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怎奈月色动人

袅袅烟雾在眼前缭绕,就那么一瞬,视线无法再凝聚,周遭环境渐渐模糊。

抽烟是陆临风大学时期从室友老烟枪那儿学来的。老烟枪的外号名不虚传,两三天一包烟,经常待在宿舍阳台吞云吐雾,得知陆临风几个都没抽过烟,他大为震惊,自告奋勇说要教他们。

那天,他们在宿舍围坐成圈,由老烟枪慷慨将自己的香烟分发给他们,几个愣头青手里拿着细烟面面相觑,任老烟枪掏出打火机让他们点火,然后教他们该怎么吸。

两指夹住,递到唇边,浅浅吸一口。浓烟从喉管蹿进肺部,临风的一个室友不慎吸猛了,胸膛起伏剧烈咳嗽起来。老烟枪熟练吐烟,摇摇手说:“哎你这不行啊。”

陆临风倒是适应良好,浅吸缓吐,看着居然有那么点样子,老烟枪笑说:“你们看,临风就很不错。”

平心而论,他并不喜欢香烟的味道,仅仅是那一次,后面没再碰过。直到母亲去世那天晚上,他独自坐在学校操场,吹着冷风伴着月亮,抽完了两包烟。

微苦而呛辣的味道涌进肺部,屏息一瞬,再缓缓吐出来,那感觉瞬间好很多,好似吐出来的不仅仅是烟,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从那以后,他好像喜欢上了香烟的味道。

抽得最猛是大学即将毕业的那段时期,没有方向的迷茫、寻找工作的焦虑还有对未来的恐惧。陆成化想让他回家,隔三岔五打电话问他工作找得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回来发展?

除非眼瞎,否则很难不看出陆成化的那点心思,无非是自认愧对他们母子,想做些什么来补救。回去意味着原谅,远走意味着不妥协,这对于他来讲是个艰难的抉择。

后来无意间回想起以前的生活碎片,和母亲的、和朋友的,因为那些记忆,从小生活的城市就变得意义非凡,为了寻回,他踏上归家的旅程。

恍惚间,门铃好像响了几声,陆临风误以为是错觉,不准备搭理时听见它又响了几声。

他捻灭香烟,搁在烟灰缸边缘架着,起身去开门。

没想看到应衍西装革履站在家门口,眸色沉稳,递给他手里的纸袋说:“回来路上看到有人卖糖炒栗子,就给你带了一份。”

陆临风默不作声,看看他,再看看他手里的纸袋,说:“不用,我现在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说完,他便要拉上房门,不料余光瞥见一道黑影,转头看到应衍的手卡在门缝边缘,抵住了门。陆临风怕他受伤,松开手,撤掉关门的力气问:“你这是做什么?”

“你怎么了?”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应衍问他,“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然而陆临风没问,视线下瞥,再次看到他手上那枚银色订婚戒。

“你还抽烟了?”应衍凝神注视着他,神情专注得仿佛眼睛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陆临风身上的烟草味若有若无萦在他鼻尖,苦涩而又呛人,他低声询问:“为什么抽烟?”

陆临风朝他笑笑说:“想抽就抽了呗,哪有为什么?”

“吸烟对身体不好,尽量少吸一点。”

陆临风不回话,面上只是挂着客套而又疏离的笑。

哪个吸烟的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可他们还是不顾后患只为求得片刻的塞过活神仙,况且瘾难戒、**更难戒,就像他明知不能喜欢、不能亲近应衍,可还是忍不住。

他问:“你不是和奉悉约会去了吗?还有时间给我买栗子?”

应衍觑了眼纸袋,面不改色说:“别误会,是送奉悉回去的路上看到有人卖板栗,奉悉说他想吃,我就买了两份,这份算是早上你那杯咖啡的回礼。”

“我能有什么误会?我只不过随便问问,你别误会了。”

应衍挑起浅浅的笑说:“那可能是我误会了吧。”看临风的表情有所松懈,他再次问:“还要吗?”

陆临风匆匆瞥了眼,没说要也没说不要,想起茶几上的那盆君子兰,咕哝道:“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好,我在这里等。”

他转身抱来君子兰,应衍倒是错愕,而后笑说:“速度还挺快,昨天刚说要送我一盆绿植,转头功夫就真买来了。”

“谁让我欠了你一顿饭呢。”

他给应衍做的饭对方没吃成,他反是吃了应衍做的饭,君子兰刚好弥补了这个空缺。

应衍笑而不语,先把纸袋递给临风示意他拿着,然后接过他怀里抱着的花盆说:“那我就先收下了,多谢。”

两人就别,随即是两声关门声响,陆临风低头看还热乎的糖炒板栗,兀自觉得好笑,他有来有回的出发点本来是谁也不欠着谁,怎么现在看,羁绊却是陡然增多?

往沙发走的同时,心里不断回味刚才的那番话,可信度不高,怀疑应衍也在装。不知不觉想得出神,将板栗全都倒出来,码成一堆,然后一颗颗数:“有意思,没意思,有意思,没意思……”

即将要得知答案时,他蓦然醒悟,像是魂魄回体,迅速将数好的和没数的混在一起,想自己这是什么毛病,一看到应衍就犯傻。

居然试图想从板栗里得知他对自己有没有意思。

这样做有什么意思?

不过是自欺欺人,图个聊以慰藉罢了。

放弃答案后,他捡起一颗板栗剥开深色外壳,自顾自吃了起来。

这是他多少年前的口味和喜好?

高中时期,陆临风最喜欢在深秋和寒冬的交际时刻,在路边小贩那里买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藏到衣兜带到教室里,跟同桌应衍分享的同时,笑嘻嘻说:“没有人能抵挡得住糖炒栗子的诱惑,除非他不识货。”

说完朝应衍眨眨眼,示意他:你识货吗?

还没等他动作,卫琮的狗鼻子嗅到香味,转身说:“好啊,你们吃东西又不叫上我。”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狗爪抓了一把板栗,溜之大吉。

陆临风痛心道:“你拿少点我靠,我还没吃多少……”

陆临风的生活费本就不多,糖炒栗子的价格也不低,浅尝一次抵他一顿饭钱,量还不够他塞牙缝的,若是不节制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他还没吃上几颗,率先被卫琮薅走大半。

陆临风满心满眼都是可惜了,和应衍分享仅存的一点板栗,小声嘀咕说:“下次我们上课的时候偷偷吃。”

应衍的嘴角抽了抽,大概是想笑但又不好当着临风的面笑,只能憋着,忍了几秒压住笑意问:“你这板栗是在哪里买的?”

陆临风跟他说了位置,没想事后,应衍买了一大包糖炒栗子放到他桌上。他满是受宠若惊问:“你这是买给我的?”

“不然?”应衍说得随意,就好像不是用钱买的,“你不想吃就给卫琮吧。”

“谁说我不想吃了?”陆临风难掩喜色,立刻打开剥了一粒丢进嘴里。转头看看拿起笔做作业的同桌,也不好意思独享,问:“你要吃吗?”

应衍忙着赶作业,没做他想,启唇张嘴。

陆临风见势将刚剥好的板栗送进他嘴里,没想指尖不小心碰到应衍的嘴唇,刹那间,他身体僵住了,眼睛发愣地看着那片触碰的柔软。应衍却未察觉,上下薄唇微抿,含住装进嘴里。

陆临风收回手,蜷曲起手指,捻了捻指尖,直到柔软的触感消失殆尽。

他才意识到那喂食的举止有多逾越和暧昧,一阵心惊的同时暗自庆幸还好应衍没有察觉。

洗完澡后,陆临风躺在床上,再次想起那盆送出去的君子兰,也不知道应衍会怎么对待它。他一边唾弃鄙夷自己心术不正的同时,又按耐不住自己的**,想从各种细枝末节搜集证据。

卧室的窗帘未拉,透过玻璃窗能够清晰看到半轮明月,银色光辉。他侧身对着那轮清月出神,像在记忆深海里打捞沉没的船只残骸碎片。半晌,他闭上眼,手悄然往下伸去,伴着欲念。

恍惚间,鼻尖仿佛嗅到应衍身上淡淡的香气,看到他衣冠楚楚、气定神闲的样态,目光轻轻落到自己身上,用那双平静沉稳的眼眸注视自己。

贪婪无厌欲壑难填,**水涨船高般节节攀升,应衍那张精致帅气的脸倒是愈发清淅,眉眼形状、表情神态宛如刻在他的脑子里。

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动作粗鲁,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不该有的欲念理应带来痛苦。

神魂颠倒之时,那只手仿佛变成了应衍的手,惩罚他的人变成了应衍。

只见应衍低垂着眼睛,面无表情冷漠地蹂躏,冷眼看他**缠身的丑陋面孔。千钧一发之际,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长喟,所有精力瞬间抽离身体。

他虚虚地往下一瞥,脑海却闪过那只戴着订婚戒的骨节分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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