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十分钟就要下课,叶以蘅累出了一身的汗,把球扔给了旁边的同学。
瞥见陆嘉望正坐在台阶上玩手机,她慢悠悠地走过去,右手揉着头,眉头皱得紧,表情看起来好像很难受。
她故意找了个和他相隔不远的位置坐下,双腿屈着,脸埋在膝盖弯处。
她想知道陆嘉望有什么反应,会不会过来关心关心她。
等了快五分钟,他都没有动静,叶以蘅心里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听见他起身,却是往反方面走的。
她急了,可又不能露馅,只是心沉了半截,正要抬头,忽然听见那脚步声好像停顿了片刻,继而又离她越来越近。
他好像是走远了又折回来的。
叶以蘅紧张得手心冒汗。
下一秒,她听见陆嘉望低沉的声音落在头顶。
“你怎么了?”
那声音听起来有点别扭,叶以蘅眼底立刻漾开了笑意,她努力克制住心底的喜悦,终于抬起头,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脑袋。
“刚刚被球砸到了。”
她演得挺像。
他半蹲,凑近了些:“砸到哪里了?”
叶以蘅指着头顶的位置:“这里。”
她说完,陆嘉望看向她刚才指的位置,眉头皱了皱,正当她以为陆嘉望要安慰她一番,他却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自找苦吃。”
她知道这是在说她报篮球课的事情。
“我都受伤了,你还说我,”叶以蘅又揉了揉脑袋,“我喜欢你啊,所以想和你报同一节体育课,这样就能每节课都看见你了。”
陆嘉望语塞,没出声。
好一阵,才问她:“现在有什么症状?”
叶以蘅想了想,说:“头晕,还有点犯恶心。”
陆嘉望立刻起身:“现在去医务室。”
叶以蘅连连摇头:“不用不用,你送我回宿舍休息一会就行。”
她知道自己有点得寸进尺了,所以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她自己心里都没谱,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不远处,体育老师吹了声哨子宣布下课,大家都拿好东西准备开溜,操场上的人霎时少了一半,旁边的陆嘉望迟迟没回应,她还以为没戏了。
“你住哪?”他忽然开口。
“九栋,就在二饭附近,”她回得很快,视线瞥向树荫下那个蓝白色的书包,“帮我拿一下书包,可以吗?”
陆嘉望叹气,犹豫了两秒最后还是走了过去,一根手指勾着书包的提带,把书包拎了过来。
叶以蘅此刻快乐的心情到达了顶峰,要不是得装病,她都快哼起歌来。
从操场到女生宿舍差不多要走十五分钟,平时叶以蘅嫌远,但这会倒是嫌这段路太短了,她恨不得再长一点,最好能走上半个小时。
回去的路上,两人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还是收获了不少人的侧目,有陆嘉望在自然不会缺少话题,更何况旁边的人还是她,于是各种各样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叶以蘅全当没看见。
一路上,她努力找着话题:“陆嘉望,听说最近上了部电影,评分挺高的,你看了吗?”
没等她说出片名,陆嘉望就回了句:“没兴趣。”
叶以蘅哦了声,接着问:“好像幻·美术馆周末有个画展,你想去吗?”
她问得忐忑,陆嘉望回得倒是快。
他说:“周末没空。”
看来周末约他是没戏了。
“好吧,”叶以蘅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继续聊下去,大概也是习惯了锻炼出来的,“对了,我明天要出去拍摄,不能去看你打球了,担心你看不到我会失望,提前和你说一声。”
陆嘉望失笑:“……你多虑了。”
刚到女生宿舍楼下,陆嘉望就离开了,甚至她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声再见。
不过没关系,他竟然愿意送她回宿舍,这已经是迈出了艰难但又极具里程碑意义的一步了。
——
清城理工大学的夜晚很热闹,恰逢社团招新,从校道走了一圈回来,郝曜手上拿了好几张海报,有轮滑社、围棋社还有摄影协会的。
他把那些海报折了一道,准备待会扔进垃圾桶,上楼,走道里有人在视频练雅思的口语,那人他认识,明年就要出国留学了,现在正紧锣密鼓地准备各种考试和材料。
他经过时走快了些,免得打扰到别人。走到宿舍门口,里面隐约能听见说话声。
推开门,今晚宿舍倒是人齐,舍友都在,李砚磊正戴着耳机打游戏,听见门口有动静,回头看他,随口问了句:“今晚不泡馆了?”
郝曜把书包放在椅背:“嗯,有点累,提前回来了。”
李砚磊发出邀请:“要不要打游戏,刚好组队缺一个。”
“待会吧,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你们先玩。”
李砚磊转过椅子,重新戴上耳机:“行。”
整理好桌面的物品,郝曜到走廊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父母也是刚干完农活到家,接到他的电话很高兴,一通嘘寒问暖,问他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学习忙不忙,实习辛不辛苦,他都一一回了,挂电话前,父母又感慨了句等他毕业找到好工作,在清城买到房子了,家里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明知道家里人没有催他的意思,但他还是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涌了上来,压得他喘不过气,他靠在栏杆,目光看向宿舍里正戴着耳机打游戏的李砚磊和陆嘉望。
他忽而明白了,大概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他不可能有他们身上那种松弛感。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没有受过挫折、没有为钱发过愁、不需要忧虑将来和以后的松弛感,他们做任何事都是那么游刃有余,天子骄子大概说的就是这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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