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一怔。
“您说,真正的将帅——”她握住谢临风的手,十指相扣,“从来不会用牺牲棋子来换取胜利。”
走廊的灯光再次闪烁,这次久久没有亮起。昏暗里,江父看到女儿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又有什么东西重新凝结起来,比钻石还坚硬。
“而现在,”江羡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终于找到我的将帅了。”
谢临风给江羡倒了杯热水,指腹轻轻摩挲她冰凉的指尖,全程没看江父。
“并购案的问题,我联系了瑞士方重新报价。”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江父眯起眼,目光如刀锋般刮过谢临风的脸:“你插手江氏的业务?”
“是解决我女人的烦恼。”谢临风终于抬头,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底却冷得像冰,“就像您当年用手段逼走她初恋那样?”
江羡猛地攥紧了杯子,热水溅到她的手背上,却浑然不觉。这是她从未提过的旧事——大学时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她一直以为只是对方变心,从未想过……
“你调查我?”江父怒极反笑,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毒的刀,“谢小少爷果然本事不小,难怪能让我女儿鬼迷心窍。”
“比不上您。”谢临风冷笑,伸手从床头柜抽屉里抽出一份平板电脑,指尖轻点几下,推过去。屏幕上是一份加密文件,标题赫然是《江氏集团近三年税务漏洞及关联交易报告》。
江父的脸色瞬间变了。
“要不是看在您是羡羡父亲的份上……”谢临风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进空气里。
病房里的温度仿佛骤降十度。
江羡不可置信地看着谢临风,指尖微微发抖。她从未想过他会做到这一步——用商业手段威胁她的父亲?
谢临风却捏了捏她的手心,指腹温热,带着安抚的力道。
“威胁我?”江父的声音终于绷不住,微微发颤。
“是谈判。”谢临风撑着拐杖站起来,尽管伤口让他动作迟缓,但他仍然比江父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的姿态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两个选择。”他直视江父的眼睛,一字一顿,“一,您继续阻挠,我保证这些资料明天出现在税务局;二,您祝福我们,谢氏明年海外基建项目优先与江氏合作。”
江羡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够了!”她的声音几乎撕裂,胸口剧烈起伏,“你们当我是什么?交易筹码?”
江羡冲出病房时,走廊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疼。她听见身后谢临风的拐杖砸在地上的闷响,听见父亲压抑的怒斥,但她没有回头。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一只手猛地卡进来,金属门被迫弹开。谢临风喘着粗气站在那儿,病号服领口被扯开,锁骨上的手术缝合线隐隐渗出血丝。
“让开。”江羡声音冷得像冰。
他拄着拐杖,一步跨进电梯,按下顶楼按钮。
“你追上来干什么?”她盯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回去继续和我父亲谈判啊,谢总不是运筹帷幄吗?”
谢临风没说话。电梯“叮”的一声停在顶层,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往外走。
天台的门被狂风拍得砰砰作响。暴雨像银针般扎下来,江羡的高跟鞋踩进积水里,西装裙瞬间湿透,黏在腿上。她甩开他的手:“你疯了?伤口会感染!”
“比不上你疯。”谢临风的声音混在雨里,沙哑得不像话,“二十一天不睡觉,你是想死在我前头?”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他苍白的脸。江羡这才发现他的嘴唇已经冻得发青,病号服右肋处晕开一片刺目的鲜红——伤口真的裂开了。
她下意识去扶他,却被他反手扣住后颈拉近。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她脸上,像眼泪。
“摸到这道疤了吗?”他抓着她的手指按在自己肋间,那道狰狞的凸起在雨水中泛着苍白的光,“十二岁生日那天,我爸的情妇说我挡了她的路。”
江羡指尖发抖。她从未听他提过童年。
“我当时就想啊……”谢临风突然笑了,雨水滑进他上扬的嘴角,“要是我妈还活着,会不会也有人替我撑腰?”
雷声轰鸣。江羡想起父亲刚才那句“你以为这种过家家能持续多久”,心脏像被铁钳狠狠拧住。她踮起脚,用掌心挡住他头顶的暴雨:“……我们回去。”
谢临风没动。他低头看她泡在水里的高跟鞋,突然单膝跪下来,在及踝的积水里摸索。
“你干什么!”江羡去拽他,摸到他后背湿透的绷带。
他举起从积水里捞出来的戒指,咧嘴一笑:“刚才弄丢了,还好找到了。”
戒指在闪电下闪着微弱的光。江羡突然哭了出来。
谢临风把戒指重新套回她无名指,顺势将脸埋在她湿透的腰间:“我知道你讨厌被算计……可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跟家里决裂。”
他的呼吸透过衣料烫在她皮肤上:“那些资料是去年就查到的,本来打算用来对付我爸。但上周你趴在我床边哭的时候,我就想——”
江羡揪住他后脑的短发,迫使他抬头。
“想什么?”
雨水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淌,像某种大型犬类被淋湿后的模样。他仰着脸笑:“想我老婆哭起来真好看,得想办法让她多哭哭。”
江羡气得去拧他耳朵,却被他趁机搂住腰抱起来。她惊叫一声,双腿本能环住他的腰,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放我下来!你的伤——”
“抱你的力气还是有的。”谢临风往楼梯间走,每一步都踩得稳稳当当,“不过姐姐,你再乱动的话……”
他故意松了松手,吓得她死死搂住他脖子。
“谢临风!”
“在呢。”他蹭了蹭她鼻尖上的雨水,“回去?”
江羡把脸埋在他颈窝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半小时后,江父在病房里看到相携而归的两人。谢临风半边身子都被血浸透,却死死搂着江羡的肩膀。
“爸。”江羡红肿着眼睛开口,“您见过我什么时候求过您?就这一次。”
江父看着女儿无名指上的戒指,突然想起几十年前,自己也是这样跪在岳父门前求娶她母亲。
“罢了。”他长长叹气,从公文包抽出文件,“谢临风,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那是江氏与谢氏的合作意向书。
谢临风接过钢笔,在乙方签名处龙飞凤舞写下名字,又添了行小字:
“附加条款:终生保证江羡幸福。”
江父转身离开时,听见女儿带着哭腔的笑骂:“谢临风!你血蹭我衣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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