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贤贞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酉时。

在主持人的带领下,众人战战兢兢步入了灵堂;而剩下的人则是按照要求呆在房间,锁好了房间的门。

当日下午,唐初梨二人将受伤的男生弄回房间时,玩家们对于艾老太爷的生肖仍是毫无头绪。

在目击同班同学被割舌后,唐初梨不清楚现场的玩家中还有多少是自己亲爱的同学。本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想法,她将艾老太爷的生肖以及算法分享给众人后才再次离开。

于是在夜深后,不与艾老太爷相克的唐初梨六人前往了灵堂。

灵堂是由堂屋改造而成。夜风吹进敞开着的门,翻卷着挽联与祭幛,灵前的烛光随风舞动。香炉里的香静静燃着,浓重的檀香味呛着人们的鼻子,有人克制不住,轻轻地咳嗽着。

沉默的主持人将白纸扎起来的棍子分发给众人后,再次消失了。

唐初梨默默捏起那根棍子。棍子不重,和小臂的长度差不多。如果用其防身的话估计和躺平等死没什么区别。

“在想什么?”

她抬眼,见秋笙往自己身边靠了靠。烛光映照下,对方漆黑的眸子静静盯着自己。

想到这人也许拉了很多同学进游戏,唐初梨下意识抵触与其说话,暗暗往远处靠了靠。

“在想这个棍子是干什么用的。”她顺口胡诌。

“人的腿骨。”秋笙漫不经心,“用白布或者黑布缠上,可以招魂。”

“看上去你心情很低落?”柑橘香气突然变重,对方逼近唐初梨,“有什么心事吗?”

唐初梨:“……”丧心病狂的你就是我的心事。

“很多同学都来这里接受惩罚吗?”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开口,“都是我们的同学……这太残忍了。”害怕指名道姓会让秋笙这个疯子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只能暗戳戳阴阳怪气。

“惩罚?残忍?”听到这话时,那人下意识挑眉,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见唐初梨一脸认真后才正色道:“并不是的。”

“这是赏赐。很多人求神拜佛得不来的赏赐。”

唐初梨:“……你是发烧了吗?”

她把秋笙的脑袋掰向自己,用唇轻触后得出结论:“额头也不热啊……但是发言为什么这么神经病?”

角落处传来一声轻笑。

那是一个娇小的女子,过长的发垂落至腰,脸上的神色在昏暗的烛光下看不分明。

二人的话语似乎勾起了她的兴趣。那人起身,朝唐初梨二人走来。

奇怪的是,她并不像众人那样走路歪歪扭扭,反而走得平稳,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腿部的刺痛。

淡淡的熏香味先于对方给唐初梨打了个招呼。女人在唐初梨身旁坐下,侧头看向二人。

“唐初梨是吧。”那人温柔一笑。

声音很温和。柔柔的,是熟悉的声音。

唐初梨立即回忆起,这就是自己刚进游戏,意识朦胧之时听到的声音。

女人的气质如水般温和,让人不自主想要与其亲近。不同于秋笙带有攻击性的美,她美得能让人自动放下警惕。

可惜唐初梨并不吃这一套。

“你怎么认识我的?你是哪位?”她警惕地看向女子,“我记得我刚来这里时,就听你说什么我们一个学校。”

对方闻言,眸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勉强笑笑:“我们在同一个地方背过书。”

唐初梨绞尽脑汁回忆:“最近?”

对方颔首,仿佛为了打消唐初梨的疑虑,又补充道:“我们在四楼。当时你们应该是期末周,你背对着我坐着,背了整整三天。”

是了。唐初梨了然,记忆中只有一个背影的同学与面前的柔美女人对上了号。

“抱歉。”她连忙道歉,“请问如何称呼你?”

“段雪菲。”温柔女子笑笑,“很抱歉当时听到了一些你背诵的内容。说起来,我还是你的学姐呢。”

学姐?

唐初梨下意识看向秋笙。

这货连即将毕业的学姐也要拉进游戏?

几人客套地聊了几句后,再次陷入沉默。唐初梨在外找了一天的线索,此时也已累极,便昏昏沉沉睡去。

……

“刺啦”

重物被拖动的声音尖锐,将她从混沌的梦境中吵醒。

四周一片漆黑,燃烧着的蜡烛不知何时早已熄灭。刺耳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被无限放大,持续不断地响着,好像在朝着她们逼近。

唐初梨用力睁大双眼,企图看清发声物是什么。不料声音突然在她面前消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拖到了自己的正对面。

她死死咬住手背遏制浑身的颤抖,力气重到嘴巴里泛起腥甜的血味也不敢松口。囫囵咽下一口血水,勉强保持着镇定。

此时,邪门的声音再次贴着耳边响起。

“吱呀”

“吱呀”锈蚀的木头盒子被缓慢开合的声音。

现场的木制品好像只有棺材板。

是死者跑出来了吗?唐初梨手指冰凉,不清楚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格愣”很清晰的,木板掉下的声音。

一双手在此时突然缠住了自己。唐初梨一惊,随后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道。

是秋笙。

她下意识挣扎着要脱离对方的怀抱,但又怕惊动黑暗中的怪物,不敢大幅度活动身体。反而叫秋笙将自己死死揉进了怀中,还安抚似的轻轻顺了顺她的后背。

温热的手熨帖着发冷的皮肤,唐初梨逐渐平静了下来。

细微的,鞋底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摩擦声擦着身子响起。好像有东西就在附近走动。

摩擦声由大变小。她闭着眼,确定那东西正在往房门口移动,甚至有可能要走出这个房间。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消失不见。

唐初梨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确认房间里彻底没有声音后,小声开口。

“谁离供桌近?先去点蜡烛。”咚咚的心跳声还是几乎要与她的嗓子形成共振。自己都不能确保说出的话语是否清晰。

隔了几秒后,蜡烛被重新燃起,一张张苍白的脸被照亮。

“怎么回事?”睡得迷迷糊糊的段雪菲被烛光照醒,“出什么事了?”

沉默,是所有人的回答。

段雪菲顿了顿,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只见在远处的棺材,突然被挪到了她们中央。

棺材被掀开,里面空无一物。

“拿好你们的哭丧棒。”见到眼前的情景,温柔女人的眼神近乎凌厉,“哭丧棒并不是招魂的,这是柳条做的,能驱邪。实在迫不得已,可以暂且用它防身。”

她话音还没落地,一阵邪风吹来,蜡烛再次被熄灭。

唐初梨在房间变黑的瞬间,下意识再次靠进了秋笙怀里。

死到临头,占一下秋笙的便宜又能如何。她冷着脸为怕黑的自己找理由:这本就是秋笙欠她的。她死在秋笙怀里,说不定能让这没良心的东西懊悔一段时间。

脚步声再次响起,细微的,迟缓的。像是在审视众玩家。

唐初梨一动不动,轻轻闭上眼睛,试图通过声音构建该生物的行动轨迹。

声音先是格外轻微,再是逐渐变大,最终在她们面前停下。呛人的沉香味吹拂着,几乎要掩盖秋笙身上的香水味。唐初梨用尽全力抑制着咳嗽的冲动,死死屏住呼吸。

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脑中缺氧导致一切都模糊了起来。她用尽全力遏制自己大口呼吸的冲动,最终还是无法抵抗对空气的渴求。

极度缺氧使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开始自救,她不自主地开始大口吸气,却被火烧火燎的烟味呛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唐初梨满脸涕泪,暗道这次完蛋了。那怪物肯定会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吸引,说不定今天自己就会死在这里。

她恨恨闭上眼,攥紧哭丧棒,准备在那怪物冲上来时与其同归于尽。不远处却适时响起了几声尖叫。

血腥味渐渐散开。

重物被拖行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后是“格拉”“格拉”,木板被盖上的声音。

黑暗的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沉寂。原来那东西早已离开,并且选择了受害者。

檀香似乎燃烧地更旺,浓厚到完全遮住了血腥味,闻多了让人昏昏沉沉的。

今夜,也许就这么结束了。

唐初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她扶着墙站起身,审视着整个房间。

昨夜在烛火的照耀下,房间都是暗淡且模糊的。此时明亮的光线使得灵堂中的所有东西都清晰可见。

昨晚诡异的棺材在早上已恢复原样,回到了远处,似乎昨晚的一切都是幻觉。

如果忽略那些血迹的话。

血迹从房间的一角蔓延至棺材附近,大滩鲜血积在棺材旁边;不远处,不知何时清醒的四人围成一个半圈。

圈的中央躺着一具尸体。死者额头被掏穿,两行血泪从黑洞洞的眼眶流出,干涸在了依旧青春的双颊上。

扭曲的面庞,大张的口腔中空无一物。唐初梨看着那张脸,凉意一点点渗透全身。

死者被主持人挖走舌头的男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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