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自助餐,大概是今天的运动量太足,其他人也没了夜场的心思,吃完后径自回房。
也不知道肖凛是有意还是无意,给言聿卿准备的是套间,打开门后,里面有两个房间,外加一间书房和衣帽间。
行李已经有专人送到,简柠借口整理行李,躲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外头安安静静的。
过了会,她出来倒水喝,经过书房时,见到言聿卿开着笔记本,正在一丝不苟地审阅文件,看到错漏的地方,眉头成了“川”字,复又松开。
门没关严,留下一丝缝隙,她不是故意往里望,只是刚好瞥了眼。见他神色严谨认真,下颚线条深刻,只着深色里衣,更显得宽肩窄腰,肌肉结实而饱满。
简柠不作停留,倒完水走回去,又听见言聿卿放在外头客厅的手机响了。她想绕过去,可响声一直没停过。
简柠怕言聿卿错过重要电话,捧了手机敲书房的门,在外面探头探脑:“Archer,你手机在响。”
“拿进来吧。”
打来的是外公钟徇,言聿卿接起来,用流利的粤语说:“外公,你仲唔训?”
简柠听不懂,也知道非礼勿听的道理,她缩了缩脖子想往回走,手臂被言聿卿拉住,用唇语说了句:“你等会儿。”说完后,又转过身说,“你讲,我听紧。”
钟徇远在港城,却也知道钟明过去没几天,就给言聿卿惹出不少麻烦的事。今天紧急开的线上视频会议,可不就是他闹出来的。
上回钟明花掉市场部的维护公共关系费用,就是特意摆谱。而言聿卿一言不发就给毙了,更是说明了他的态度。
钟明脸都被打肿了,自然要在别处找补回来,硬是把市场部好几个计划书给砍了,说是节约成本。
今天开会就是为了这档子事,言聿卿动用了审计部门,一周内要出结果。如果审计结果无误,市场部的计划就得如期进行。
这些明枪暗箭,言聿卿从来不在外公面前说过一句,没想钟明先去说了,说他想在市场部大展拳脚,Archer又故意砍掉经费,导致他许多项目无法进行,被迫逼停。不仅如此,Archer还要怀疑他在费用上做手脚,大张旗鼓让审计部门过来稽核,明摆着就是要他丢脸。
言聿卿简直无法理解钟明的脑回路,二十来岁的成年人了,发生问题不去想着解决,只会回家找家长哭诉,这无异于幼儿园的解决方式。
他伸手揉了揉鼻梁,暗自发笑。
钟徇也是商界老江湖了,哪里会信钟明那些弯弯绕绕的小道道,都上不来台面,只抚着心口说让言聿卿多包涵表弟胡作非为,必要时多多教导,免得他行差踏错。
言聿卿开解道:“知了。你身体唔好,唔好太操心钟明噶事,我会处理。”
他讲电话的时候也不避人,简柠就在一旁干等着。她觉得不好意思,转而看向书柜,上面零星地放了几本英文原版书籍,最上面一本《Rimbaud》已经翻开几页。
简柠低头,假意看书掩饰,却在某一页中看到潦草的批注:“幼年时期的修行,对比起任何理智的决定,都有更强大的束缚力。”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细细碎碎的词句,大多是对于书里的注解。不过原版英文书对简柠来说,还是太过晦涩,她翻看了两页,言聿卿已经挂了电话。
他认真做事的时候,她从来不多话,和别人攀谈时,她也老神在在,间或专注做自己的事,从来不会多问一句为什么,也许这就是这么多次活动后,言聿卿仍然愿意把简柠带在身边的原因。
简柠没有事先开口,言聿卿抬起骨肉匀停的手,拿起旁边的无线座机,拨了前台号码:“请送一瓶止痛药和散淤的药酒上来。”
言毕,眼神望向简柠时不时揉着的膝盖:“滑雪不是普通运动,做之前要懂得怎么保护好自己。”
简柠别过脸,辩解道:“我知道,Leo说了。”
“Leo?”
“我的滑雪教练。”
言聿卿挑眉:“那还摔伤了。”
“运动受伤,是很正常的事。”简柠不服气地反驳道,“你滑得那么好,不会一次都没摔过吧?”
“摔过,但我会提前做好预案,不让自己受伤。”
门铃响了,言聿卿大阔步走上前,拿过药酒,简柠在他身后,听见他对服务生说了句谢谢。
在言聿卿身边待了几次,简柠就发现了他的这个习惯。无论是酒店的清洁阿姨,还是饭店的上菜员,他都会谦和地说谢谢,从来没有看不起过他们。
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细节,却让简柠有点动容。她见过太多高高在上的受服务者,其中不乏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同学,但很少会平等对待底层的服务人员。
言聿卿见她在兀自发呆,把止痛药和药酒递过去:“你自己擦药,淤青要揉开了才行。”
简柠见他要回书房,想了想喊住他:“Archer,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困扰?”
言聿卿双手交叠放在桌前,笃定:“肖凛说的?”
“也不全是。”
除了肖凛上回说过之外,言聿卿打电话的语调和神情,约莫也能猜出来。简柠摸摸鼻子,有点担心自己的问题是不是太过关心,反而显得有些越界了。
“没什么。”言聿卿不以为意,“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操心你自己的膝盖,今晚不处理好,明天会很酸胀。”
简柠回房后细细回想言聿卿的话,发觉他貌似关心体贴,其实不过是在划定楚河汉界。
诸如刚刚的话,其实是变相地在说,不必过多关心我的私事,这事和你没关系。
至于他突然而至的关照,不过是担心自己陪他过来滑雪受伤,自己会有责任罢了。
而之前送的铂金包,则是因为他出手阔绰。总而言之,言聿卿是个思维清晰,冷静自持的合格“饭搭子”。
想到这里,简柠有了一瞬间的松快,她担心自己会有困扰,但其实有一些话,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讲得清楚明白。
简柠用止痛药喷了喷膝盖,又倒了些药酒在掌心,摁在患处时,就已经有了酸爽的感觉。
“嗯……啊!”
她倒抽一口气,隐忍着发出细碎痛苦的声音,实在是太疼了,忍都忍不了。可若是不揉散这淤青,让肿胀的地方发散,明天怕是连路都走不了。
在两难之间,简柠选择了速战速决。这速战速决带来的,是更酸楚的痛感。她一边揉着患处,一边咬牙忍着,额头上连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恰好有发小搂着女伴从房门走过,听到了房间隐约传出来的声响,咋舌:“这是……言哥房间?”
与此同时,言聿卿的发小群里,有一条信息掠过:来行政酒廊打桌球吗?五局三胜,赢了有彩头!
其他人纷纷响应,过了会儿,肖凛这个东道主才想起没叫上言聿卿。
肖凛:【@Archer,言哥来不?】
谁知道有个不知底细的在底下又@了肖凛:别找言哥了,刚从他门口经过,忙着呐。
大伙儿心知肚明这句话什么意思,也就不敢再去打扰,又东扯西扯聊到了其他事情上。约莫二十分钟后,言聿卿审阅完文件,抬眼才发现群里的事。
许久不在群里露脸的言聿卿突然冒了出来。
Archer:【OK。】
而后,擦完药油的简柠也收到了言聿卿的信息:饿不饿?带你去行政酒廊吃东西。
简柠稍微换了套休闲服,走出去的时候,言聿卿已然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
他正低头看着手表,不知道怎么了,简柠总觉得言聿卿像是有点冒火的样子,走出去的步伐也比平常的快。
她跟上去,两人乘坐电梯上了酒店顶楼。
电梯叮地一声,简柠走出去走廊,才发觉外面别有洞天,酒店顶楼全落地玻璃铺开,一边是行政酒廊,有乐者在表演,吹奏萨克斯风乐曲,听起来悠扬舒畅。
另一边是敞开式的空中酒吧,摆着西式自助餐,各色水果红酒、牛扒、生冷食物和甜点一应俱全。
两边是连通的,四周以镂空的星星灯点缀。肖凛应该是包了场子,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都是言聿卿的发小和他们带来的女伴,气氛舒朗又热络。
简柠寻了一张长脚凳,有穿燕尾服的侍者递过来几杯鸡尾酒,她挑了一杯,捻起上面的樱桃放在嘴里。
言聿卿则径直走到台球桌旁,挑了一只趁手的台球杆。
肖凛喝了两杯酒,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可许久没看见言哥这么好兴致了,咧着嘴:“言哥,来两盘?”
言聿卿低头,把袖扣挽起,再伏低上身,率先开球。
简柠听见清脆的击球声,循声望去,只见白球滚动,其他球在撞击中,犹如天女散花般,四散开去。
随后肖凛上手击球,他也跟着伏低身体,瞄了好久才出手。球受力,顺势滚过去,堪堪停在洞-口。
“哎,手气不好。”肖凛抓了一把头发,坐回位置上。言聿卿老神在在地用巧粉磨了磨球杆,再走到球台一侧,流利地打出一球。
球很快入了球袋,比分变了。随后,言聿卿把持着台上主动,迅速清空球台,转眼间,几乎所有彩球都落到了洞里。
尽管场上还有最后一颗黑色球,很明显言聿卿已经赢了。而他仍旧占据着主动权,看样子并不打算把机会让出。
黑色球恰好卡在一个刁钻的位置上,言聿卿仍旧用两手撑在球台上,比对着黑球和白球之间的距离。他伏下上身时,露出精瘦的手臂和结实饱满的腰身,长身玉立,更显得线条流畅,猿臂蜂腰。
全场的人都被这场台球给吸引住,简柠隔得远,却也感受到那头的热度。忽而有一个年轻女孩子挤到她身侧,眼神盯着言聿卿,半是甜腻半是发酸地感叹:“啧啧,这个腰窝,这个腿长。他一定很厉害吧,花样多不多?”
“啪”地一声,黑球进袋。
其他人已经围在旁边叫好,甚至有人吹了个口哨:“好球!”
肖凛连球杆都没摸到,就迅速丢了比赛,他连脸色都变了:“言哥这回是,杀疯了啊。”
简柠心里一跳,在几秒后才后知后觉地发觉那名女孩子在问什么。
她的脸上忽而燥热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那杯鸡尾酒,还是因为目睹了言聿卿的一场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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