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宣茗走进导师核验房间，正中间一台电视，几张长桌围成U型，林琅在正中间落座，声乐和说唱导师在左，她自然就坐在关催雪旁边，和林琅挨着。
摄像机还没开，孔莹姜调侃她：“节目组很会哦，次次把你们俩排在一起。”
林琅失笑，赶忙向宣茗解释：“可跟我没关系啊，怪关老师，他非不跟我坐一块，怎么办呢？”
宣茗端着水杯坐下来，斜了关催雪一眼，关催雪连忙摆摆手，用他那口港普求饶：“什么什么！明明就是节目组要你们三个长得好看的坐一起，在中间，和我有什么关系啦！”
林琅伸手把练习生名册递给她，宣茗顺手接过来，不跟他们贫，“我听说他们练得特别狠？都不肯睡觉？”
“是，”林琅回她，“特别B班，导演说秋澄带着他们练舞练了一夜，录完视频趴倒一片。”
说完，又自然寻常地问了句：“身体怎么样了？”
“没大事。”宣茗随意回答，翻着名册，指尖停在李秋澄的照片上，又淡笑着说了句，还挺有决心的，不错。
“决心难得，责任心更难得。”孔莹姜感叹。
电视里开始播放练习生录制的主题曲考核视频，照姓氏首字母拼音顺序，因此前后练习生的质量参差不齐。
有人勉强跳下全程，歌唱得零零碎碎，破音漏气频繁；有人开头就放弃，没一个拍子跟得上，歌词随意瞎编，前言不搭后语；还有人舞蹈动作忘个干净，但高音一个接一个，秀技术秀到孔莹姜摘下耳机……
孔老师：“他为什么不去隔壁好歌手？”
关老师：“这种空翻动作请问和我们的编舞有什么关系？”
林琅PD：“你们几位就是这么教的？”
孔关二人同时举手自证清白：这可不能瞎说啊！
宣茗手撑着下巴，已经懒得对这些妖魔鬼怪做正经的点评，她快速翻下一张评级卡，“下一个吧。”
林琅看见名字，“喔”了一声，“轮到秋澄了啊。”他看向宣茗，“喏，是你看好的小朋友。”
关催雪大笑，“PD说得真好听，她看好人家那张脸蛋吧？”
林琅跟着一起笑，“秋澄是很漂亮。”
宣茗不置可否，但嘴角也挂上很淡很淡的笑意。
“Listen to me,listen to my heart.”
“想对全世界宣告，我是未来最佳主角——”
歌唱得完整，舞蹈动作更是跳不出一丝错误。哪怕最繁琐的Dance break部分，他也没有吞掉任何一个动作。
林琅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忽然用笔戳了戳宣茗手臂，“他跳舞跟你很像。”
关催雪听见了，狂点头附和，“对对对，我上课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就跟阿茗一个模子刻出来诶。”
屏幕上李秋澄正在跳最后一段副歌的舞蹈，动作流畅而轻盈，像一只展翅蝴蝶，纵然弱小，也敢有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野心，依稀有当年Camellia的七分气场。
宣茗扔下笔，唇角轻轻一勾，“舞没什么能说的，李秋澄和其他人不在一个水平。”
关催雪翻白眼：“变着法夸你自己？”
除去两位舞蹈老师，林琅也对李秋澄很满意，最后汇总等级时，他看向孔莹姜。
孔老师思索了一会儿，“演唱技术还是比较青涩，中间有一段听得出来比较危险了，和节目里的唱担们还是有差距。”
“但是考虑到唱跳难度的话……”
-
晚上八点，所有练习生按班级回到教室。
周疏桐坐在李秋澄旁边，悄悄问他：“你觉得一会儿会是哪个导师过来？”
导师团队一共六个人，PD林琅多半要去A班发表成绩，F班一般会安排两位导师，剩下BCD各一位。
如果节目组想炒回忆杀的热度，很有可能会让宣茗和孔莹姜一起去F班。如果导演发疯，那林琅和宣茗也不是不可能一起……
理性思考之后，李秋澄决定不给自己希望，他说，“关老师吧。”
周疏桐斟酌了一下，怯怯地说：“我不想宣老师过来。”
李秋澄讶异，“为什么？”
“我怕我掉等级会哭，她肯定不会安慰我的，她超冷淡。”周疏桐想了想那个画面，立马害怕得一抖，“孔老师来最好了，她特别温柔。”
他们俩的心愿大相径庭，注定一喜一悲。
周疏桐伤心的“啊——”回荡在整间教室。
宣茗推门进来时还被他吓了一跳，随手把评级卡放到小桌子上，问：“这是怎么了？还没发成绩呢，就这么难过？”
教室里的哥哥们拿周疏桐开涮：
“小周怕掉等级被宣老师骂！”
“对，他说宣老师最凶了！”
而全场最高兴的李秋澄，此刻又开始心情复杂。
如果是宣茗发表的话——求求了，求求了，让他升A吧。
他可以幸福得原地寿终正寝。
宣茗故意吓人，她先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评级卡，“那这样的话，先发表周疏桐练习生的好了……”
“不要！”周疏桐捂住耳朵，“宣老师，求你了啊——”
“OK，不说别的了。”宣茗正色——相比她平时的冷淡脸色，严肃时反而显得更温和，“这次主题曲再评级，B班17名练习生中，等级发生变动的，一共有9位。”
她眼神扫过场上的练习生，是平等地、没有任何偏爱地，没有多在李秋澄身上停留一刻半秒。
“那么，其中，等级上升的有几位呢？”
“第一位练习生，请来领取你的再评级成绩。”
……
转眼已经发表了15个人的等级，全场只剩下惴惴不安苦着脸的周疏桐，以及看似淡定的李秋澄——虽然他眨眼频率大大加快，嘴唇也不自觉发干。
宣茗捏着仅剩的两张评级卡，喊出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下一位练习生，周疏桐。”
周疏桐紧张地绷不住表情，整张脸皱皱巴巴，活像个苦瓜。他走上去前还对李秋澄碎碎念，“完了完了你压大轴，你肯定升A了，我肯定会掉的，把我们俩放一起也太残忍了啊啊！”
出于人道主义，李秋澄安慰他，“不会掉的。”
但他此刻心已经吊到最高最高，就像上到过山车最高点，停顿的一刹那。他知道马上要接受最紧张的那一刻，但是等待的那两三秒，仿佛被无限拉长，折磨得他如同溺水窒息，呼吸中断。
“最后一位练习生，李秋澄，请确认你的再评级成绩。”
终于……
宣茗抬头，与坐在角落的李秋澄对视。
“秋澄加油！”
“秋澄一定升A啊，他不A谁A啊。”
李秋澄起身理了理衣服下摆，教室里很多人鼓励他，他紧张到来不及回应。只是怔怔地直直望着宣茗手里的评级卡。
她手腕骨感、手指纤长，捏着一张评级卡，像捏着他后半生命运。
李秋澄深吸一口气，边鞠躬，边将那张薄薄的卡片接过来：
“谢谢老师。”
随着她递卡片的动作，宣茗散在肩头的长卷发垂到李秋澄眼前。她的声音就响在耳畔，如同呢喃一般的鼓励：
“打开看看吧。”
李秋澄一下脸和耳朵都发烫得彻底，一股热血希望顺着心尖涌上来。可能吗？他想，会是我想要的结果吗？
他满怀希望地翻开评级卡——
“现在请等级发生变动的练习生，去到对应的等级教室。”
“首先请最终等级为F的练习生移动。”
B降F甚至A降F的练习生历年也都有，因此大家都准备好了遗憾可惜的表情。然而李秋澄边上的周疏桐抬起头左看右看，直到其他班练习生路过B班教室，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B班今年没有人降F。
然后宣茗宣布最终评级为D的练习生请移动，B班依然没有人站起来。
教室里先是一阵轻轻的骚动，随后不知道谁“哇”了一声，一下引爆教室里的氛围。
“我天哪这么牛的吗！”
“没人降F没人降D的奇迹！”
有人捂着嘴感叹，有人甚至忍不住流眼泪，吸着鼻涕抽噎说：“谢谢……谢谢我们B班的所有人……”
“谢谢秋澄！”
突然有人嚎了一嗓子，然后一堆人围到李秋澄身边。
李秋澄在整颗心的空落落里，忽然体味到一丝感动，刚准备进这一行的时候，他在网络上看见“团魂”两个字，一开始其实不能理解。
也许是他天生太内向，念书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不太懂。
但是今天，他忽然明白过来，拥有共同目标的一群人，怀抱着同样的热血精神，谁又能说这不叫“团魂”。
宣茗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情绪激动的样子，然后满意地轻轻点头：
“大家都辛苦了。”
李秋澄正被一帮人围着，提前体验一把“水泄不通”的感觉，他挣扎着找出一寸空隙，朝宣茗深深鞠了一躬。
宣茗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像是特意做给他看。
直到C班移动开始，B班才有零星几个练习生离开。这也就说明，剩下的人，水准已经基本受到了导师的认可，可以站在实力上位圈的B班，甚至A班。
接下来B班移动，A、C、D、F都各自进来了几个人，教室看上去稍有些拥挤。
“最后”，宣茗笑了笑，“都很期待吧？”
“最终评级为A的练习生，请移动到你对应的教室。”
坐在中间的两个练习生站起来，他们曾经以团队形式出道，成绩不佳，又回到101的舞台，背水一战、重新开始。
很多人和他们击掌，包括停留在B班原地不动的周疏桐。
随后，又有三个人陆续站起来离开。
再评级移动正式结束。B班总共九人发生等级变动，五人升A，四人降C。
而李秋澄依然坐在原地，穿着橙色的训练服，在B班的教室里。
周疏桐呆了，他动了动嘴唇，傻傻地问：“啊？秋澄，你……你不动吗？”
B班教室又开始嘈杂起来，所有人几乎同时惊讶地“啊”了一声。但是李秋澄依然没有站起来。
他的评级已经尘埃落定。
宣茗挂在嘴角的笑意凝住，她往李秋澄的方向看过来，然后眉间微微蹙起。
也是疑惑的神色。
阿茗为什么会对秋澄的最终评级疑惑呢？嗯，有内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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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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