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芝晚觉得自己这辈子的社死KPI,大概在十七岁那年就被唐朝鸣超额完成了。
比如此刻,她正缩在“茶太疯”奶茶店的角落,试图用一本《流量博主运营全攻略》挡住半张脸,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收银台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您好,一杯冰美式,少冰多糖。”
声音没变,还是记忆里那种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懒散,像夏天傍晚最后一缕晒在皮肤上的阳光,烫得人心里发慌。
田芝晚偷偷掀开书角,视线精准锁定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他穿着件简单的白色T恤,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流畅的线条。
侧脸轮廓比学生时代更显利落,下颌线绷得笔直,只是那双总是眯着笑的桃花眼,此刻正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眉头微不可察地蹙着。
是唐朝鸣。
她的青梅竹马,她从小学同桌到初中同班,暗恋了整整五年,最后在初三毕业那天,鼓起毕生勇气递出情书,却被他轻飘飘一句“田芝晚,你太矮了,我喜欢高个的”怼到当场石化的唐朝鸣。
“矮怎么了?矮吃你家大米了?”田芝晚愤愤地在心里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皮。当年那句话像根刺,扎得她整个高中都没敢再正眼瞧过他,直到毕业各奔东西,才勉强把这茬儿埋进记忆深处。
“您的美式。”店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唐朝鸣接过咖啡,转身准备离开,目光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的田芝晚身上。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田芝晚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把整个人都藏到书后面去,却手忙脚乱地把书碰掉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田芝晚?”唐朝鸣挑了挑眉,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点戏谑的笑意,“这么巧?”
“巧……巧个鬼啊!”田芝晚在心里哀嚎,面上却强装镇定,弯腰去捡书,结果头“咚”地一声撞到了桌子角。
“嘶——”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差点飙出来。
“小心点。”唐朝鸣快步走过来,伸手想扶她,又似乎觉得不妥,手伸到一半顿住,最后只是指了指她的额头,“红了。”
“没、没事!”田芝晚猛地直起身,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我、我就是路过买奶茶!对,买奶茶!”
她说着,视线慌忙在吧台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最显眼的“草莓**”海报上,脱口而出:“我要一杯草莓**,大杯,去冰,加双倍珍珠!”
店员小姐姐忍着笑记下,唐朝鸣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是这么喜欢吃甜的?”
田芝晚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要你管!”
当年她递情书的时候,手里攥的就是他最喜欢的草莓味棒棒糖。结果他接过去,拆开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那句“你太矮了”。
现在想来,那糖大概是她这辈子买过的最贵的“社死”道具。
“你现在……在附近上班?”唐朝鸣似乎没在意她的语气,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流量博主运营全攻略》上,“做这行?”
“嗯……”田芝晚含糊应着,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快点溜走,“就、随便打打工。”
她现在是“顶流工作室”的一名小助理,每天的工作就是跟在公司头牌博主后面端茶倒水,偶尔还要负责“净化”评论区——说白了就是跟对家工作室的粉丝吵架。
而唐朝鸣……看他这一身轻松的样子,大概是继承了他家的连锁超市吧,毕竟当年他就说过,以后要当“奶茶自由”的老板。
“挺好的。”唐朝鸣点点头,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田芝晚抓不住,“我家就在附近,有时候会过来买咖啡。”
“哦。”田芝晚低头抠着桌角,脚趾在鞋子里已经抠出了三室一厅,“那……挺方便的。”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好在这时店员小姐姐喊了声:“草莓**,大杯去冰加双倍珍珠!”
“我的!”田芝晚像听到了救命哨,立刻跳起来,“我先走了啊唐朝鸣!再见!”
她说着,抓起奶茶就想往外冲,却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一个踉跄——
预想中的摔跤没有发生,她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了。
“急什么?”唐朝鸣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还是这么毛手毛脚。”
田芝晚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挣开他的手,低声说了句“谢谢”,几乎是落荒而逃。
直到跑出奶茶店,吹到傍晚的凉风,她才敢停下来大口喘气。
手里的草莓**被攥得紧紧的,珍珠在杯子里晃荡着,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情。
唐朝鸣……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刚才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还有他那句“还是这么喜欢吃甜的”,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田芝晚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想什么呢田芝晚!”她对着奶茶杯里的珍珠自言自语,“人家当年都嫌你矮了,现在说不定孩子都有了,别自作多情了!”
她吸了一大口奶茶,甜腻的味道充斥着口腔,却没能压下心底那点莫名的悸动。
就在这时,手机“叮”地一声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是组长发来的:
“小田,紧急通知!明天跟我去‘声浪文化’谈合作,对方是最近很火的那个神秘歌手‘迟声’,据说从不露脸,脾气还特别怪,你做好心理准备!”
田芝晚看着“迟声”两个字,愣了一下。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她掏出手机,打开音乐APP,搜索“迟声”。
屏幕上跳出一个黑色背景的歌手头像,是一个模糊的剪影,看不出样貌。
最新发布的单曲《迟到的风》正霸占着各大榜单榜首,评论区已经突破了999 :
“迟声yyds!声音太有故事感了!”
“求露脸!想看看什么样的神仙才能唱出这种歌!”
“听说是个刚回国的大神,背景神秘得很!”
田芝晚点开播放键,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透过耳机传来,像深夜里的一场雨,轻轻敲在心上。
“……风迟来了,你还在等吗?”
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句歌词,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脸——那个高中时坐在她后排,总是穿着深色连帽衫,看起来很“忧郁emo”,却会在她被数学题难哭时,悄悄递过来一张写着解题步骤纸条的少年。
江以迟。
那个像谜一样出现,又像风一样消失的少年。
田芝晚晃了晃头,把这个名字甩出脑海。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是他。
她吸完最后一口奶茶,把空杯子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
“加油田芝晚!不就是见个神秘歌手吗?比见唐朝鸣简单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地铁站,却没注意到,在她身后的奶茶店门口,唐朝鸣靠在墙上,他看着田芝晚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神里的笑意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编辑了一条消息,又删掉。
几乎是同时,大洋彼岸的一间录音室里,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壳上轻轻敲了敲。
他面前的调音台上,《迟到的风》伴奏还在循环播放,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回来了,田芝晚。”
夜色渐浓,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
田芝晚不知道,她以为早已尘封的过去,正以一种她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闯入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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