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修斯依旧是那副不以为意的姿态，嘴角挂着轻蔑的弧度道：“你吓不到我。”
游孺的指尖敲打桌面，用平淡笃定的语调：“无所谓，你惜命。”
伊修斯挑眉哼笑，不置可否。
原本持枪站立四角的军雌接到了游孺的暗示，步步靠近，逐渐形成一个以伊修斯为圆心的包围，似乎下一步就打算开枪击毙。
伊修斯并不回头，料定游孺不会杀他，也不敢杀他。
他的背后是希伯来集团和联邦的能源，是大半个核心统治阶层。如果伊修斯死了，那游孺将成为整个宇宙的通缉要犯，绝对不会是先前对星匪的纵容和无视。就像扫黑和反恐的区别，一个需要名单，一个只是命令。
游孺厌恶他的目中无人，但还是装出心平气和的模样。
从特制的椅子上站起来，微笑着循循善诱：“伊修斯，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来的。”
“是因为阿祖拉吧。”
听到这个名字，伊修斯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微眯着眼：“对——我哥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游孺耸了耸肩，无言肯定。
他真不明白究竟是阿祖拉是怎么想的，居然心甘情愿地将所有的权势都拿来保护这个蠢货，活了能么久，还会因为一个几百年前的真相去折腾一大圈。
又上下打量着伊修斯。
是用那种看待低等生物的眼神，满是嘲笑与鄙夷。
伊修斯沉默了，半垂着眼眸。
“哟，怎么不继续问了？”游孺突然升腾起一股畅意，他从没见过伊修斯这般落败似的神情，果断出言嘲讽。
“难不成是害怕听到什么真相？比如说，阿祖拉他是中了我的埋伏，其实蠕虫族一直和帝国保持着——十分友好的关系。毕竟我们的星域相邻，总会更亲近一些的，志同道合。”
“不会像虫族一样满是压迫。”
伊修斯诧异地抬头。
这给了游孺继续侃侃而谈的鼓励，他昂首走向伊修斯：“熹和并不比你蠢，相反，他很聪明。错就错在他不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总是反驳我的观点。”
“这让我很不开心。”
伊修斯有点恶心，他皱眉看向游孺：“所以你就借我哥的名义去迫害他？”
闻言，游孺哈哈大笑：“你不会以为阿祖拉是多好的雄虫吧。”
“你亲眼见过的，阿祖拉他最喜欢的就是残害同胞。为了将虫族都掌握在手里，他可是杀了多少人，满手冤魂，罄竹难书！”
伊修斯听不下去游孺的歪曲，轻声辩驳：“将资源重新分配的最公平的措施就是战争。我哥不过是借着那个时机出手罢了，至于那些虫子，他们都是该死的。”
“况且没有我哥，你哪来的资格在这里狺狺狂吠，说不定在哪个贫民窟做雌侍。”
游孺从鼻腔中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伊修斯：“你不要忘了，你的血亲也死在这些动乱之中，都是阿祖拉安排的。”
没想到的是，伊修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像开心得很：“他们死得其所。”
游孺愣住，无声沉默。
真是个蠢货。一般人根本搞不清伊修斯的脑回路，他这种异于常人的回答总是搞得另一方心惊肉跳，并且下一步的打算也会让人心惊肉跳。
“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支持我成为新的元帅。”游孺故意顿了一下，特别留意伊修斯的反应，拉长声音，“二就是乖乖的去见虫母神明。”
身后传来枪械上膛的动静。
好大的胆子。
换做是往常，这些军雌绝对不敢对伊修斯如此放肆。
伊修斯只是托腮不语，静静地看向游孺，许久才笑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并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游孺的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颤抖，警惕地望向舷窗外的无垠宇宙。似乎下一秒就会出现隐藏的舰队，荷枪实弹将他们一网打尽。
“你想多了，希伯来不知道我的打算。”
听到这句话，游孺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怨憎地看向伊修斯：“……有时候我真想撕了你的嘴。”
伊修斯眉眼弯弯，又轻声道：“你猜我身上藏没藏着后备能源？”
答案显而易见。
游孺被他气得咬紧牙关，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压下怒火试图感化伊修斯：“你就没考虑过塞缪尔的感受，你明显对他有意思。”
伊修斯故作不解：“所以呢？”
如阿祖拉对他的遗嘱，死后所有的财产地位都会转移到伊修斯的名下，确保在有生之年不被他人欺辱。伊修斯也是这样对塞缪尔的，只是多附加了一颗虫蛋而已。
倘若塞缪尔不喜欢的话，把虫蛋放在济养院也不是不可以。
虫蛋只是他们关系的额外产物……吧。
伊修斯故作不经意地看向小腹，平淡枯竭。昨天那里还有着精神力的涌动，温和的啜泣着撒娇，希望再和虫母多呆上一段时间。
虫蛋是有记忆的啊！
一阵不安萦绕在伊修斯的心头，他的睫毛颤了颤，轻轻呼出一口气。默默盼望着塞缪尔能善待他们的虫蛋，他与那些雄虫不同，一定会照顾好宝宝的。
游孺拍了拍桌子，拉回伊修斯的注意力。
“你选什么？”
伊修斯厌烦地看向他：“我选你死。”
游孺果断否决：“除了这个。”
伊修斯想了想，迟疑道：“……咱们一起死？”
声音不情不愿的，似乎能看出伊修斯对游孺的嫌弃。而且这个“们”字里显然包括了这艘战舰上的所有人。
游孺和那几个军雌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该如何讨价还价。
——当下的最好的选择就是挖出游孺的星核，然后恭恭敬敬地把伊修斯送走才能保命。
“我非死不可？”游孺很无语。
伊修斯嗯了一声。
他又善解人意的补充道：“如果你让这些军雌动手的话，现在就可以确定，咱们确实可以一起去见虫母神明了。”
游孺被气乐了：“你就不能给我一条活路？”
伊修斯淡声道：“可你也没给我哥活路。一命偿一命，你必须死。”
游孺无语扶额。
往日都是他威胁别人，现在却被别人威胁，而且这个人还是他一向看不起的伊修斯。他也曾无数次想过自己的下场，但始终没料到是这幅荒唐的场景。
被伊修斯这般温吞得逼迫，当真觉着荒谬。
游孺转了转眼睛，笑道：“我杀了阿祖拉所以要偿命，那你也活不了，一换二啊，亏本。”
“你为什么会觉着蠕虫族的还会活下去？”
伊修斯静静地盯着他。
游孺彻底愣住了，脸上的笑容凝固。伊修斯认真的神情不似作伪，他绝对没想到伊修斯会赶尽杀绝，这才是真的疯子，那些虫族都是因为他而被牵连的可怜人。
对上那双波澜不惊的茶色眼眸，游孺觉着喉咙发干，莫名的无力感渐渐升腾将他包裹。
正常人永远无法和精神病沟通！
虫母神明啊，谁来救救他。
当下的舰队已经偏离原定的宇宙航线，属于联邦范围外，即使告诉游孺的同党也需要时间问题，鬼知道伊修斯会不会突然选择自爆……
“现在换我给你选择，第一个选项是你自裁，第二个就是所有人同归于尽。”
游孺抿着嘴，躲避不愿回答。
飘忽不定的眼神昭示他的慌乱，此时他迫切地希望有谁能出现阻止这场荒诞的闹剧，至少、至少不让他死在伊修斯手里，这太屈辱了。
伊修斯默默等着。
片刻后，大概是是耐心不多了，他才站起身看向那些军雌：“你们可以拿游孺来将功赎罪，届时最高议会肯定能宽恕你们的。”
白色的机械甲片下罩着的是鲜活的生命，他们肯定是想要活下去的。
游孺戒备地怒视准备倒戈地军雌，拔高音量：“你们难道忘了联邦法律对雌虫有多严苛么！等待你们的只有一条死路，倒不如拼个鱼死网破，还有一线生机。”
万一伊修斯是在骗人呢。
伊修斯的嘴里鲜少有真话，他可是坏心眼的骗子，可没少诈他。
那些军雌犹豫着。
此时传来尖锐的警报声，一声比一声尖锐，红色的警灯闪烁着打破僵持的氛围。会议室的几人面面相觑，这个声音意味着有入侵者。
要知道，这艘舰船上是最高级的护卫军雌，整个联邦都难找到可以与之对抗的对手。
“伊修斯！你告诉希伯来了？！！！”
游孺拽起伊修斯的衣领，怒不可遏地诘问。
伊修斯也很奇怪，喃喃道：“没有。我来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
对话中，坚不可摧的银色大门被炸开。
强悍的精神力如同怒涛涌来，带着毁天灭地的压迫覆盖整个舰船，就近的几只军雌瞬间爆炸，血肉横飞，鲜红的血液喷洒在墙壁之上。
游孺及时调动精神力反抗，飞快地启动颈间的精神力防卫装置。
但还是在下一刻传来金属碎裂的声音，细小却清晰连续，温度也逐渐飙升。表示着顶尖科技的防卫项圈还是坏了，顺着他的脖颈落下，叮叮当当地在地上滚了两圈。
游孺顶着眼前发黑的濒死站稳，他在空气中化出一把利刃。
直觉告诉他，这位入侵者一定和伊修斯有关系，必须阻止第二波精神力压制，不然他真的小命不保。
感谢虫母神明，幸好刚才下意识地将伊修斯捞进怀里！
游孺喘着粗气运转大脑，用刀抵住他的脖颈，嘶吼道：“别过来，敢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
“那你动手就好。”
伊修斯：咱们都别活了。
塞缪尔：咱们都别活了。
游孺：我想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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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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