被刮秃了！”
“艹！”边安华痛心：“我们现在送小猫去宠物医院的路上，它都奄奄一息了……”
林桔年面色一变。
那小流浪猫的名字叫舒服，随舒盏的姓，他们从大一开始喂养，给搭了窝，打了疫苗，定期洗澡，还给安排校猫相亲。
“怎么了？”柯缪发现他面色不对劲。
林桔年凉凉道：“去杀人。”
-
校监控室。
“大哥，进度条往后倒两分钟。”柯缪给监控室大哥塞了包华子，“大中午的实在是麻烦您加班了，我们导员已经回青川校区所以打不了申请，只能明天找她补了。”
没有打报告是不能私下看监控的。
林桔年瞥见了柯缪的动作，但没说什么。
他不记得柯缪以前有抽烟的习惯。
得到了华子的大哥，表情瞬间有一种被贿赂后特有的宽容，“小事小事，虐猫性质太恶劣了，你们赶紧看，看完去把罪魁祸首抓住，看需不需要保卫科报警？”
柯缪在和大哥人情世故，林桔年便专心的滑动鼠标，奈何校园监控的画质比较糊，无法准确定位到嫌疑人。
进度条被反复拉了半个多小时，林桔年终于发现了端倪，“这个穿黑白格子的女生手里提的塑料袋，进去的时候是空的，几乎能被风吹起来，但出来的时候好像变沉了。”
从舒盏发过来的现场照片看，小猫尾巴和身上的毛被剃掉了许多，后颈处甚至被割下来一小块肉，但草地除了血迹以外，却未看见猫毛和肉块。
柯缪和大哥凑上前。
大哥说：“好像还真有点。”
柯缪：“但袋子是深色的，看不清里面装的东西。”
不管怎样，也算是暂时锁定了人选。
大哥：“小伙子你眼真尖，哪个专业的？”
林桔年边拿出手机拍屏幕，边随口应付：“环境工程，平时盯实验比较多。”
大哥扭头，“那你呢，能说会道的，又哪个专业的？”
柯缪双手插兜，笑了下，“金融的，今年大一新生。”
林桔年卡住了。
他的脖颈僵硬地转过来，不可置信地望着柯缪。
而柯缪则回以友好地微笑，“忘了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林桔年虚弱道。
柯缪露出无害的笑容：“以后我就是你的学弟了，林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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