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修斯好奇道:“对了,关于游孺的事儿,你说你有打算,是怎么想的?”
塞缪尔任由他玩自己的手,摸摸指关节牵牵手,轻轻晃晃。漫不经心道:“熹和就一法外狂徒,缺德且没脑子,国安部很容易就能找出他犯过的罪,少不了会牵扯进游孺。几项罪名垒在一起,如果还不够,就让希伯来发挥一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这么简单?”伊修斯讶异的坐直,不敢相信。
“你不考虑点别的么?”
塞缪尔抬眸:“你觉着哪里不对?”
伊修斯犹豫着,一时不知道如何去说,他无声呼出一口气:“你不在意我哥的死因?”
此话一出,小卧室里静了下来。
冷白色的窗帘被晚风吹得鼓起,鱼缸里平缓游弋的金鱼突然四散,咕嘟嘟吐出一串水泡。
塞缪尔搂住他的肩膀,放出温和的信息素,轻笑承诺道:“先抓住游孺,这种事等到之后再说。倘若他真的和……他的死有关,肯定会让游孺付出代价的。”
塞缪尔并不想让伊修斯参与进来,告诉他究竟在那颗星球上发生了什么,阿祖拉并没有死。至少等到伊修斯把虫蛋生下来,他现在太虚弱了,最忌大喜大怒。
如果把这些都告诉伊修斯,他应该不顾一切地去寻找真正的阿祖拉。
伊修斯和他对视一阵。
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他还是闭上眼:“你是受害者,都听你的吧。”
隔天一早,塞缪尔去开会,伊修斯则来到了监狱。
隔着单向玻璃注视着屋内的动静,仿生虫简直栩栩如生,熹和直接如遭雷劈般愣在那里,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百目灵一脸期待的盯着伊修斯。
伊修斯无奈地夸赞道:“做的不错。”
百目灵得意地点头,负手站在伊修斯身边,被夸后藏不住嘴角的笑意。他记得要点,遵循原主记忆的同时,也要保持个体独立。
赶工匆忙,所以就循着熹和记忆来了,但糊弄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也够了。
突然一阵锁链晃动的声音,呵啦啦扯回在场人的注意力。
熹和抬起脸,挣扎着向乔走近,但被锁链限制住了范围。
他用粗哑的声音发问:“你还活着…”
仿生虫的乔不躲闪,它穿着一套常服,掩饰不住的贵气。目光温和的俯视着熹和,胸口静静地起伏,良久后才叹了一口气,“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它握住那只手蹲下,白皙的皮肤和脏污不洁形成对比,丝毫不嫌弃上面的血迹。与熹和平视,绿色的眼睛如同一汪湖水,倒映着熹和的脸。
“我不是故意的。”熹和心虚地垂下眼,很快又神经质的拉住它的手,轻轻向自己这边带。
“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吧。”
仿生虫嗯了一声,单手依次解开衬衫的衣扣,露出了胸口的、腹部的伤疤,浅褐色的疤痕大大咧咧地展示着,一看就是知道是熹和造成的。
凸起的嶙峋,控诉着它的痛苦。
“对不起。”
熹和虔诚的亲吻,伸出舌头舔舐着那些伤疤。
里面是温情的喁喁细语。
外头伊修斯瞥了眼百目灵。他立刻收回脸上的得意,但又憋不住笑得更灿烂了,淡声道:“注意形象。”
百目灵一阵点头,抿了下嘴。对不起,他真的很骄傲,内心的小人在跳舞了属于是。
试问,有什么比能糊弄过正主更开心的事儿!
雌虫咀嚼着没味的口香糖,在医疗台上配置药剂,玻璃瓶相撞发出叮咚的声音,忙完后装入药剂枪。
蓝色的荧光药液示意着它的危险。
“怎么还没进入正题?”
百目灵瞥着他,不屑解释道:“循序渐进,哪有一上来就问东问西的。”沉默一会儿,没底气地补充道,“好吧,我就是没有老师做得好。”
他对喁喁细语没反应,皱眉带着烦躁,倒霉孩子没开情窍。
雌虫看了看表,到注射时间了,熹和休养的差不多了,该注射吐真剂了。推门而入,熹和把仿生虫护在身后,他兴趣缺缺道:“劳驾,配合一下。”
熹和进入半虫化的状态,对着雌虫嘶吼,凌乱的尾羽躁动地打开,锁链被绷直。
“百目灵。”
百目灵用精神力调动仿生虫。
它把熹和搂进怀里,捂住眼睛,不让他再挣扎。一次次轻柔地安抚,才哄骗熹和守住人型的状态。这玩意儿居然还真的有用,雌虫趁机把药剂注射进他的脖颈。
周围好奇怪,精神力的波动微乎其微。
雌虫秉持着怀疑的态度,去摸到熹和后颈的腺体,里面感受不到精神力的波动。雌虫表情骤变,声音降到冰点:“百目灵,出事儿了!”
他转身去监狱外找阻止逆转的药剂,百目灵急忙跑过来:“怎么了?”
“他把自己吃了!”
蝶类这种生物会自杀!为了防止熹和把自己消化了,前几天一直在定期注射防逆转剂。雌虫知道,药不会出错。
矛头指向游孺,他是唯一的外人。
伊修斯淡声嘱咐:“先别慌,你先抢救,百目灵去找医疗部,我现在联系希伯来。”
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那两只雄虫都不把熹和这事儿放在心上。塞缪尔还劝他看开点,不要对此太上心,早点回清都山水等待虫蛋出生。
伊修斯怎么可能不关心,他一心扑在他哥的事上,一天也不愿意多等。
时光渐进黄昏。
监狱里拖出一个裹尸袋,熹和死了。
仿生虫被百目灵原地拆了,弄得满地狼藉。
百目灵明显的察觉出伊修斯不开心,尴尬地在一旁搓手,与清早得意判若两人。
他三两步追上伊修斯,讪笑道:“老师,你别生气,我把熹和的资料在智脑上发给你吧。”
“不用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叮咚。”
“……谢谢。”
电梯里,压抑的环境让伊修斯险些崩溃,他现在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切都是假的。原本属于他的全都被替换掉,他不想再看到身边的任何人,他需要去静静。
所有的人都在忙着前进,只有伊修斯固执己见的困顿于过去。
伊修斯盯着地面发愣,心里想着如果他哥还在会怎样。应该也是和这个主角塞缪尔一样,不让他参与太多,但一定会关心他的意见。
既然没人在意他,他也不需要去在意别人。
电梯门缓缓打开,百目灵伸手示意伊修斯先走,伊修斯对他笑了笑,浅淡的眼眸被顶部灯光照射的流光溢彩。百目灵不好意思的错开目光,打算跟着伊修斯回去。
伊修斯放缓脚步,等到百目灵追上:“你不用跟着我,你好好进行联邦实验就好了,回头我把补贴打到你卡上,昨天不能让你白忙。”
百目灵眨了眨眼,没有理由去拦他:“老师,你还是回清都山水?”
伊修斯嗯了一声。
沉默几秒后,百目灵又追问道:“塞缪尔他去么?”
伊修斯不解反问:“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百目灵一愣,明明前些日子见过伊修斯和塞缪尔,两人的给他一种莫名的感觉,但举止好像确实没有越界。看伊修斯的这幅毫不在意的模样,就算有什么也不是他能过问的,于是果断换了话题。
推诿一阵才把热情的百目灵送走,一步三回头,好像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等到百目灵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伊修斯又联系上了塞缪尔。
忙音中。
对面是广阔的江面,橘红色的夕阳斜下,江水被染成红色。几只白鹭低飞,扑啦啦的降落戏水。
“伊修斯?”
“怎么了?”
伊修斯的喉结凝滞,咳了一声才说出话,他从没和别的塞缪尔闹到这个地步。莫名其妙死掉的占了一半,其余的就是自我怀疑,爱而不得相看两厌。他总是一副端着的无所谓态度,任凭对面发疯。
但现在的塞缪尔似乎在阻止他寻找真相。
他扯谎了。
伊修斯笑道:“我这几天要留在实验室,可能没法和你联系,提前和你通知一声。”
对面沉默,对这个决定不太满意。
一阵后,塞缪尔还是软下声音,试探着和伊修斯商量:“不能再等等么,你现在身体不太好,别能么劳累。”
伊修斯望向江面,委屈和拧巴的情绪在心中斗争,弄得鼻腔酸涩。他深吸一口气,用平常的语气撒娇道:“我在家呆够了,你别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伊修斯,虫蛋的预产期快到了,你再考虑考虑吧。”
“你这么在意这颗蛋呀?”
伊修斯调笑着,却神情冷漠地望着小腹,他对虫蛋没有什么感情。
对他而言,这就是个累赘。想生蛋是基因作祟的事,虫蛋是向塞缪尔表白的道具——对雄虫最崇高的爱意就是为他生下一颗蛋。同时这也是确保塞缪尔不会变心的枷锁,塞缪尔是个负责的雄虫。
塞缪尔沉默一会,叹气道:“重点不是虫蛋,是你的身体。之前产检你的状态就不好,一切都得先以你为重,我是你……”
伊修斯不想再听了,笑嘻嘻道:“好啦好啦,我一定每天都和你报备,一定会注意安全的。”
挂断后,耳边彻底清静了。
余辉洒下,映红了伊修斯的脸,微风吹起散下的发丝,被镀上金色。
塞缪尔:宝宝你冷静一下,这事儿我会处理好的。
伊修斯:没事没事,那是我哥,我去处理就好啦。
(相互拉扯)
阿祖拉: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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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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