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鹤临说:“嗯。”
雨幕里,不用再隔着围墙,谢鹤临的身影还是让徐枭看不清,声音被雨帘打散,模模糊糊,谢鹤临说:“枭枭,过来。”
看不清,徐枭心想,我来这里不就是想看看谢鹤临吗?
看不清他的脸,徐枭就走近了,去看清他的脸。
谢鹤临站在屋檐下,裤腿被溅起的雨水打湿了一点,右手指间夹了根还在燃烧的烟,左手没有拿伞,他看着徐枭,神情在冷秋里很柔和。
徐枭站到谢鹤临边上,没有收起伞,谢鹤临没问他为什么在i市,徐枭也没问他为什么叫住他,时隔七年,他们两个平静地注视着同一片天空,平和的像一对久别重逢的关系生疏的旧友。
接下来的天气一直都不好,明天下雨后天下雨大后天还在下雨,徐枭能见到谢鹤临的机会可能只有今天一次,因为这家面馆的饺子太难吃,他不会再来了。
徐枭突然想,军训那年谢鹤临要走的时候,他说过一路平安了吗,紧接着他又想,那十天里,谢鹤临还有再来过吗。
好像都没有,所以他们两清了。
“吃饭了吗?”徐枭听见谢鹤临问,声音似乎来源于当下。
徐枭楞了一下,真要说的话,可能和当年军训时突然看到谢鹤临一样意外,但徐枭已经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了,不会再兴冲冲地跑到谢鹤临面前,让他看到自己有多高兴。
何况现在徐枭也不高兴,他本来想说我刚从面馆出来你看不到吗,又觉得没必要总像个刺猬一样,把尖刺不停往谢鹤临身上扎,他人都在这里了,便淡淡道:“吃过了。”
说完又觉得可以再客套一下,于是问:“你呢?”
得到徐枭关心的谢鹤临笑了下,也客客气气地回:“还没有,你可以陪我吃一点吗?”
徐枭那点修养差点就原地拐弯了,他想说吃个屁啊,忍了又忍,才说:“不能,我很饱。”
其实谢鹤临知道,这种面馆里的东西徐枭并不喜欢吃,有些话说出口就是动了逗弄的意思,但徐枭没上当。
谢鹤临没再说话,徐枭却可以明显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如有实质地压在他身上,阴影从背后逐渐蔓延,笼罩着他,似乎下一秒就会把他困在原地。
徐枭清了清嗓子:“我要走了。”
他终于转头,施舍一般赏了谢鹤临半个眼神,询问:你呢?
徐枭看到了谢鹤临在对他笑,有点无奈,但那确实是熟稔的,心无芥蒂的表情:“我没带伞。”
实际情况是,谢鹤临身上是干净的,西装上只有一两颗不明显的雨点,他是被人打着伞送到这里的,他不是没伞,只是在不诚心地诓骗徐枭。
谢鹤临是特意来找徐枭的,徐枭却以为是凑巧,只要谢鹤临不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其他的都不重要。
“翟昀。”徐枭朝身后喊了一声,翟昀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伞,衣服却是湿的,徐枭看了看他,“把你的伞给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翟昀无端接收到了谢鹤临的视线,他垂下眼,把雨伞递过去。
还不等谢鹤临伸手去接,徐枭又说:“撑开给他。”
翟昀把撑开的伞递给谢鹤临,左手扶着右手,很恭敬的姿势,眼睛却没有看向对方,徐枭的眼神跟着那把伞,从翟昀手上移到谢鹤临手上。
然后他收回了目光,冷淡道:“走吧。”
直到徐枭走进雨里,翟昀才意识到这两个字是对他说的,临走前的匆忙一瞥,翟昀看到谢鹤临的目光正追随着离开的徐枭,而徐枭,没有回头。
走了几步也没看见翟昀的人,徐枭慢下脚步,翟昀跟上来:“怎么了?”
看着翟昀被雨打湿的肩膀,徐枭把伞换过一只手,微微倾斜过去:“你来拿。”
翟昀接过伞,和徐枭并行走在一起,这一段三公里的路直到走到家,徐枭也不知道那把伞始终都是倾斜在他那头,翟昀最后还是湿了半边肩膀。
路上,徐枭终于良心发现,知道要提前和翟昀说:“我想去A市玩几天。”
翟昀不意外:“什么时候?”
徐枭还是喜欢冲动:“明天吧。”
其实徐枭早就想走了,在他发现自己做的这些事有点无趣的时候,他阻止了自己接着往下想,因为觉得不甘心,不想就这样离开。
可他刚刚见到谢鹤临了,好像连最后那点遗憾都弥补了,只剩下无趣,他们彼此心照不宣,把心意**裸地敞开让对方看,徐枭感受到了狼狈,他实在不适合这样的人设。
仿佛刻意避开这样的话题,徐枭提及:“我在A市有个朋友,算是朋友吧,其实最开始他是我的患者来着。”
徐枭这样的人,要是不提,翟昀是不会把他和治病救人的医生混为一谈的,可徐枭偏偏是医学专业毕业,虽然他没有考研没有读博,也没有之后实习的经验,但徐枭是个勇士。
“那个人叫程知衍,你以前见过的,”徐枭笑起来,“他才是勇士啊。”
给一个没有经验的仅仅只是大学毕业生的门外汉当小白鼠,程知衍确实是个勇士。
徐枭当年给程知衍扎针的时候,这个人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就那么平静地注视着针和血管渐渐融为一体。
徐枭扎完自己都得抖,他滑动滚轮调节好药液流速,坐在程知衍对面长叹了一口气,差点就想点烟了,还是程知衍因为病气咳嗽了两声,他才回过神:“你知不知道医学事故大多数都是我这样的半吊子造成的。”
程知衍这个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一套流程,根本不会被任何人影响,听了这话只是轻轻笑了下,不紧不慢地说:“不知道。”
徐枭当场无语。
好在后来小白鼠命大的很,没出什么事,而徐枭自觉惭愧,回去又开始研究医术,顺便积极参加各类学习研究小会,就为了让他的小白鼠活的长一点。
上一次和小白鼠见面还是九月初的事,一转眼都好几个月了,该病一病了。
翟昀也见过程知衍,当年徐枭还是胆子小,千叮咛万嘱咐,告诉翟昀要是程知衍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送医院,越快越好,搞得他们一群保镖如临大敌,把谢家原本有的家庭医生都喊了过来,而徐枭只是给程知衍打了一针感冒药。
跟着回忆,翟昀说:“有印象。”
徐枭说:“嗯。”
翟昀没说话。
于是,翟昀就听见徐枭很突然地问:“他还在看我们吗?”
翟昀问:“谁?”
徐枭别别扭扭:“后面那个,你偷偷看,别让他发现了。”
翟昀微微偏头,像在注视徐枭的侧脸,除了徐枭外,谁都不知道翟昀本人此时正在很努力很努力地把眼珠子往后暼,就想替徐枭看一眼,谢鹤临还在不在。
翟昀说在,徐枭好像也不意外:“行吧,他真可怜。”
翟昀:“嗯?”
徐枭很轻很轻地说:“没人爱。”
不知道怎么想的,写这样酸酸酸酸酸的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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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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