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过了一个晚上,此刻看到手机上裴延的名字,沈知竟感到一丝陌生,他慌乱按下拒听按键,还没放下手机,电话又打了进来,沈知再次按断,紧接着手忙脚乱地拉黑了裴延的手机号码。
还没放下手机,电话又震动了一下,这次裴延没敢直接打微信电话,而是发了条消息:“小知,接电话,求你。”
沈知闭了闭眼睛,把裴延的微信也拉进了黑名单。
当手机终于安静下来,沈知这才发现自己手指在颤抖,手心都是冷汗,他把手机扔到一边,蜷缩起身体躺倒在床上,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
裴延一夜没有睡。
当他看到那个蛋糕装饰牌,确定沈知回了北城,却又无声无息离开,便意识到自己和林言的事情败露了。
裴延的第一反应是巨大的恐慌,他上位多年,处理过无数危机事件,向来冷静从容,可此刻当他回到家时,慌得手指颤抖,甚至按不准大门密码。
进了房门,他扶住玄关,腿软得站不住,慢慢滑坐在鞋柜上。
沈知性子一向温和内敛,平时很少发脾气,如温水一般包容着裴延的一切,让裴延可以肆意做自己,肆意到他忽略了沈知的感受,肆意到他放任自己沉迷刺激,肆意到他认为沈知永远不会离开。
可平时温顺得仿佛没有脾气的人,竟然就这样离开,没有质问,没有指责,沈知连一句话都没有留。
裴延仿佛承受不住重负,弯腰坐着,脑子里各种念头杂乱的此起彼伏。
沈知为什么会提前回来?他是怎么知道林言的事?是不是很生气?他能去哪里?要怎么才能找到他?自己要怎么解释?
每个问题对裴延来说都是巨大的难题,他需要好好想想,可此刻却无法理智思考,脑子一片混乱。
他只剩一个念头:不能让沈知就这么走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小知,之后只要沈知能留下来,自己做什么都行。
裴延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搓了搓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掏出手机开始联系人。
第一个电话,裴延打给了沈重,他知道沈知和父母关系疏远,倒是和哥哥更亲近些。
因为心虚,他不敢告诉沈重,沈知不见了,只是说小知手机关机一直打不通,问沈重有没有联系过沈知。
沈重并未察觉出异常,说会帮忙打电话试试。
接下来一个个电话打下来,裴延几乎联系了所有他能想到的人,没人知道沈知已经回了北城,裴延渐渐失了耐心,快被无望逼疯。
深夜时分,裴延去物业调了监控录像,虽然明明知道,能看到的无非是沈知离开的身影,可当在屏幕上看到瘦削的沈知拖着箱子,脚步不稳地离开,他的心还是被深深刺痛。
这是自己放在心上呵护爱了十年的人啊,自己到底是被什么蒙蔽了心,能做出这样伤害沈知的事?
再回到家,裴延就像魔障了一样,一次次拨打沈知的电话,收到关机提示后,立刻再打出去,每次拨出去那一瞬,他心中都涌起希望,也许恰好这一秒沈知开了机,可每次都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后来,裴延在空荡荡的家里坐不住,开了车出去,在凌晨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开着,又想着会不会转过这个街角,就可以看到拖着箱子的沈知。
熬到天亮,裴延接到了方秘书的电话。
昨晚,裴延让方秘书动用关系去系统里查沈知行踪,花了一个晚上时间,只查到沈知的飞机是昨天下午四点半落地北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信息,飞机,火车,宾馆,再没有任何地方有沈知身份登记的信息。
“继续查,一旦有消息,马上告诉我。”裴延声音沙哑吩咐,然后挂了方秘书电话,颓然伏在方向盘上。
他第一次觉得北城是这样大,大得他不知该去哪里寻找他的小知。
手机快要没电了,裴延还是开车回了家,手机放在一边充电,自己坐在沙发上迷糊了一会儿,朦胧中他似乎看到沈知站在面前,温和笑着说:“阿延,怎么睡在这里?”
他伸手想搂住沈知,却似乎猛地坠落般惊醒。
房间内寂静无声,裴延突然感到彻骨的寒冷和孤独。
裴延家里情况复杂,父亲年轻时是个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在外面养了不知多少个女人,母亲性格温顺,管不住丈夫,才三十多岁便郁郁而终,留下不到十岁的裴延。
亲妈没了,没几年父亲便领了两个私生子回家,美其名曰认祖归宗,而其中一个男孩甚至比裴延年龄还大一岁。
家里这种情况,裴延上位的过程可以用腥风血雨来形容。
妈妈去世后,裴延独自长大,毕业后进入裴氏,他孤身一人和父亲斗,和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斗,和商场上各式心怀鬼胎的人斗,什么手段都抗过,什么恶毒都见过,他从未感到孤独和无助。
可此刻,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裴延却感到深入骨髓的孤独,因为沈知走了,他身边没有沈知了。
裴延终于认识到,这么多年沈知温润如水的陪伴,如空气一般无声无息,却已经是生活的必需品。
可沈知离开了,他找不到他了,裴延绝望的闭上双眼。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会不会是沈知?裴延连来电人都没看清,急切地划下接听:“小知?”
“裴总……”话筒里传来林言急切声音,“方秘书说让我不要再来上班,还要我去齐星工作,是你安排的?”
齐星是周纪年的一家广告公司,不大,开着养小模特玩儿的。
裴延只想尽快和林言划清关系,根本不在乎林言去哪里工作,他“嗯”了一声,就想挂断电话。
“裴延,你是个混蛋!”林言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带着哭声大喊:“你怎么能把我推给别人?”
裴延面无表情的挂断电话,低头捏着眉心,突然自嘲笑了下,自己确实是个混蛋,否则怎么可能弄丢了陪了自己十年的沈知?
他再一次拨了沈知的电话,没想到这次竟然传来接通的声音,裴延立刻坐直身体,还没站起来,却被对面挂断,他立刻又打过去,又被挂断,再打,已经是正在通话的语音提示音。
裴延不甘心的又打了几次,知道自己被拉黑了,他打开微信,不敢再打微信语音,只是小心翼翼恳求:“小知,接电话,求你。”
接着他又发了一句:“给我个机会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第二条发出去以后,前面立刻多了个红色感叹号。
**
沈知在宾馆房间里足不出户躺了一整天,手机都没开机,
他记得哥哥说的话,一切伤痛都会被抚平,他给自己时间,可以从这场噩梦中逐渐清醒。
只是深夜会十分难熬,沈知仿佛自虐般,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裴延和林言在一起的那些举动,沈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不够好,才导致了裴延的背叛。
第二天下午,房门传来敲门声音,沈知以为是外卖到了,拖着步子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穿着服务员制服的一个女孩,却不是那天的马尾辫。
“请问您是沈知?”
“是我。”沈知回答。
“是这样,您前天晚上办理住宿时还没留身份证信息,得赶紧去前台补办一下。”
“哦,好的,马上就来。”沈知回屋在包里翻出身份证,又去洗手间稍微洗漱下,整理了一下衣服,看起来正常了些,才出门去了前台。
等待补录身份信息时,沈知转身看着玻璃大门外的车水马龙,才过了两天,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时,有两个年轻男孩从外面进来,其中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人,沈知认出他的脸,竟是林言。
“好了,身份证还您。”前台服务员把身份证递过来。
“谢谢。”沈知接过身份证,转身就要回房间,他下意识的不想和林言碰面。
身后却传来叫他的声音:“沈老师?”
接着,和林言一起的那个男孩快步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勾着唇角带着痞气说:“沈老师,我们特意来找你的,别急着走啊。”
说着,又转身把站在不远处的林言拉了过来。
沈知一直以为,自己没办法面对这样的场面,这难堪会把他逼疯,可当两人真的面对面,沈知骨子里的自尊却强迫他维持着表面的体面,他闭了闭眼,问道:“你们找我做什么?”
林言有些胆怯地回头看了眼陪自己来的蒋方亮,又被他推了一把,终于抬起头直视着沈知,说:“我想和你谈谈。”
走廊上经过几个住宿的人,估计都是北城大学的学生,互相说笑着。
沈知向后退了一步,说:“那就进屋说吧。”
蒋方亮没有跟着进去,只说大厅里等,走之前给林言递了个加油的眼神。
沈知垂下眼帘,遮住眼中自嘲,加什么油呢?加油取代自己?自己已经离开了啊。
带着林言回了房间,让他坐在沙发上,沈知甚至给林言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沈知认真看了会儿林言,这才发现,林言虽然年轻,却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青春张扬,面色颓然憔悴,双眼微微红肿,似乎哭过,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他等了一会儿,林言只是低头看着那杯水,并不说话,沈知叹了口气,先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去了美术系,正好碰到吕学姐,她说在这里见到你……”
沈知想了起来,自己的学生那个马尾辫女生好像是姓吕,是她给自己办的入住手续。
见林言仍然不说话,沈知继续问道:“你要找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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