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哥,帮我拍张照片吧,我想发条微博,告诉大家我现在很好。顺便再发一条直播预告,今晚八点我要直播。”
医生仔细的查过房后,确认了除头部轻微脑震荡、肺部有些感染、身体有些虚弱外,其他各项指标还算不错,在李立的帮助下,蒲九夏进行了简单的洗漱后,便想着趁机拍照发下微博向关注他的人报下平安。
手上用了些力,使劲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看上过去脸色没有那么惨白,多了几分红晕,气色便看起来好了许多。轻轻直起腰,然后身体稍稍放松,似靠非靠的挨着摇起来的病床,显得惬意又精神。
摆好姿势,蒲九夏刚对着镜头扯起一抹微笑,便听见“咔擦”一下,很细微的拧门锁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有人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看清来人,蒲九夏眼睛都瞪圆了一个度,保持着拍照时的微笑,那表情说多诡异,便有多诡异。
诡异的表情,加上直勾勾盯着人看眼神,着实能吓人一跳,让人呼吸一紧。
来人显然受到了这种冲击,神情愣了一下,与蒲九夏对视一眼,默默的转了过头,冷峻的脸上还飘过一丝不自然,不过很快便掩饰过去。
这人正是当下炙手可热的影帝——池尧,蒲九夏口中那个“高中同学”,也是昨晚将他从水中救出来的男人。
此刻,那张每每出现便引得众人狂热惊叫的脸上,正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冰山般的气息,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看着就冷飕飕的,足以和蒲九夏那个略带些神经质、又皮笑肉不笑的微笑媲美了。
“你还有心思拍照啊,看来这一出又是你公司在炒作,为了话题、热度、流量,你公司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池尧嗤笑道。
径直走向了正对着床头的沙发,随意一坐,任身体完全放松地陷入其中。
“就是如此,蒲九夏,你还是唯命是从啊。”
半眯着眼,池尧双手十指交叉,搭在腹部,话语里的带着明显的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听着池尧说的话,蒲九夏眉头一蹙,嘴角的微笑也收了起来,眼皮向下耷拉着,盯着床尾一处皱起的布料,并没有搭腔。
“这次是跳海,下次呢,是不是就要上吊、跳楼、割腕呐?”
眼看着蒲九夏毫无反应,池尧也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模样,说得咬牙切齿,那股强烈的愤怒,仿佛能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眸中怒火中烧,狂暴至极。那恨之入骨的神情透着可怕的凶狠,犹如深渊烈火,其情其状,惊心动魄,无法直视。
可若仔细听的话,又能听出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与惶恐。
蒲九夏猛地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男人猩红的双眸,狰狞扭曲的神情,男人仍保持着姿势未变,合起来的双手却布满青筋,规整的西装下,隐隐可见鼓起来的肌肉,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紧盯着不远处即将落入口中的猎物。
蒲九夏表面上仍维持着比较官方的笑意,装作不为所动,心中却是狂涛骇浪一片,后浪推着前浪,毫不留情地拍在他的心尖上。
蒲九夏躲过池尧的“怒视”,像是被戳中痛楚一般,低下了头。
“接下来呢,蒲九夏,你就没有你自己的想法吗?”
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池尧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周身气势,语气放轻了些许。
可他闭目深呼吸的时候,却没有看见,蒲九夏低垂着的脸上巧笑嫣然,笑得像只偷了蜜吃的狐狸一般,一脸志在必得。
这种感觉,类似一种蒲九夏在长期追寻一个宝藏,苦寻不得。
结果,宝藏自己似乎一个不小心在蒲九夏眼皮子底下露了面,尽管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让蒲九夏给窥见了。
抽丝剥茧,蒲九夏发现这个宝藏的藏身之处就在自己触手可得的地方,只是打开宝藏的钥匙就在池尧手中,这人不仅不想让自己知道宝藏的位置,还试图将露出的钥匙一角重新藏起来。
蒲九夏无声的笑着。
狡猾的猎人,通过猎物不小心留下的蛛丝马迹,终于找到了猎物的藏身之处。
接下来,就是该哄骗猎物主动走出来了。
“看公司怎么安排吧,具体该怎么做,我说了也不算。”蒲九夏轻声回答。
池尧这态度,很难和关心扯上关系,若不是早些年与他同吃同住,蒲九夏也察觉不出这看似狂风暴雨假象下的柔风细雨。
这才短短几年,不愧是当影帝的人,演技真是炉火纯青,不在乎的样子真看不出是演的痕迹。
自己是脑残外加眼瞎吗?怎的就是看不出这人之前的冷漠都是伪装出来的,爱与不爱,傻傻分不清楚,也怪不得后来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玩弄,下场那么惨。
不过想想,智者不入爱河,自己都爱的死去活来了还有什么智商可言,也怪不得自己死得冤。
蒲九夏在心中默默的为梦中的自己点了根蜡。
可一码归一码,就算搞明白池尧这个口是心非、又总不爱张嘴的男人,内心是在意且仍是喜欢蒲九夏的。但蒲九夏并不打算如实告诉男人自己接下来的举动,哪怕这并不是个秘密,很快男人便会知晓。
毕竟佛争一炉香,人争一口气。人生在世,牛马惯了,都差点忘记自己还是个人,卑微久了,都不记得自己的初衷就是活的潇洒,不受委屈。
这莫名其妙的大梦一场醒,仿佛打通了蒲九夏的任督二脉。低三下四被操控着活着,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蒲九夏眼下的目标,【武装打响发压迫的第一枪】。
“你明知道那是安排都是陷阱,你的公司并没有真心为你考虑,你还是打算义无反顾的往下跳?”
“难不成,你也喜欢上当慈善家了啊?”
男人的语气很快又重新带上了几分冷笑。
“池尧,我很感谢你昨晚救了我,没有你的话,我昨晚肯定必死无疑了。可就算如此,这也不是你能质问我的理由,况且我也不想回答你这些问题。你今天状态有些不好,我不想反驳你,权当是你关心我了。”
明知道这话说出来会更惹男人生气,蒲九夏还是郑重的说了出来。
稳住,别慌,这都是小场面。
梦中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池尧就是个纸老虎,不用怕,这人心中比你还要慌。
也别生气,你不生气,生气的就会是别人。
蒲九夏内心不停祷告,嘴上却分外不饶人,“等改天,我一定登门道谢。”
果不其然,池尧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了。
“哼,也是,我有什么资格质问你,你向来主意大,什么事都不肯与我商量。”
“就是我俩在一起时,你都不肯跟我实话实说,何况现在,你我之间什么关系都不是呢?”
池尧的话中带着明显的怨怼。
果然生气了吧。
蒲九夏很快的瞥了一眼身旁的李立。
这人从池尧进门时的喜悦客气,到池尧关切又暴怒质问时的小心翼翼,再到此刻池尧揭露两者关系时的震惊呆滞,整个人都不好了,茫然无措的站在两人中间。
表情懵懂但丰富。
左脸一副“我在哪儿?这是啥?我该怎么办”的不可置信,右脸写着“不想死,救救我,我想走”的求生欲,头上还顶着“亲祖宗,要命!”的无可奈何。
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呼吸都变得十分缥缈。
而再看看罪魁祸首,正理直气壮、扭着脸、扬着下巴,目中无人的与空气对峙着。
撒娇的女人最好命,同理,生气的男人最要命。
蒲九夏无奈的叹了口气,“立哥,你先出去帮我买点日用品吧。”
话音刚落,就见李立像身后有鬼追般,三步并两步,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完了还不忘轻轻的带上门。
“池尧,我们不是说好一笔勾销,旧事不在重提了吗?”
转过头,蒲九夏定定的看着坐在沙发上人,声音很轻。
“一笔勾销?旧事不提?你倒是爽快,踹开我,拍拍屁股一了百了,留着我像条狗一样待在原地,还想着你能回来”
“我问你,我池尧是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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