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恢复的好不好,我不关心,反正疗养费是给了的,医好了你们就送回福利院去,这个娃儿,我们屋头不....”
不待他说完,肖元清就挂断了电话,他本意是想让李秀英和俞之安说两句话,没想到会是她舅舅接到的。
虽然和舅舅并不算熟悉,可她依旧听出了那声音,也听明白了他的话。
令肖元清意外的是,俞之安只是伤心的哭了一会儿,就回了病房,他很不安心,告诉了护士夜里一定要注意,怕她的病情会有反复,不成想,这夜她竟偷偷逃走了。
后来调阅监控才发现,这孩子趁着值班护士睡着后悄悄藏在了收垃圾的推车里,一直等到凌晨,保洁大姐将垃圾车推到后门,扔垃圾的时候从后门溜走了。
他想俞之安应该会回家,所以直接找了过去,没成想不论是家里还是医院他都没找到,反而在她离开后的第二天傍晚接到了俞之贺生前好友黄勇的电话,说殡仪馆保安找到了派出所,说有个孩子在墓地里哭了一天了,抱着墓碑说什么都不肯走。
他是有发觉俞之安的聪明,甚至看出了她为了能够回家,故意假装出的配合,却没想到她能找到这里来。
他赶到墓地的时候现场只有黄勇一个人,他拍了拍肖元清的肩膀,告诉他李秀英来看过了,瞧她好像是清醒了,就又走了。
他突然悲从中来,觉得俞之安是真的被抛弃了,她再一次成为了孤儿,后来肖元清没有将她送回医院,而是悄悄带回了自己家。
他是自贡人,在成都念书,毕业以后就留在了这里,成都房价不算便宜,所以自己只在距离医院不远的小区租了一个一居室。
俞之安昏睡了一天一夜才终于醒了过来,他瞧着她呆愣愣的坐在床沿上,怕她病情会反复:“之安~看着我,我是谁?”
“肖医生。”
“为什么不叫我元清哥哥?”
“元清哥哥~其实我来这里以前,见过一个和我长的很像的人,她也叫俞之安,她还叫俞十一,我在床下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有个人让她再等一等,等我长大,就可以取代我。”
“后来在学校门口,我又见到了她,她也叫我的哥哥做哥哥,我想景行哥哥认识她,一定知道她是谁,我就去问景行哥哥,可他总是不肯告诉我。”
“那天晚上我看到他们三个在一起了,那个让她取代我的人好凶,她推了我,我就沿着山坡滚了下去,就来到了这里。所以是她取代了我,对不对?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哥哥没有死对不对,只是不想要我了,所以你们一起骗了我。我会回福利院的,我会乖乖回去的。”
他有些哽咽的低下了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带着她往返于医院,白天就在医院接受治疗,晚上就回他家里住。
俞之安虽然没有再陷入过木僵的状态,但却又了一些新的表象,比如她总是会提起那个要“取代”自己的人,甚至讲述了一段她和那个人之间的故事,这个故事里还有一个叫李景行的人。
为此,肖元清也去拜访过这个叫李景行的少年,然而少年的回答却让他倍感意外,他搬来长治路后不久,俞之安就被拐卖了,他甚至没有见过她。
在治疗的那段日子里,俞之安曾主动问及过拐卖的事情,起初,他还担心她记忆恢复会再次陷入木僵状态,然而她却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讲述了那段经历。
同时她还告诉肖元清,那段记忆是突然出现在她脑海中的,她并没有真正经历过那些,那些是那个想要取代她的人的经历,她已经彻底想明白了,她不属于这里,她被人偷走了身份。
那时候他只以为这孩子是无法接受俞之贺的离世而出现了精神分裂的症状,然而,就在两天后的她又再次陷入了木僵状态,这一次的治疗持续了小半年,一直到某天她突然爱上了乒乓球,随后才又逐渐康复。
这次恢复后,俞之安似乎忘记了他,俞家在医院的一再联系下,终于接她出了院,但很快就将她送往了北京,那之后很多年他们都没再见过,他只听说那孩子在乒乓球上很有天赋,才16岁就进了国家队。
第零世界2019年夏:
2015年国际乒联巡回赛在深圳开赛,上季度才刚刚打进国家一队的小将俞之安作为代表出站,这是她进入一队后的第一次大赛,被打上了天才标签的俞之安吸引了大批媒体的到来。
彼时肖元清正在深圳出差,在网上看到比赛海报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后,他当即买下了门票,他很想再见一见这个因为乒乓球而突然自愈的孩子。
可当他看到正在赛前拉练的小姑娘突然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球拍,并且环视场馆四周,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自己身上时,他突然想起了她所讲的那些故事,那些他以为是她臆想出来的故事。
这目光太过熟悉,和当年突然清醒过来的孩子一模一样,她迷茫的站在赛场上,一双大眼睛慌乱的搜寻着什么,最后停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他看到她的嘴型像是“肖元清”,她在叫自己。
肖元清鬼使神差般的从看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栏杆边,想要翻下来,被工作人员制止后,又赶紧绕行到运动员入口,就在他被拦在门外进不去时,俞之安跑了出来:“肖元清!是我!”
她的那句“是我!”不知是击中了肖元清哪根弦,他脑子嗡嗡作响,其实他当年并没有相信过俞之安那些“奇言怪语”,但就在她“消失”后,精神病院出现了另一个身影,那个身影通常都陪伴在俞之安身旁。
他曾在无意间看到过那身的侧脸,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和眼前的少女如此相像,他摇了摇头,一定是时间久远,自己又一直无法忘怀,才在潜意识里留下了这样的想法。
他反复张嘴,却又欲言又止,不知该从何说起。
俞之安求救似的看着他:“我...我...我难受,这位是我的医生。”
听到这儿,他们才终于放了肖元清进去:“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了?”
俞之安冲着他眨巴眨巴眼,小声道:“快带我走,我根本不会打球!”
此话一出,肖元清也慌了,出于医生本能他首先想到的是她的病情反复了,随后才是关于她身份的疑惑,他背对着她蹲了下去:“快,我背你去医院。”
俞之安一个白眼,他这也太不会演了吧,但离开这里更重要,所以立马假装晕倒似的,往他背上扑了去,嘴里叫唤着哎哟,哎哟。
老钱崴了脚,在付小傅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往门口赶,可赶到的时候,肖元清已经背着俞之安一溜烟儿的跑走了,他只好疯狂的给她打电话,奈何电话还在付小傅口袋里。
“老钱,完蛋了,电话在我这儿。”
“刚刚那个是队医?”
“没见过呀。”
“坏了,坏了,坏了。”
肖元清背着她上了出租车,她就开口道:“你来深圳干嘛?”
“出差。”
“哪个医院?”
“省医院。”
“师傅,去省医院。”
“你真不舒服?”
“肖元清,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他不敢回答她的问题。在她离开后的这些年里,他曾遇见过不少精神分裂的病人,但她实在太特别了,她是他毕业以后的第一个病人,病情复杂而特殊,以至于影响了他的整个职业生涯。
“你这些年和俞之安一直有联系?”
“没~”
“那今天是?”
“我在网上看到了你比赛的海报,听说你16岁就打进了一队,所以想来看一看。”
“是她,不是我!”
见肖元清不答,她有些戏谑的笑道:“你后来在病历上下的什么结论?精神分裂?多重人格?”
被她说中,肖元清移开了目光,但很快又恢复了神色,她当年实在太小,加上太多年没见了,他实在不是该如何对待她,若是将她当做一个病人,自己多年未见,早就不了解情况了,未免有失偏颇;可若是将她当成一个普通人,她今天做出的这些事情,又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这可是你入一队的第一场比赛,你就这么跑了,后果恐怕会很严重。”
“我能怎么办,我根本不会打球。”
“那去了医院以后呢?”
“你不是医生吗?你给我写个病例呀。”
“我又不再这边上班。”
“让你在省医院的朋友帮个忙。”
“你!”她刚刚问自己来干嘛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吧。
“而且必须住院,至少得住到整个比赛结束。”
见他眼神闪烁,俞之安抢白道:“精神科也行,毕竟有过先例。”
几年不见,这小丫头似乎...不太一样了。
“精神科不行,你好歹是公众人物,这段过去如果被挖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一旦被挖出来,不仅是人言可畏,国乒恐怕都会待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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