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早上隔壁那个闲置的院子里叮叮咣咣响了小半天,时不时的还能传出来几句男生的笑骂声。
但是因为是白天,没有清晨一早那会儿安静,附近上班的,旁边街口来回的汽车鸣笛,还有小吃摊的叫卖,街坊邻居小孩子的玩耍哭闹,将那边的动静遮掩了大半。
说的什么根本听不真切。
但是很明显的一点,隔壁闲置的院子里似乎住进来人了。
之后就再没听到别的。
兴许是人有事又出去了。
之后方灼也没怎么上心。
专心做着自己的事。
将自己住的那间屋子从里到外的认真打扫了一遍,因为昨晚过来的迟,空置了一个月的屋子也没来得及好好收拾。
刘氏旁边唠叨着说她的好爸爸安排了杨助理过来给她整理,可她不领情的偏要自己整。
而且她的东西也不喜欢别人去碰。
更何况他的那些王助理、张助理、杨助理、刘助理...们了。
隔天一早方灼过去学校,开学第一天,一路上三三两两的都是学生。过去一个寒假冷清了将近一个月的学校门口的小卖铺,生意又红火了起来。
方灼过去小卖部买了一支红色笔芯的水笔,装进书包。
然后出来小卖部没几步的时候,在距离校门口背影处的墙边,又看见了前晚那个身影,同她一样,穿着一身蓝白条临北一中的校服,单肩挎着书包,没骨头似的靠在那堵墙上,嘴角咬着一根烟,头发梢半遮着低垂的眼角,正低头笼火。
然后很老道的深吸了一口。
方灼从这边胡同口路过时,透过他面前的袅袅烟雾,稍偏头将人看了眼。
那晚浑身的血迹已经不在,只能看到干净清透的脖颈口划着一道血痕,而且一半还隐没在领口深处。
他没有看她。
也根本没注意到她。
临出胡同口的时候,她回头,人却已经不在那了。
他是几班的方灼不知道,确切说,她在临北一中也是第一次遇见他。
她不知道原来他也是临北一中的学生。
但紧接着她便在临近进学校大门的拐口又见到了他,只不过刚刚嘴角咬着吸的那根烟已经没了。
旁边三两步跨着跟上来一带眼镜的男生喊了他一声煜哥,男生叫陈科磊,外号四眼,原因就是高度近视,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片。接着四眼从口袋里摸出一光碟模样的盘子,勾着人脖子挑了挑眉:“为庆祝煜哥的回归,哥们我特备的小礼物,晚上喊上包子他们几个去你那里一起聚一聚?”
沈煜觑了眼那光盘上毫无遮掩纵横交错在一起的溜光浑圆插画,鼻腔嗤出一声笑,眉眼间透着邪肆,唇角偏一侧勾起,低沉着嗓音淡笑着回他:“你口味太重,欣赏不动。”
“不重,制服妹,你别看这画,这画不准。”说着拍了下他的肩,“兄弟一点小心意,给你接风洗尘来着,你就笑纳一下?晚上一起烧烤怎么样?”
“......”
声音渐行渐远,伴随着进去学校大门,混杂进来往的人潮,愈发听不见。
方灼随着他们后一步进了校门,指尖勾着书包背带往上扯了扯。然后右拐往最北边的雏鹰楼走,高三一共七个班级,她在高三五班。
文理分科,她选的理科。
刚进教学楼走廊里,就听见旁边两个复读班、笼统来说算的上曾经高她一个年级的学姐,两位学姐窃窃私语:
“我刚是不是眼花了,你猜我看见谁了?”
“谁?”
“沈煜。”
“他不是辍学了吗?”
“你确定?”
“因为那次和职专的那谁打架的事啊,闹的可大了,你忘了,上的是社会新闻。”
“......是么?”
女生神色游弋,那是她真的眼花了?
可临北一中,很难再找出那么一个长得人神共愤的吧?
两人的身影伴随着方灼在二楼拐口拐弯消失在眼前,她径直进了高三五班。
班里同学已经来了大部分,讲台上面已经林林总总堆了很多的新书,还有男同学陆陆续续的往教室里搬。
新学期座位还没排,都是各自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方灼来的迟,就坐在了最后面。
她刚坐下没两分钟,班主任崔始仁,胳膊肘下夹着一本数学课本就进了教室。
同他一同进教室的还有林琅,穿着猫头鞋,一眼瞥见了坐在后排的方灼,哒哒哒就小跑了过去,坐在她旁边,一边将书包往桌肚里塞,一边骂:“靠,你都不知道,催命鬼真变态,我跟在他后边亲眼看见他把自己手机直接关机了。”催命鬼是他们之前给老崔起的外号,中年老男人,鼻梁架一副眼镜,做事跟他这个人的长相一样刻板。“他也不怕家里失火,找他不见。”
“......”方灼看了眼这口无遮拦的女的,这话说的明显有点毒了,“咱——倒也不必这么诅咒人吧?”
林琅转脸冲她嘿嘿一笑,接着厚着脸皮拍她:“卷子借我抄抄呗~”
催命鬼拿着板擦敲了敲讲桌,然后随手又指了两个同学:“王杨,陈可,帮忙给大家把书发了,我们争取上课前把书给大家发到位,不影响上课。”
被点名的两人起来帮忙一起发书。
十分钟后上课铃响起,与此同时,一道高高的身影踏着铃声出现在门口,来人手轻松的搭了下最上面的门框,挡了不少晨曦透进教室的光。
原本因着上课铃声而沉寂下去的窃窃私语又起:
“这是谁啊?好帅啊!”
“不知道了吧,他就是沈煜,”有知情的搭话,说话的叫魏聪,哥哥魏杨高他一届,去年已经考学走了,当年高一时候刚好是跟沈煜一个班,“听说因为那次打架休了学。”那次事情可是轰动了小半座临北城,看架势,这位爷八成是落他们班了。
后边的话他没敢说出口。
催命鬼招呼到了门边的沈煜,然后抬手往后边的位置指了指:“班里桌椅不够,沈煜同学先过去后边跟其他同学挤挤,我让人给你搬个桌子椅子过来。”老崔说完又随手指了两名学生:“去教务处领一张桌子和凳子,就说是我要的,签我名字就行。”
两同学得令出了教室门。
然后出了门后又小心的扭头看了眼人,交头接耳一番。
像是在说:沈煜,他是沈煜。
于是经老崔这么一说,等于是变相的介绍。
大家都知道了,他原来就是沈煜。
那个家里爷爷房产占了半座临北城的沈煜。
打架拼命不眨眼的沈煜。
入眼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因为每个班级学生数量大多在开学前已经固定,桌椅数量都是刚刚好的。
除非有特殊情况。
沈煜就是那个特殊情况。
他迈着长腿几步走到了教室最后边,没跟人去挤挤,而是就靠墙立在了那。懒懒散散的,单肩挎着书包。原本在校门旁边的胡同拐口,他当时靠着墙壁吸烟时候还能隐约看得见的脖子锁骨处的那道血痕,此刻因为外套的拉链被他拉至最高处而尽数捂了进去,见不到了光。旁人也看他不见。
除却方灼。
方灼见过。
甚至最严重的前一晚,她还好心的要去给人递伞,然后换来一个“要你管?”的眼神。
她此刻似乎方才琢磨出那个眼神的意味。
沈煜偏脸从左手边的教室后门往外看了眼。
接着收回目光就对上了方灼看过去的。
方灼就坐在后边倒数第二排边上的位置,她没想到人刚还看门外呢,怎么就又转头往这边看了。
“......”
少年眸色漆黑如深潭,高高的个子立在后边像是在俯瞰睥睨众生一般,然后就对上了那么一个格格不入的。
旁边没这么敢明目张胆看沈煜的,除了她。
有种当惯了学霸,刻进血液里多年的那份傲骨不允许她对一个学渣唯唯诺诺似的。
方灼眨了眨眼,两秒之后,她将脸若无其事般的扭正。将桌上她刚刚掏出的卷子展开,开始看。
“阿灼,你傻啦,卷子拿倒了!”林琅好心的提醒她。
倒就倒了吧,倒了,倒了?
方灼将卷子转了转,“我知道。”
这女的,鬼叫个什么。
卷子翻转了个面,接着不由自主的打了声喷嚏......
早知道那碗姜汤就该老老实实的喝了。
一声喷嚏过后,头都开始沉了。
连绵几天的雨虽然停了,但是临北这破天依旧灰蒙蒙的没个定数。教室里大白天的开着灯,不然还真看不清手里书上的字。连周边呼吸的空气似乎都跟着一起灰灰的,像是时不时的就会阴云压顶,还能再来一场雨。
被老崔指使出去领桌子凳子的两位同学回来了,抬着桌子一路从前门路过没进去,直接从外边走廊里抬着走向了后门位置,但是在到后门口的时候放了下来,停在了那里。
沈煜看过去一眼,两人怂包似的立在那不敢上前,他单脚勾着其中的凳子拉进了教室,然后冲两人瞥了眼脚下的位置,两人就连忙将桌子给抬了过去。
正是方灼的后边,刚巧正对门的位置,也只有那么一个空位置。
沈煜从肩头拿过书包丢在桌上,勾了一脚凳子挪正坐下,可能腿太长一下没收住,桌下长腿大剌剌的一伸结果一脚就蹬在了前面方灼的凳子腿上,小姑娘身子轻,硬生生被蹬的连人带凳子往前挪了差不多有一寸的距离。
方灼重心前移心下一跳,原本捏着卷子的手指下意识的一紧。这次生生遏制住了没再往后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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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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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旧事·后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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