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映莲对自己恼火,本来就决定和他保持距离,怎么还去了他家,还让他到家里来坐呢?
她暗下决心,往后就当陌生人,碰到了也不会搭话。
只要抵挡住外面的明枪暗箭,回到家叶映莲是满足的。两个宝贝一个阳光自信,一个软萌可爱,豆豆小小年纪就体谅奶奶,朵朵娇气点,是个爱美的粘人精。
孩子不在家的时候,做家务,做手工,孩子回家后,做饭,督促孩子吃饭,陪孩子玩,辅导作业,给孩子们洗澡,读绘本,装好两个小书包,找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鞋子,然后哄朵朵睡觉,给儿子热饭菜,洗碗,洗衣服,刷朵朵每天都会变得脏兮兮的小白鞋,儿子儿媳洗漱完后,趁着卫生间空下来赶紧去洗澡,检查门窗是否关好,准备好第二天早上要给豆豆煮的早餐,把完成的手工品装好放门边,第二天早上要给小老板送去。
这样紧锣密鼓的节奏,让有些事没有在心里闹腾的机会。
接孩子的时候,叶映莲刻意让自己听他们叽叽喳喳说着幼儿园和小学的事,满面笑容应和着,来遮盖那些流言和打量。
高贤成有那么两次,在人群里远远看见了叶映莲,现在是风口浪尖,他不敢喊她了。高贤成不是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可阿莲的名声要紧啊!
这天,叶映莲又抱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态度,领了手工零件就往家走,恰巧梅姐在楼下摆着蟑螂药的摊子,两个人互不打招呼,擦肩而过。
“哎,哎,喂,你这叼毛,长没长眼睛?”
叶映莲一回头,看见梅姐揪住一个骑电动车的小伙子的T恤圆领,小摊上的东西七零八落散在地上。
“全都买下,你都撞坏了!我的摊子你也要赔钱!”
“我要是不赔呢?”小伙子要走。
“不赔我就报警!”
“不是钱的问题,你刚才上来就骂什么?”
“你搞坏了我的东西,我还要说什么好话?”
叶映莲凑了过来,将地上小包小包的东西捡起来,将摊位摆好,东西往上放。梅姐又一把推翻:“你破坏现场干嘛!”
“出来打工都不容易,让他道个歉算了,你这占道太多了,也不全是他的问题。”叶映莲说。
“哟呵,慷他人之慨?那你买下?”
小伙子还要争辩,有个电话来了:“爸,我还在和平社区,就天天乐超市对面,把人家摆的摊撞翻了,人家讹上我了。二房东还只见了一个,这个月的收齐了。”
梅姐竖着耳朵听着,气焰顿消。
“既然你是大老板,我也不跟你计较,你也不是缺钱的人,一百块给我放你走。”
“扫码?我没有现金。”“好。”
“你要是刚刚这样好说,我也不会冒火。”
“是是是,我以为你要跑路,早知道你是有钱人,我还怕什么?”
正说话,一辆白色汽车在路上按喇叭,一个大叔摇下车窗喊:“家俊,你还在扯皮啊?赔了多少?”
“一百块。”
车里的人哈哈大笑:“一百块你说得那么吓人,我以为你被人控制住了。还有哪几栋没去?我来收。”
父子交谈中,后面的车在按喇叭,大叔说:“这样,我下来走走,你开车,电动车一会儿我给你骑回去。”
小伙子麻利上车远去,大叔对梅姐道歉:“我儿子莽撞得很,抱歉。”
梅姐笑容满面:“是我让他受惊吓了,他态度还可以。”
叶映莲见没事,转身要走。
“你们后面这一栋也是我的,不过你们平时见不到我,都是二房东在收租。”
“我以为二房东都是租整栋,一次性付钱给你们。”叶映莲说。
“有这样的,但也有我这样的,请人帮忙收租,给他发工资,这样我们赚得多点。像我朋友有的不愿意管这些琐事,就整栋整栋租给那种有本钱的二房东,一年收一次,赚得少些,乐得清静。我们也很烦的,二房东在中间赚水电费,请人修理要我出钱,天天电话一堆。”
梅姐笑道:“是你有福不会享,直接包给人家你就自由了,还要像这样把你跟你儿子绑在这里。”
说话间,大叔老远对一个人招手:“老高!”
叶映莲一看,是高贤成,转身就走,打开楼下大门进去了。
高贤成没看到叶映莲,慢悠悠踱过来:“老钟,你又来收租了?”
“那你呢,你又不亲自收租,你来瞎晃什么?”
“我儿子出差,昨天没来接孙子,小家伙挨着我睡一夜,今天我送他的。送完趴墙头看孙子做早操,一直看到他进教室再走,又随处瞎看看,到现在还没回去。”
“你在这卖什么呢?”老高对梅姐打招呼。
梅姐笑:“都是毒药。”
老高问:“阿莲呢?”
“看到你来,她就走了,刚刚还站在这里。”
高贤成显出失落的神情。
“你俩怎么认识的?这是我的租客。”钟庆民疑惑道。
“他呀,八成是看上我隔壁的了!”梅姐抢先说。
“刚刚那个?”
“可不是嘛!”
“哦,看起来是不错,斯斯文文的,是个体面人,长得也清雅。”钟庆民转头对高贤成笑:“你眼光不错。”
“别瞎说,她可没那个意思,这段时间已经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了,你们再瞎传播,她还要不要出门了?”
“指点什么?两个单身,接触一下犯法了?”钟庆民不解。
“你们富人八十岁也能谈恋爱,我们穷人当奶奶了哪能再找?何况你们门不当户不对的。”梅姐说。
“要说也是。老高跟我说的时候,我也寻思不靠谱,怕是骗钱的,现在看是老高单相思罢了!”钟庆民笑道。
“这么说,他是真有这意思咯?”梅姐问。
“上头得很!”钟庆民说。
梅姐的心里五味杂陈,一个谣言证实了,有种不知来自哪里的气恼和愤恨。
两个有钱人,都觉得她好。她再好,也只是个老寡妇。
叶映莲对梅姐是有怨气的,两家有来有往的,怎么能带头在外面乱说?因此对她冷漠不少。
梅姐因老高和老钟,也认定叶映莲是老了的狐媚子,不是个好女人,恨不得啐一口。不得不承认,心里猫抓一样难受,也许这种病叫嫉妒。
钟庆民的无聊生活有了点缀,隔三差五跑到高贤成家。
“我都没激动,你说你兴奋个啥?”老高一脸嫌弃。
“说真的,知道是她,我不反对你们了,她就是你会喜欢啊那种人,你俩很登对。”
“神经病啊?你对她很了解吗?就那样看见一次,好像知根知底一样。”
“眼缘你懂吗?我不了解她,还不了解你吗?”
“那你说我要怎么办?”
“追啊!”
“怎么追?”
“你怎么说也是风韵犹存,又有钱,怎么追还要我教?”
“这话说的,我拿钱去放她面前说让她从了我?”高贤成笑了。
“我只追过年轻的妞和少妇,没追过老年人,这方面是知识盲区哈,你自己琢磨琢磨。”
老高歪在沙发上,皱着眉思忖。
“喂,你想过没,陈宜玲不见得同意你找。”
“她凭什么管我?”
“你的钱她随来随取,你要是有老伴了,就当不了家咯!”
“笑话!离了二十多年,她管她自己老公不够,还要管我?我倒是怕我儿子和女儿反对,他们是凡事站母亲那边的。”
“路漫漫其修远兮,你这路难走。”
“论持久战。”老高笑道。
乐惠子和谢清和发现好不容易弱下去的流言又势头强了起来,细听起来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往日自得其乐的生活,不知哪天起变了味。高贤成提笔忘字,颜料调好画不成一个完整的图,到书房,寂静无声,到卧室,形影相吊。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难怪钱钟书说老年人恋爱就像老房子着火,痴长六十多年,原来爱上一个人是这样的。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找她去!
高贤成一年难得买一次衣服,下定主意就去商场给自己买了几身新装,拖鞋不穿了,老头背心更是藏到衣柜,头发打上发蜡,嚼了好几个口香糖。
到了叶映莲那一栋楼下,开不了门禁,徘徊着。
梅姐摆摊无聊,左顾右盼,回头看见高贤成:“你找阿莲去?”
“嗯,进不去。”
梅姐痛痛快快去给他开门,坐回小板凳,逮着人就说:“阿莲又在和那个大老板约会呢,千真万确,正在楼上!”
一群人驻足等着,像粉丝等明星那样。
“我就纳闷了!到底谁盯着我妈不放?”
“有没有一种可能,别人说的是……真的?”
“不可能!”谢清和愤愤的:“我妈快三十年了,一个绯闻对象都没有,她把她的名声看得像命一样重,不可能老了糊涂了,他对我爸爸是一生都不能放下的,你懂不了这种感情。”
“你是不是有点自私,难道你妈要一辈子就怀念你爸过日子?她不需要陪伴吗?不需要人呵护她吗?”
“……”谢清和也无法回答:“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以我对八卦的经验,人家未必是捕风捉影。不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怎么就偏偏说是她?”
“你这就是受害者有罪论了。”
“那你仔细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我现在也怀疑有这么回事了。”
这么一说,谢清和心里也毛毛的,但母亲的言谈举止没有什么异常,家中一切也还是井井有条,不像分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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