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愈不在乎自己是不是plan b的身份,毕竟宋家大少爷珠玉在前,他永远只能当跟在哥哥屁股后面的纨绔小尾巴。
认识郁理纯粹是因为堂姐宋思窈的关系。
他某天在朋友圈刷到郁理和宋思窈的合拍,立即三十六通语音电话轰炸,并在当天下午搭着宋思窈新提梅赛德斯S系列,深红色车身,无视所有约束规则,疾驰时如同一捧烧起来的火,明明亮亮地赶到耀大。
宋愈腆着脸皮应下“宋思窈小白脸”的新称号,顺便把自己发展为“郁理耀京新朋友”。
“Lily,我是不介意自己号码牌,但你这样下他面子可以吗?”
两人共撑一把伞,俊男靓女,吸睛惹眼。
从背影看,肩膀挨着肩膀的亲密,登对得令人恼火。
明明是十一月底的天气,冷风砭骨,如细密银针在皮肤游一圈。
周敬航试图理清想法,修长手指却绷得极紧,森森指节撑得苍白。
路过一个很有美院设计风格的垃圾桶,面色微愠的年轻男人反手一扔,佛罗伦萨彩绘的长柄雨伞被主人弃之不顾,唯独略微弯曲的U型手柄的祖母绿钻石熠熠生辉。
寒风冷雨,直直冻到骨子里。他穿得不多,打底鸽灰色帽衫,外搭黑色冲锋夹克,休闲黑裤露一截清瘦脚踝,白色联名球鞋踩溅地势凹陷的小小水洼。
郁理看着周敬航,轻轻啧了一声。
他的举动意料之中,但,她就剩那么一把伞了呢。这样被糟蹋,真是不知好歹。
宋愈好整以暇地欣赏她侧脸,外国人天生拥有种族优势,她微微眨动的睫毛可以叠放硬币。
“Lily,你喜欢他什么?”他眼睛亮亮,像极某种毛发雪白的大型犬,“你不混我们圈你不知道,他这人,脾气又臭又硬,要不是仗着那张脸还过得去,哪有小姑娘会自虐似地看上他。”
自顾自地说完,才在漫长的半分钟沉默中猛然意识到身边也有一个“自虐似”的“小姑娘”,尽管郁理和little girl或者自虐这两个词都扯不上关系,但她在追求周敬航,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首先,”
郁理支起一根手指,指节随着支起动作显出筋骨。她仿佛是雪塑的冷白皮,手背到腕骨苍白得近乎透明。
“我不叫Lily。以后不许喊。我不高兴。”
宋愈连连点头,他刚刚打电话让司机把自己车开过来,今天宋思窈被她家老太太逮去公司开会,于是交代堂弟照顾好我们的外国友人。
他眼光刁钻,购置车型符合所有人对二世祖的刻板印象,深蓝细闪的阿斯顿马丁,内饰一片手工缝制的星空顶。
“其次,我追他,不因为他的脸。”
郁理想了想,她想用英文给宋愈解释,但宋愈的英文连四级都是擦着边儿过,而她的中文词汇实在匮乏,支腮片刻,精雕细琢的手指轻轻点在脸侧,她声音闷在骤然播放的R&B,声音变得轻飘。
“他很讨厌,不尊重人。没礼貌,没教养。”
最后,她在宋愈猛打方向盘驶入密集车道时,一锤定音:“我想让他的脸,露出,我喜欢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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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愈一天24小时,起码有10个小时以上都在各种局晃悠。这位少爷属性social animals,没有局的他就像失去光合作用的植物,每一根头发丝儿半死不活地垂着。
但他很少牵头攒局,一来是宋小少爷喜欢凑别人热闹,二来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他喜欢无限地扩大自己交友圈。
但郁理来耀京一月之久,能说得上话的人只有宋思窈,勉强再算一个他——
实在是因为语言水土不服,多数时间他们依靠肢体语言和翻译软件,要不然实在不知道对方叽里呱啦说什么。
宋愈头一回审视自己几千号人的微信,删去某些很有时间不联系的狐朋狗友,再删去一些分手不知几多的前女友,最后拉到底一看,得,删了跟没删一样。
他索性不纠结,置顶名为【废物二代聚集地】的微信群嚎了一嗓子,说带个大美女,晚上搞酒!
群里一呼百应,弹出来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应接不暇,他仓促看了一眼,开车时抽空用语音回复:“国际超模!对了今晚卡颜啊!丑东西不许伤害我们Lily。”
有人就笑:Lily,什么十八线老土名字,该不会是外国人刻板印象的超模吧,那谁伤害谁还真不好说。
宋愈把这句话翻译给郁理听,郁理听懂后板起脸,她做这个动作时没有半点少女感的娇憨,瞬间冷下的目光和微抿的唇角,宋愈敏感地意识到她不喜欢听这些话。
“我很美丽,但,那位模特,我们合作过,她更美。”
宋愈听说过中国模特的名字,那是一张备受国际青睐的东方面孔。
他眼尾天生下垂,圆圆亮亮的狗狗眼,笑起来很难让人生气:“傻逼玩意儿,老子这就单删他。Lily不生气,晚上咱不让他来。”
郁理闷闷地想,自己和别人介绍中文名时,是不是说,郁是郁闷的郁?不然她为什么现在会有种奇妙情绪。
微微叹了口气,大概这姐弟两都听不懂人话,随便吧,反正Lily和理理差别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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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耀京城稳坐交际花之首的宋愈,先是带着郁理到米其林五星吃饭,法国chef认识她,用法语问她能不能一起合照,女儿是她粉丝。
她吃得很少,宋愈看着,感觉她是仙女,靠露水存活。
比起斩男,郁理似乎更容易受到同性青睐,起码从一排大牌专柜穿过时,她被热情好客的SA拉着又是试色又是试香,宋愈双手插袋倚着巨幅广告牌,郁理手指隔空一点,他后知后觉地回头,发现正是她的铂宁香水代言。
郁理解释自己只有心情不好才会发泄式购物,她在德国的城堡里有一间奢华无比的衣帽间,堪比小型百货,其中安排了珠宝展柜,透明橱窗,和永不停止旋转的人体模特。
宋愈知道她有点背景,但没想到是拥有城堡的背景,郁理唇上是SA热情推荐的口红,极难驾驭的冷艳颜色,非常适合她。
“我祖父,有贵族血统。”
宋愈问她:“那你呢?”
郁理意外地接收到正确意思,她推开车门,笔直漂亮的小腿踩在灯光投映的地面,不回头地说:“我,混得多,我父亲,祖籍港城,祖母是,法奥人。”
宋愈被她绕晕了,他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你是奇葩。”
“?”郁理不解。
“夸你的意思。”他一本正经:“如果你夸一个人特别优秀,你可以说,奇葩。”
郁理:“你也奇葩。”
昨夜下过半宿冷雪,好不容易化开的雪水流成满地透明的碎钻。
耀京最负盛名的不夜之地人声鼎沸,数九寒冬也穿超短裙小吊带的年轻女孩或站或倚,暧昧迷离的灯光从天而降,鲜活而动人。
郁理打开伞,浮光掠影的绛紫色鱼尾裙,领口挖成深V,脖颈很干净,平底单鞋,夹着山茶花当季坤包。
她有电话进来,伞柄窝进纤细锁骨,偏头接电话时手指划着透明车窗,说着宋愈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但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定格了这一画面。
宋愈欣赏所有美人,但他不会喜欢郁理。或者说,没有男人对女人的倾慕之情。
她美而露骨,艳而娇媚,仿佛刀尖舔血的美丽。
宋愈把照片给她看,郁理手指点在屏幕放大又缩小,认真地点头,说很好,你有天赋。他顺便问我能发吗?从小生活在闪光灯下的大美人不在乎这点小事,问他怎么走的同时点头。
而他发在朋友圈的这张照片,十秒钟收获上百点赞,每个人都在追问,知情人认出她来,不可思议地敲下一排问号。
宋愈心满意足,没发现几百个点赞头像,有一个出现了又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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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泡吧不外乎那几样,喝酒跳舞,边喝酒边跳舞,喝醉了继续跳舞。
来的人不多,各个是宋愈推心置腹的老朋友,其中有位打扮很个性,剃了个寸头的女孩说自己在佛美读油画,问她愿不愿意当模特儿。
郁理和她碰杯:“穿衣服?”
女孩哈哈大笑:“不穿也行!”
有人邀请她到舞池,郁理摇头,附耳到新认识的朋友身侧,语调轻慢**,说自己出去抽支烟。
她穿过一条布置成暗红色的长廊,人多拥挤,郁理目不斜视地从一对搂着亲吻的情侣面前走过,酒吧特有的红绿灯光交织闪烁,她偏头避让勾肩搭背喝醉了的年轻人,走廊悬挂的抽象主义油画,横眉竖目地看着她笑。
她手指攥着一包别人的薄荷烟和黑金Zippo,二楼花园几乎没有人,或许是因为下过雨的缘故,雾气湿重。
横格木纹地板湿漉漉,黏着几朵零落枯萎的玫瑰花瓣。
她站在远离声潮的一端,那晚月色稀薄如透明清酒,她不穿外套,细细的双肩暴露在暧昧叵测的夜色中,月光在她身上各个部位跳跃亲吻,她侧头撩发,点烟的动作美成一幅画。
这个位置视野不受限,她就像一个暗窥芸芸众生的美神,居高临下地旁观与她无关的热闹。郁理不是容易悲春伤秋的性格,她安安静静地看着,又安安静静地抽了口烟。
远一点,是舞池中央的脱衣男模,群魔乱舞的人潮爆发声浪,近一点,是和别人碰交杯的宋愈,一连闷了三杯大的,放下酒杯时还在傻笑。
近一点,是一双如凛冬寒月的眸子。对上瞬间,郁理几乎错觉整个耀京的雪都落在她眼前。
他坐在离宋愈不太远的一桌。
只有这一桌,只有他的位置,能将她一览无余。
郁理缓缓放下指尖明灭香烟,若有所思地碾灭在同样水滑的烟灰缸。
她想起今天被他丢弃的雨伞,但是他依旧平静冷漠看过来的双眼,却让她感受到一丝微妙的复杂。
【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好可怜。】郁理无端想到。
明明是他先丢弃的那把伞,可他看起来,才是被丢弃的那一个。
我只想说,Lily你眼睛实在不好。小周那双眼睛,大概看电线杆子都深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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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卡颜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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