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手里提了很多东西,没让那些东西落地,谢鹤临接过来,把香火蜡烛一件件摆在地上,逐个点燃。
谢鹤临燃了香,朝身后看着他动作的人喊:“枭枭,过来。”
他还是喊徐枭“枭枭”,只有徐枭不愿意听,不愿意承认,就算在谢然假装,他也做不到。
徐枭心口的痛是不可言说的,可烛火燃烧摇晃,燃香蔓延刺鼻,那些当年他没有亲眼目睹的场景,原来过了这么多年还有重演的机会。
徐枭走到谢鹤临身旁,笔直地跪下去,他从谢鹤临手上接过香,低头跪拜的时候很用力。
他想说对不起,为当年没能亲自告别道歉,也为事到如今和谢然的儿子不和而愧疚。
徐枭沉默地难过着,伪装的冷静在额头碰到温热的柔软时不可抑制地崩塌。
鼻尖发酸,眼泪盈在眼眶。
燃香插进香炉,谢鹤临握着徐枭冰冷的手,掌心滑动,拿走了他手上的三支:“可以了。”
被装在黑色塑料袋里的还有看不清数量的纸钱,这很不像是谢鹤临会做的事,但似乎从七年前开始,徐枭所有的以为本就会和现实背道而驰。
谢鹤临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他和徐枭中间:“一点一点慢慢放。”
说话的人声线冰冷到发沉,徐枭的灵魂仿佛都在被这种陌生的温度持续拉扯,所有歇斯底里在那一刻都化为齑粉,喉咙干涩到开不了口,只会听从指令照做。
纸屑被风吹乱,徐枭徒劳地想要去拦,护着那些分明不值一提的东西,谢鹤临却护着徐枭的手,淡淡道:“不用管,没关系。”
可能谢鹤临当年离开也是这么想的,徐枭莫名其妙地想到,他像是阿猫阿狗随意被谢鹤临抛弃。
不用管,没关系。
反正徐枭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而对于谢鹤临重要的那些,当年一场车祸都带走了,难怪谢鹤临要走。
徐枭本来觉得,谢鹤临会有什么话想对谢然说,说不清什么心态,可他想到听到谢鹤临的脆弱,好像这样,就能从这个人身上看到谢九的影子。
谢鹤临把带来的东西用完就要走,他站起身,再次朝徐枭伸手:“走吧。”
徐枭还是不想要理他,他回头去找翟昀,也伸出了一只手:“花给我。”
徐枭来看过谢然很多回,每一次翟昀都在,这是翟昀记忆里,徐枭最沉默的一次。徐枭经常带着花来,百合、桔梗、菊花,也没什么规定,他会和谢然聊天,大多数时候是带着笑的,聊着无关紧要的小事,不会待很久。
但翟昀把花递给徐枭的时候,总觉得递过去的是一把慢性毒药,蚕食着徐枭破碎的灵魂,连同魂魄一起拆散。
徐枭放好了花,抿了抿唇,到底不像谢鹤临那样冷漠,他轻声说:“这次的花不是特别好,我觉得那老板是不想赚我的钱了,下次换一家。”
徐枭伤了脚,起来不算很方便,他跪了很久,手才搭在腿上要起来,左右两边各伸出了一只手。
来不及反应的那一秒,翟昀迅速收回了手,徐枭带着玩味的神情偏头去看,发现翟昀连脑袋都转走了,企图装作无事发生。
不明显,但徐枭分明冷哼了一声,他谁也没搭理,自己慢慢起来了。
下山时谢鹤临在前头,徐枭还是搭着翟昀走,换到他去注视谢鹤临的时候才觉得不爽,徐枭声音不轻,像是故意地:“你说我故意摔一跤,把他推下去,可能性大吗?”
翟昀十分理性地分析道:“不太可能。”
徐枭:“?”
翟昀说:“你比九爷矮,比九爷瘦,因为受伤也没有力量锻炼。如果摔倒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滚到九爷身后就停下了,到时候可能受伤的还是自己。”
翟昀大概率是有什么直男病。
山脚下,谢鹤临仍然在等,依旧走向徐枭:“要一起去看爷爷吗?”
大概没有比今天更适合看谢鸾的场合了,谢鹤临提出的想法甚至十分合理,徐枭甚至没办法拒绝他的对话,只是疏离的像个陌生人:“我晚一点再去。”
偏偏谢鹤临不识相,以为徐枭会心软:“是不想看见我吗?”
徐枭愿意对翟昀笑,那样戏谑的眼神却不愿意看向谢鹤临,他说:“是啊。”
尾音很轻地落下,再多一个字都没有。
翟昀再次感受到了徐枭的低气压,和那天从机场看到谢鹤临后的情况很像,却更差一点,徐枭阴沉着脸,似乎想毁灭世界然后毁灭自己。
翟昀在后视镜里打量徐枭,谨慎小心的一眼,徐枭偏偏看到了,冷声问:“看什么?”
翟昀不说话。
“前面左拐。”徐枭在这时说。
右拐才是回家的方向,翟昀却是拐过之后才问:“去哪里?”
徐枭说:“吃饭,饿了。”
翟昀问:“叶斋吗?”那是徐枭很喜欢的一家店。
“对。”
车子停在叶斋门口,徐枭下车,翟昀把钥匙交给紧跟过来的其他保镖让对方去停车,立马跟上徐枭。
徐枭走得慢,脚步却很稳,这个时候他又不怕伤到自己了,好像有比肉.体还要疼痛的东西转移了他的感官,不理解似的,问翟昀:“你还是要跟?”
翟昀点了点头,声音有点轻,似乎也觉得自己残忍:“枭少爷。”
翟昀用三个字告诉徐枭他的职责,他得先保护徐枭,然后才有资格照顾他的情绪。
徐枭觉得很没有意思,知道是在迁怒他人也没有办法,他就是没法控制:“随便你。”
叶斋是间**性相对一般的餐厅,只是环境让徐枭很喜欢,菜品质量也算满意。徐枭性格里有固执的一部分,他很难接受新事物,喜欢的人和东西好像怎么过多少年都不会腻。
徐枭点了餐坐在店内临窗的位置,因为不是饭点,餐厅里没什么人,翟昀找了角落要坐,被徐枭叫住了:“坐这吧。”
语气平淡,刚离开的服务生回过头,以为是在和他说话。
徐枭没再开口,翟昀走过来及时说了声“好”,被缓解尴尬的服务生上了新的餐具,又替翟昀倒了茶水。
翟昀低声说:“谢谢。”
徐枭冷眼旁观这一切,目光直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
十月的天有些阴晴不定,动不动来一场带来秋寒的雨,下山时就飘过几丝易碎的冷雨,徐枭才坐下一会儿,窗外的雨无端下大了,雨打着玻璃,听着有些吵。
“去点两个你喜欢的菜。”在掺杂声中,徐枭的声音变得模糊。
翟昀露出点迷茫的表情。
徐枭改口:“滚。”
翟昀:“......”
翟昀没滚,忽然反应过来:“我不挑食。”
徐枭冷冷地说:“我点的一盘都不分你吃。”
翟昀还没来得及开口,徐枭又说:“萝卜丝都不可能。”
翟昀:“......”
大概是顾及身份,翟昀最后什么都没点,只是端着茶壶一杯一杯的喝水,徐枭吃了热菜,脸色稍霁,才从那种“世界毁灭吧”的表情,转为“谢鹤临毁灭就行了”的模样。
翟昀又在偷偷打量徐枭了,终于后悔为什么不点点菜打发时间,无所事事让他的注意力都只能放在眼前唯一的活人身上,看徐枭吃饭,看徐枭不高兴的吃饭。
顺便再听徐枭不高兴地骂人:“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翟昀立马转过头,正在这时,眼睛似乎是被不经意的亮光闪到,锐利的视线下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这七年徐枭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过,但也从来没有让谢鸾把这些碍眼的保镖弄走过,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翟昀这样的眼神他不是第一次见,不会自己去深究:“怎么了?”
翟昀其实是喜欢徐枭的,会写的毕竟隐晦,懂我的意思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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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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